《面具》社恐i人

9、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许青槐坐到游戏椅上，正打算跟男友二人世界时，尖锐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她的兴致。
　　镜头那端的男人看着半夜接电话的女友，带着醋意小声嘟囔：“这么晚了，谁还给你打电话？”

　　许青槐没理会男友的质问，闭了麦。
　　她接起电话，被打断兴致，语气同样不太友善：“什么事？”

　　“想请你帮个忙。”电话里，陆卿开口。
　　许青槐微微皱眉，然后应承下来：“什么事，说吧。”

　　“到我家，帮我照顾个人。”
　　许青槐看眼电脑里生闷气的男友，说：“知道了，等我20分钟。”

　　挂完电话，许青槐隔着屏幕，抚摸男友的面颊，安抚道：“小甜甜，我有事出去下，你早点睡，别玩太久，伤身体，知道吗？”

　　男人整理衣服，在许青槐关闭视频前，心急地开口：“亲爱的。”
　　“嗯？”

　　许青槐半俯着身，看着屏幕里的人。
　　“我们什么时候能真正见面？我很想见你。”男人露出深情的表情。

　　浓艳的妆出现在屏幕前，许青槐笑问：“现在这样不好吗？”
　　男人低喃：“好。但是我们已经认识3年了，在网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有进一步的发展？”

　　“等我回来再说吧。”
　　有些不耐烦的回答，在男人再次开口前，许青槐挂断了视频。

　　许青槐摘下假发，扔在电脑桌面，走进浴室。
　　镜子里是张截然不同的脸，就像是在真实的脸上，戴上一张虚假的面具。

　　有了这张面具，她可以游刃有余地跟人沟通，面对镜头和台下的观众演讲，隔着屏幕跟未见过面的游戏男友玩角色扮演，却没有勇气，让一个活生生的人真正走近内心，了解真实的自己。
　　几年前，她还是一个跟人说话就会脸红的社恐，现在……

　　许青槐擦掉脸上的妆。
　　她已经分不清，哪张脸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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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青槐开门进卧室的时候，亮着一盏柔和壁灯的房间里，床上躺着个人。
　　“你都安置好了，让我来干什么？”

　　陆卿轻轻关上门，说：“我要去公司，你帮我照顾下她。”
　　“人都睡成这样了，有什么可照顾的？”

　　“万一她……半夜酒醒了，你是女人，又是同事，她不至于太害怕。”
　　许青槐狐疑地看着隐瞒着什么的陆卿。

　　“先说好，要是吐了什么的，我不收拾啊。”
　　陆卿点点头：“要是吐了，你给我打电话。有其他事，也给我打电话。公司很近，我开车过来10分钟。”

　　许青槐笑着揶揄：“我就住这儿，我能不知道吗？你真要去公司？这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陆卿苦笑：“她醒来后，应该不想见到我吧。”

　　许青槐大学的时候就听陆卿讲过关于初恋的事，虽然言语不多，但是能看得出来，这初恋对情窦初开的陆卿来说，挺刻骨铭心的。
　　许青槐安慰道：“……你这初恋也挺不容易的。”

　　陆卿走向玄关，临走前仍不忘叮嘱。
　　“照顾好她，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楼下关门声响起没多久，苏明月房间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室内灯光骤亮，苏明月闭着眼，感觉有人靠近，坐在了床边，一股不同于陆卿的女香闯入鼻尖，刺眼的光线，让苏明月不适地皱眉。

　　女人坐了一会儿，开始自言自语。
　　“长得好，身材也好，难怪能让陆卿惦念这么多年。初恋遇上你这样的绝色美人，搁我，我也忘不了。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最好别找我，我睡得沉。”

　　像是故意说给苏明月听的，说完这番话，房间陷入黑暗。
　　苏明月缓缓睁开眼，细细品味着女人的那番话。

　　她是陆卿初恋？所以陆卿喜欢了她六年吗？怎么可能。
　　苏明月不信地嗤笑。

　　拂晓破窗，苏明月留了张字条，离开了陆卿的那所跃层公寓。
　　苏明月刚离开，二楼房间的门也随之打开。

　　许青槐靠在栏杆上，看向挑高客厅外的朝霞，给陆卿打了电话。
　　得知苏明月离开，陆卿比预想的还要平静。

　　“她写了什么？”陆卿问。
　　许青槐撕下门上的便利贴，读道：“谢谢你昨晚的照顾。”

　　“昨晚辛苦你了，谢谢。”
　　许青槐笑：“昨晚她很安静，我就是来你这儿睡了一觉。”

　　挂完电话，许青槐笑容变得有趣。
　　到底多迟钝，才能不懂一个女人装醉跟男人回家的目的，更何况不是一个迟钝的人，那就是当事者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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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楼行政办公室，活动策划组组长两手提着下午茶又来了。
　　行政主管一看见策划组长讨好的笑就忍不住头痛。

　　果然。
　　在看到行政主管的刹那，策划组长已经捧着小蛋糕贴了上来。

　　“司空，吃蛋糕。”
　　“我还有事，就不吃了。”

　　行政主管预感不好，想跑，被策划组长拉住。
　　“别啊，吃一个，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行政主管右眼皮狂跳，连连拒绝，策划组长见鱼不上钩，索性开门见山。
　　“其实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不问什么忙，行政主管已开口拒绝：“快月底了，公司会议多，我们部门也忙。”
　　策划组长放下蛋糕，拽着行政主管的手摇晃：“不是月底，是国庆的展会。你把你们部门的月亮借我们几天吧。上次她Cos的‘望舒’在网上反响很好，我想这次展会，再让她当Coser。”

　　“国庆我们部门放假，她怎么安排不归我管。”行政主管推开策划组长恶心扒拉的撒娇。
　　“给她算加班得你同意啊。我总不能让她义务给我们部门干活吧。”

　　听这意思，这厚脸皮的女人已经找过苏明月，行政主管拿起资料。
　　“我先问问月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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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以前的苏明月是没有假期这个概念的，所以国庆被抓来加班，苏明月也没有异议，甚至因为三倍的加班费，还挺乐意。
　　萧潇送苏明月到展会广场后，探出车窗：“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去海边吗？不是只加班三天吗？加完班过来吧，飞机很快的。”

　　“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晕车。我进去了。”
　　苏明月接过萧望递给她的包，走向会场。

　　“月亮。”
　　苏明月走到半路，听到有人叫自己。

　　苏明月转头，看见一头金发的花翎。花翎踩着长靴，咬着棒棒糖，拎着包小跑两步。
　　“我就知道策划部的人肯定又要抓你来。”花翎带上工牌，“他们租的化妆间在哪儿你知道吗？”

　　“我正要去找。”
　　“跟我来吧，这里我熟。”

　　花翎带着苏明月走进一扇单人门，通过员工通道，走进一个简约的化妆间。
　　妆娘（化妆师）和毛娘（给假发做造型的老师）正在给其他人装扮，见到两人，让她们先在旁边坐会儿。

　　花翎坐到椅子上，又打开一包薯片，吃了起来：“这次你cos什么？还是‘望舒’吗？”
　　“嗯。”

　　经过培训，苏明月对望舒多少有点了解。
　　据说是“游吟”内测时的角色，后来被删除了，但因为当时人气高，所以常有人Cos。

　　“你知道望舒删除这么久，为什么人气还这么高吗？”花翎递给她薯片。
　　苏明月摇摇了头：“为什么？”

　　花翎收回薯片：“除了主创夹带私货，将望舒的形象建得特别用心外，还因为好玩。你知道的吧，内测的时候，望舒只是一个客栈老板娘身份的npc，而且是一个没有任何互动的npc。这在游吟是非常少见的。游吟里哪怕是一条汪汪，玩家都可以进行互动，唯独望舒没有。以望舒设计的用心来看，有人就扒出……”

　　见苏明月似乎听不懂，花翎解释：“就是有人在网上发帖，说望舒这位npc不简单，很可能设计了隐藏任务，于是很多网友就开始整活——就是进行有趣或搞怪的创意活动。”
　　苏明月点点头，跟储露露共事久了，苏明月也多少了解了点他们口中一些奇怪的网络用语。

　　花翎嚼着薯片：“然后就有玩家发现，在望舒的客栈，所有负面的行为，像斗殴，调戏望舒，辱骂等都会受到不合理的超严重处罚。就比如高等级玩家最害怕的掉经验，掉等级，甚至被永久封号。这对辛辛苦苦升级的玩家来说，简直是致命打击。”
　　“那别干不就是了。”苏明月随意地说。

　　花翎扑哧一笑：“所以你才不喜欢玩游戏吧？游戏的乐趣不就是在于能做现实中不能做、不敢做的事吗？”
　　“……”

　　花翎说：“网友可没那么好对付，于是很多人开始创小号，继续整活。游吟能靠自来水出圈，望舒也有功劳。但是在正式版本发布的时候，望舒被删除了。客栈还保留着，店里吃馄饨的客人也在，唯独老板娘不见了，只留下客栈的简介写着老板娘望舒。当时主创被好多网友追着骂，也有人在官博底下刷评论，要求让望舒返场，但是没用。即使被抵制，也没能改变望舒消失的事实。后来有个帖子说，望舒其实是主创死去的恋人，也有人说是主创分手的女朋友，还有说是主创暗恋却得不到的人……因此望舒成为了很多网友心里的白月光，然后网友骂得更凶了。很多网友甚至威胁，不把望舒还回来，他们就卸载游戏。尽管如此，依旧没能阻挡游吟二发行后的热度，而这多亏了我偶像宣介会上精彩的演讲。”

　　“既然删了，为什么活动里还让人Cos望舒？”
　　花翎吃惊：“你还挺敏锐的。当然是为了平息网友怒火。游戏有重要活动时，望舒偶尔会随机出现在世界地图里，而且会给她喜欢的玩家很高的奖励，但是跟她刷好感值太难了。”

　　花翎露出受挫的表情。
　　苏明月借用花翎常用的口头语：“你不是游吟二才入坑的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花翎咧嘴一笑：“基本功课了。我以后可是要当上灵游管理的。要是连这点小知识都不知道，以后怎么跟偶像一起管理灵游。”
　　苏明月看着花翎自信的笑容，胸口突然像是被什么冲撞了下。

　　花翎眼里闪着光：“如果你不想一直当前台，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你可以当我多嘴。想想你想爬到什么位置，然后朝着那个位置，从现在开始努力吧。”

　　苏明月低语：“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花翎笑：“大概是觉得你有趣，对人也没什么心机，没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吧。”

　　明明是逆耳轻视的话，苏明月却不讨厌花翎。
　　就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苏明月在职场上没有明确的规划。不是不敢想，而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成为管理者。

　　她活着的目标一直只有赚钱，除此之外，生活里好像什么都可以没有。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更不知该从何入手。
　　但是为什么听了花翎的那番话后，心口的冲击会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