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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带您去新房间,请跟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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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月帮陆卿办理入住手续时,酒店经理终于长眼睛了。
他从值班休息室出来,先是尖锐的眼神刺了苏明月一眼,后换上谄媚的笑,看向陆卿。
“你来了。”
陆卿:“你好。”
“我来吧。”
酒店经理接替苏明月手上的工作,办完手续,将身份证和饭卡双手奉上:“还是原来的房间。”
“谢谢。”
陆卿收起身份证,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眼苏明月后,什么也没说,跟那个叫霍嘉城的人一起走了。
人走后,酒店经理转向身后的苏明月,尖酸刻薄的脸沉下来。
“跟我到值班室。”
值班室是酒店人员临时休息的地方,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能看到大厅监控的监视器。
白炽灯苍白的灯光和不间断的责骂充斥狭小简陋的房间。
苏明月耳边一堆乱糟糟的声符,直到前台的电话铃声接连想起,长达数分钟的责备才停止。
“先去接。”值班经理翘着二郎腿,点向门外。
苏明月开门,听见声后传来轻蔑的声音。
“苏明月,别以为你是老板娘招来的,会有什么不同。要是干不好,或者再像今晚这样给我惹事,我就算开不了你,也不会让你好过。”
苏明月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好的。”
接起电话。
“您好,这里是前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房间没有网络。”
“请提供下您的房间号。”
“1501。”
1501?
苏明月认出了对面是谁。
“好的,我马上上去查看。”
苏明月拿了员工卡上楼,按响了陆卿房间的门铃。
陆卿穿着品味协调的休闲装出现在门内。
“是无线连不上吗?”苏明玉问。
“不是,房间里没有网络。你进来吧。”
陆卿留着门,进入房间。
房间内,换到一半的床具,还有一个收在角落的行李箱,换下来的床套折叠在靠窗的桌椅上。
动作还挺快。
苏明月走向路由器:“我看下。”
这个房间苏明月知道,同事带训时特意说过,说是留给老板情人的,让她不要开给别人,所以里面的设备坏了也没人知道。
虽然苏明月不信这种小道消息,但陆卿和老板的关系的确不简单,至少是认识的。
再联想到当初找不到投递这家公司的应聘信息,苏明月眉头微微拧起。
一股不爽的感觉冒上心头。
“再试试。”
一通检查,苏明月让陆卿再试一下。
陆卿按了几下手机,朝她摇摇头。
“还是收不到。”
“对于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我给你换一间房间可以吗?”
苏明月看见陆卿脸上闪过不愿。
既然这么不愿意,来住什么宾馆。人就在滨州,难道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么。
“不用了。你……被骂了吗?那个人脾气不太好。”
你倒是挺清楚。
“那我送您一张打折券吧,可以抵扣房价。对于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再次向您道歉。”
陆卿英气眉宇的裂缝加深。
“如果您还有任何问题或帮助,请随时联系我们。”
苏明月打算离开时,陆卿又临时反悔了。
“还是帮我换一间吧。”
苏明月下楼更改系统时,酒店经理的电话又来了,在说明原委后,酒店经理亲自前往陆卿房间道歉,并提供了一系列力度极大的优惠。
下楼时,酒店经理看苏明月的眼神更加轻蔑。
苏明月无视酒店经理的眼神,前往陆卿房间帮他收拾。
明亮的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有种不和谐的灼热。
苏明月将床上的床套解下来,弯腰折叠床套,忍住回头看陆卿的冲动。
别看了,她背后长眼睛的。
一两分钟后,随着走动的声音,颈后的灼热感移开。
陆卿走到桌椅边,不自在地揉揉脖子,打开窗户。
闷热的暖风吹进缝隙,涌进温差较大的凉爽房间。
苏明月侧头看向热风吹来的方向。
高楼密集的夜景框住刚硬的侧颜,陆卿看着窗外,在注意到苏明月看他时,背过身去。
转身时,苏明月无意瞥见勾勒的窄腰之下。
那是需要打码的尺度。
仅半秒时间,苏明月愤怒地扔掉床单。
酒红色紧身半裙下,穿着肉色丝袜的修长美腿走向陆卿。
陆卿听见动静,回身,错愕地看着她。
苏明月揪起他的衬衫领口,将他抓到床边,压在他嫌弃的酒店被芯上。
肌肉线条干净的手臂打乱折叠整齐的被套。
“你要干什么?”陆卿涨红着脸。
苏明月踩在床边,抬膝压在他的大腿,用力往下:“想对我耍流氓吗?”
想什么呢?!
苏明月用力抖了几下床单,克制住脑子里愤怒和太久没做的原始念头。
快速收拾完,苏明月露出微笑。
“我带您去新房间,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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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沥的冷水淋在宽肩,流过微微拱起的背肌,滑进深邃的背沟。
陆卿撑着湿气凝结的墙壁,抹掉脸上的水流,看着渐渐平息的地方。
又做梦了。
自从遇见苏明月后,陆卿总是在梦里想起关于苏明月的记忆,醒来时,总是无法控制地想她。
他的记忆力比常人好,尤其是他刻意记住的事情,往往好多年都还能清楚地回忆起细节。
苏明月,就是他记忆里最深刻的那个人。
她虚假的笑、真实的怒意、人们关于她的谣言、她和男友在后厨调情的小动作、以及她每次肆无忌惮伤害自己身体时,血淋淋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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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正盛,错落的砖瓦屋,黑瓦白墙,发黄的落地扇左右晃头,扇片发出呼哧呼哧的噪音。
三个地痞模样的男人围在桌上,花生配酒,偶尔调戏下年轻貌美的苏明月。
苏明月端上馄饨后,懒得理他们,掀了半截帘子,走进后厨坐着。
陆卿坐在门口角落吃馄饨,期盼着那三个男人快点吃完走人。
两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女生进店,要了两碗馄饨。
苏明月在后厨应了声。
女生坐到陆卿前面那桌,激情澎湃地聊着一款热门的“乙女游戏”。
没多久,苏明月端上馄饨。
估计是后厨太热呆不了人,苏明月没再进去,而是坐到收银台吹风。
陆卿虽然很高兴能靠近她,却很厌烦那三个男人的调戏。
后来不知怎的,那三个男人调戏的对象转移到了前桌的女生身上。
陆卿能看出两个女生感到了不适。
“吃完快点走。”
苏明月这话不知道是跟哪边说的,声音极不耐烦。
但三个男人显然没有自觉。
有个斜刘海的男人拿起酒杯,坐到了女生身边,说的话幼稚得可笑,又极为欠揍。
或许是男人的话侮辱了女生心中重要的人,原本有些害怕的女生出手打了男人一巴掌。
一个巴掌,激化了店里的矛盾。
男人的同伙,一个抱住了女生的同伴,一个拦住陆卿让他别多管闲事。
陆卿想帮女生,但发育较迟的身体根本不是成年男性的对手。
斜刘海男人揪住了女生的头发。
就在女生尖锐的哭叫声中,发出酒瓶破碎的巨大声响。
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向四周飞溅,碎了满地。
人都看向了苏明月。
苏明月拿着菜刀,让那三个男人别在她店里闹事。
斜刘海男人当时气头上,揪着女生不放,还给抱着女生同伴的瘦男人使眼色。
瘦男人胆子小,不敢上。
斜刘海男人将女生推给瘦男人,自己朝苏明月走去。
陆卿忘了自己当时的反应了。
当时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只有苏明月手里明晃晃的刀身和她不要命的表情。
他被男人压在桌上,似乎正愤怒地狂吼,又好像没发出任何声音。
苏明月将刀划向挽着袖子的手臂。
鲜红的血从她晒分截的皮肤滑过,溅在她的灰色长裤,和水泥地上的玻璃渣混在一起,形成残酷血腥的场面。
陆卿胸口像是被海啸席卷,强烈的愤怒和疼痛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他不懂为什么有人会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总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恐吓别人。
他对那些闹事调戏她的人感到愤怒,也对不爱惜身体的她感到愤怒,更对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愤怒。
苏明月把带血的刀朝向男人。
“我要死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门口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们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进来帮忙。
强烈的血腥味弥漫,制止了斜刘海男人的狠劲。
瘦男人放开两个害怕抱团的女生,拦住下不来台的斜刘海男人,嘴上说着喝多了,向苏明月道歉。
三个男人走后,苏明月随便拿了条毛巾压住伤口。
女生去跟她道谢,苏明月语气很差地说了句“记得付钱”,似乎是把那三个人没付钱的气撒在了女生身上。
但陆卿却觉得,她只是不需要那两个女生的道谢。
陆卿看着苏明月手臂上干涸的血痕,快速付完钱,跑到门外,打听最近的药店。
等他拿剩下半个月的生活费从村里买了纱布和药回来时,苏明月的店已经关门。
门外,依旧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人,在小声议论发生了什么事。
门内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声在教训苏明月,偶尔能听见苏明月说“小声点”、“轻点”、“笨手笨脚”之类的话。
陆卿很羡慕那个叫萧潇的女生。
羡慕她能替苏明月包扎,羡慕苏明月对她的特别,想着如果当时在场的人是她,她是不是就能阻止苏明月自残。
陆卿把药放在紧闭的窗户上,用力敲了敲木窗,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出来拿药,伤口有没有好好包扎,头都不敢回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