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社恐i人

1、就当是给自己放假了……

　　萧潇和萧望从滨州回到老家时，村里不少人已经扫完墓下山。
　　苏明月让萧望把34寸行李箱搬去二层阁楼，自己在老房子改造的馄饨店里翻找起来。

　　年久失修的折角楼梯承受不住重心倾斜的年轻步伐，每踏一步，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哀怨叹息。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苏明月蹲在收银台下，抬头看摇晃的灯泡。

　　“你当心点。”苏明月提醒。
　　萧望自认倒霉地捋捋脖子，将行李搬到木床和衣柜的夹角，在返回时，低头穿过已经矮于自己的门板。

　　苏明月站在楼梯口，手上拿着刚从柜子里找到的雨伞。
　　雨伞折叠在一起，土气的方格样式，有一处补着伞珠。

　　苏明月把伞递给下楼的萧望，听见门口有人经过，走出门外。
　　风雨混着不太好闻的泥土味，斜进不宽的屋檐，在同样阴沉的天气里，某个男人离开和回来时的影像重叠，给人造成小小的不快。

　　苏明月露出笑意不达眼底的标致微笑，朝走在前头的六旬老人喊了声“二叔公”，又转向旁边的年轻男人。
　　“章运哥，你家有多把伞吗？我家就一把伞，萧潇、萧望回来了，上山不够用。”

　　苏章运扛着锄头，粘泥的橡胶雨鞋加快两步。
　　“我这把你先拿去用吧。”

　　苏明月假意关心：“那你怎么办？”
　　“这雨也不大，我走回去没几步路。”

　　苏章运收起手里的大黑伞，抖了抖伞面的水珠，把伞柄交给苏明月。
　　苏明月表面客套一番，自然地接过伞。

　　二叔公走近，其他人也跟着把灰色台阶踩满。
　　“小潇，小望回来了啊。”

　　坐在窗边角落按手机的萧潇站起，朝窗外露出漂亮的脸蛋，嘴甜地一一喊人。
　　苏明月不咸不淡地扫了眼萧望，等他依瓢画葫芦地喊完人，才说：“是啊，刚到。他们特意从滨州请假回来给林姨扫墓。”

　　二叔公只轻轻瞥了眼着装另类奇特的萧望，以一言难尽的表情转向萧潇，这才露出几分长者的慈爱。
　　“应该的。自己妈妈的墓，工作学习再忙，也总是要亲自回来祭扫。你们三个人，两把伞怎么够，我家里还有多。等着，我回去拿。”

　　“不用了。”苏明月阻止道，“家里还有套雨衣，够了。”
　　二叔公点点头，打断村里其他人的问话，催苏明月赶天黑前上山。

　　二叔公辈分高又兼任村长，他发话，其他人都各自散了。
　　门庭空后，苏明月拍了下萧望裸露在外的手臂纹身，长久以来的威压让萧望本能地躲避。

　　苏明月看着左五右四的耳洞，没好气地说：“组两桌麻将都凑不齐你这数。”
　　又觉不够，苏明月伸手夹住萧望额前受潮的长刘海，用力往前扯：“苏章运家剪个头15。我出钱，你去不去？”

　　萧望被扯得前倾着头不吭声，一旁的萧潇讥笑出声。
　　苏明月像是知道答案，扫过萧望胸口的人形骷髅，两眼一黑，在自己揍人前，忿懑地把伞交给萧潇，进了后厨。

　　萧潇拿纸巾擦着粘了手汗的手柄，仰起清纯带笑的脸蛋，用口型鄙夷。
　　怂货。

　　萧望梳理刘海，将没拿伞的黑色指甲藏进单边口袋，这才斜视萧潇，嘴角扬起一道弧度不大的挑衅裂痕。
　　你能装。

　　——

　　苏明玉拜托隔壁四婶帮忙看店后，领两姐弟上山去了。
　　山上的路不好走，上山下山的人踩碎了落叶，石阶沾满了黑泥。

　　萧潇笔直牛仔裤下，5厘米细跟皮鞋踩得小心翼翼。
　　苏明玉接过萧潇手上的铲子，要萧望扶着点人，被萧望断然拒绝。

　　“不扶。出门前我就跟她说过，让她换双鞋。”
　　“扶我一下会怎样，能要你命？”
　　“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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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明月听见两人吵架，太阳穴突突跳，一股把两人推下山清净了事的念头冒出，被厌烦的雨丝及时制止。
　　苏明月伸手向后，催促：“快点。”

　　萧潇正跟萧望吵得欢，见状，自然地搭住拿着铲子的粗糙手背，不忘调侃。
　　“苏明月，你没用我给你买的护手霜吧。手可真丑啊。”

　　苏明月装没听见，在前面领路。
　　走在最后的萧望回头打量斜坡高度，不冷不热地说：“把她推下去吧。”

　　萧潇拿伞的手竖起一指。
　　萧望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遗憾地感慨：“好可惜啊。要是天气好点就好了。”

　　苏明月没理两人在背后的小动作，抬起下巴，看向前方断截的石阶路。
　　石阶路是村里一位发达了的人修的，只修到自己家墓地就不修了，剩下的路是没修过的泥巴路，林霜的墓地没得选，只能在断掉的石路上方。

　　“要不你在下面等着吧，别上去了。”苏明月说。
　　萧潇露齿一笑，苹果肌上的黑痣显得她又纯又媚。

　　“刚在山下你要这么说，我就不上来了。现在都走到这儿了，不上去不是很不孝？”
　　“那你自己当心点。”

　　说着，苏明月在前面探路。
　　泥地湿滑，爬上一个陡坡，苏明月将萧潇拉上来，朝右边的小路走去。

　　路上长着一人高的针茅草。
　　苏明月用铲子拨开，又走一段，才见到偏僻角落孤零零的土丘小墓。

　　石块搭建的坟被黄土掩盖，上面长满野草，只露出颜色浸深的石碑。
　　三人的话好像都截断在了这个安静的空间，各自拿起农具整理起来。

　　压完冥纸，萧望捡起墓碑前三个泥土掩盖的木雕小人，用纸巾包起，收进装冥纸的塑料袋，又从里面翻出三个模样相似、形态略微不同的小人，放到墓碑前。
　　萧潇撑着伞站在墓地前，右侧的一字肩打扫时歪了半边，她也不像平时那样第一时间注意到。

　　苏明月没他们感性，抬头看向细丝飘洒的阴霾天空，催促道：“下山吧，再晚天就黑了。”

　　——

　　　　下山后，馄饨店坐满人，四婶在厨房忙进忙出，苏明月赶紧拿了围裙、包了头发，到后厨替她。
　　几年前，乡镇大力发展旅游业，他们村受了益，好多城里人喜欢跑村里体验农家乐。

　　苏明月做了十年馄饨，在这村里算是口口推荐的美食店，常有旅游的人慕名而来。
　　近两年，店里累积了不少城镇的客人，虽然也有几个，是冲着苏明月来的，但苏明月并不在乎。只要能赚钱，她才不管他们是来吃馄饨还是来看她。

　　苏明月从后厨端出馄饨，见萧潇拎着两大箱东西，拿着新买的伞往外走，问：“你去干嘛？”
　　萧潇说：“关门前回来。”

　　有客人问馄饨什么时候上，苏明月应了声马上，也没空再理萧潇。
　　晚上8点多，苏明月像往常一样，收拾完灶台，解下厨师帽挂起，走到门口朝巷口望去。

　　小巷尽头的路灯明晃晃，雨丝飘摇的巷口见不到人影。
　　苏明月站门口连打两个电话，见萧潇没接，又进屋喊楼上的萧望。

　　依旧没人回应。
　　苏明月上楼，推开木门，按下墙壁的开关，明亮的房间空荡荡，只有角落的行李箱和地铺和平时不一样。

　　去哪儿了？
　　苏明月看眼阁楼可以直接跳到一楼的木窗，正打算打电话，就听见楼下木门关起的声音。

　　苏明月下楼，看见情绪不好的萧潇和萧望一起回来，问：“你什么时候出去了？”
　　萧望摘下黑色连衣帽，湿透的刘海遮挡细长的眼型，一言不发地坐到角落，那黑线缠绕的阴沉模样，显然是在生她气。

　　萧潇把手里的伞砸在桌上，露出外人难得一见的恶劣情绪：“苏明月！”
　　苏明月知道他们生气时只能顺着，不能逆着，不然这事就解决不了，还会越来越遭。

　　“有事说事，砸伞做什么。刚买的，砸坏了多可惜。”
　　萧潇双手抱胸，踩着刚换又进水的皮鞋逼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那混账老爸回来了。”

　　“就为这事？”苏明月松了口气，撑开新伞，晾到后厨。
　　“就？”

　　萧潇声音拔高一个调：“他要你给他那宝贝儿子捐肾，你也不告诉我们。”
　　“他前几天才回来。没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今天回来，我干嘛浪费电话费。”

　　“借口。我不准你答应。”萧潇强势地说。
　　“你看我像是傻子吗？”苏明月放下伞，转过身，看着萧潇笑。

　　笑得太假，让人心慌。
　　萧潇嘀咕：“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脑子进水。”

　　“他想要拿我肾去救他儿子，我就得去吗？”苏明月戳了下萧潇歇火的脑袋，“他想都别想。”
　　萧潇表情舒坦了，但还不够：“这事你是不是想瞒着我们？”

　　苏明月坐到柜台，翻出今天的现金收入，开始盘账。
　　“没有。我是真想当面跟你们提这事。本来今天关门后我就想说，谁知道你们提早知道了。你也知道，这村子，往村口小卖铺一站，什么事都知道了。我就算想瞒你们，也要能瞒得住。前几天没说，是想着反正你们都要回来，早一天晚一天，也没区别。我又不会答应他。要是他能给我一个亿，我倒是能考虑考虑，可他也拿不出来啊。”

　　萧潇一巴掌拍住苏明月手里的钱，苏明月凶光扫过，萧潇气势顿时弱了一半。
　　这个家，谁不知道苏明月爱钱。

　　萧潇旧事重提，态度强硬：“苏明月，明天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去滨州。我在那儿新租了套房子，四个房间，精装修。不用你付房租。”
　　“好啊。”苏明月爽快答应。

　　萧潇、萧望呆住了。
　　这半年，这事他们不知道提了多少次，萧潇还特意把两房改租成四房，她原本以为按苏明月的执拗，还要废上一番口舌，没想到她这就答应了。

　　“就当是给自己放假了。不过明天太赶了，你们先去。我把店里的事处理完再去。”苏明月点完现金，打开手机对电子转账。
　　角落的萧望出声：“你不会又跟以前一样，故意拖着我们吧？”

　　“这次是真的。我留几天，看看这店能不能盘出去。万一有人接手，我还能赚一笔，以后回来，想重新开张，也不用怕没客户。”
　　“不会回来了。去到那边，我养你。我现在可是很能赚钱的。”心情变好的萧潇从身后抱住苏明月，手顺势摸上她的丰盈。

　　苏明月习以为常地拍掉萧潇的爪子，听见热水器烧开跳闸的声音，问：“今晚你们俩谁先洗。”
　　一向喜欢在小事争个你死我活的两人，不出意外地抢夺起来。

　　“我先！”
　　萧潇速度极快地从苏明月身上弹开，风驰电掣地跑向厕所。

　　早听见跳闸声的萧望速度也快，一向死气沉沉的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像敏捷的风越过苏明月，冲到厕所，拦住门。
　　“我先！”

　　“放手，不然我夹你。”
　　萧潇用肩膀推着门。

　　萧望挡住门，脚伸进夹缝。
　　“夹我，今天也是我先洗。今晚要没我保护你，说不定你回来就被臭流氓欺负了。”

　　“你要点脸吧，哪里来的臭流氓。放手，我先进来，必须我先洗。”萧潇踢他脚。
　　“我是弟弟，你让我先洗。”萧望抵着门，几次差点破门而入。

　　萧潇尖叫大骂：“放你丫的p。”
　　萧望嘲讽：“你那些男朋友知道你背地里这么粗鲁吗？”
　　萧潇：“你管得真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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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把我门弄坏了。”
　　对两人的争吵，苏明月见怪不怪，对完账，带着现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