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离婚倒贴 ...

  •   裴寻远登时脸色纷呈,如遭雷击。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旁边管家上前想搀他一把,被他挥手屏退。裴寻远紧蹙着眉,气得在原地兜了两步。

      “裴序然你想活活气死我是不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裴序然从容起身,过去扶他,裴寻远哆嗦着推开他的手,自己坐了下来。

      “既然您知道我结婚是赶鸭子上架,那心里肯定有本谱。您不了解儿媳妇,但肯定清楚您儿子的性格,婚结了就不会离,催生更是半点儿用也没有,就甭自个儿窝火了,多伤身。”

      “你还管我伤不伤身?伤不伤的都被你气了个半死,我今年六十二了!还能有几年活头?”

      裴寻远声如洪钟,丹田发力把脸涨得发红,俨然气急,“你再拖上几年不要孩子,我死了都闭不上眼!我见过老路女儿,那丫头是个喜欢小孩的,你要跟她结了婚,门当户对皆大欢喜,这会儿孩子都快生了!你也用不着在这听我唠叨!”

      看看,看看。

      根本目的就在这儿摆着呢。

      裴序然弯腰递上茶水,裴寻远不喝,捏着茶碟撒气,哐叽就朝桌面一送,杯口应声躺下去,温水全泼了出来,稀稀落落流到了地上。

      长辈训话,晚辈没有顶撞的道理,这是裴家不成文的规矩。

      裴序然处变不惊,掀起桌旗,盖在了桌面那摊水渍上。

      规矩有时候就是用来打破的。

      他也是惯不遵守的。

      “您还是少惦记吧,我可结了婚了,就算离了再结,撮合您二婚的儿子和朋友家头婚的女儿是不是不厚道了点儿?路家上下宠她跟眼珠子似的,天底下能挑出来的好夫婿能从城南排到城北,我一个离过婚的倒贴上去人也未必要。”

      “您长命百岁。刚刚这话小心让妈妈听见了,不仅这大半个月的功夫全白费,估计接下来半个月也提前耗这儿了。”

      许是威严遭到挑战,裴寻远怒不可遏,抄起茶盏砸了过去。

      天青瓷釉瞬间碎成了渣,擦着裴序然的身炸开在他斜后方,飞溅的碎片落出好远。

      “你是越活越倒回去了!跟我对呛你是愈发有本事,转头能让个小丫头片子给拿捏了,由着她想做什么做什么,还让她骑到你的头上去,你脑子被门夹了啊裴序然?趁早给我空空脑袋里的水!”

      裴寻远高扬音调输出完,正气得大喘气,倏地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白筱缓步走近,“什么叫由着她想做什么做什么?做你们裴家的媳妇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了,得听指挥是不是?”

      裴寻远此生叱咤风云,唯独在感情生活里栽了个狠的。

      白筱当初还在读书,不愿那么早生孩子。家里施压,他也觉得父母的话不无道理,年轻身体好,早生完早恢复,于是偷偷做了手脚。发现意外怀孕后,白筱和他爆发了认识以来最激烈的争吵,坚持做手术流掉,态度强硬到令裴寻远费解。

      他当然不肯,但那个孩子最后仍旧没能保住。

      裴寻远觉得自己被落了颜面,先斩后奏是他不对,可他已经低声下气地求过原谅,承诺过轻松美好的未来。孕育新生命的决定双方都应有份参与,白筱凭什么因为自己不想要,就偷偷拿掉了他们的孩子?

      和两边父母分享过喜讯,又紧接着通知了噩耗,裴寻远烦躁不已,连带着对白筱的态度也冷却下来,一头扎进工作,数日不再归家,独留小月子休养身体的妻子黯然神伤。

      白筱心中的芥蒂日益加深。

      满腔爱意逐渐被丈夫冷淡的态度消磨殆尽,裴寻远漠然,她也再热情不起来,从新婚时真挚祈愿百年好合到希望清空,这条路如同下坡,竟能如此轻易。

      他们之间没有第三者,没有误会,却仍不可挽回地走向了婚姻的尽头。

      白筱几次想要离婚,可惜双方父母都拦着,认为离婚是件挺丢人的事儿,社会影响也不好。努力过后,她只剩麻木,学会了无视丈夫的存在,连破罐破摔的心思也不再有。

      后来第二次有孕,如同完成任务的应付了事,家里半分喜悦之气也没有。生产时情况不好,出血严重,白筱被推出手术室时身上戴满了监护仪器,面色苍白,昏睡不醒。

      裴寻远当头一棒,魂被打散了似的,跟在床尾浑浑噩噩地往病房走。

      回想初见时白筱在台上舞姿翩跹,相恋时的海誓山盟,这几年的疏远如同失了心智,他竟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怎么和相知相爱的伴侣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错误已经铸就,好在婚姻存续,尚有弥补的可能。

      裴寻远开始行动,像是重新展开了追求。

      白筱心里的裂隙早已干涸,丈夫的示好于她而言无足轻重,她不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短短几年的婚姻生活令她身心俱疲,由相爱到生恨、再到放过自己,岁月冲淡了太多东西,所谓的道歉也已经不再重要。更何况,她眼高于顶的丈夫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三十多年的婚姻,她体体面面地维持着恩爱形象,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令旁观者羡艳不已。

      白筱现身,温温和和的话语更接近不带情绪的陈述,实在不像是生气,但裴寻远的气焰当即削弱了大半,苍白找补道:“老婆,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序然煞有其事地寻了借口离开。

      这一行径纯属火上浇油,裴寻远干瞪眼,奈何白筱应了允,想拉他解释都不成。

      管家李叔送他出来,“老先生身边的好友都陆续抱了孙子,昨天接到老同学的电话说家里添了一对龙凤胎,他听了也羡慕,估计是着急,人到这年纪无非还有这么个盼头,倒也没有旁的什么意思。”

      前廊的风徐徐吹拂,又燥又闷,热意中淌着流水浇灌后的草木清香。裴序然本不想接话茬,漫不经心地挽起袖口,指尖在纪渺送的那对幽邃深蓝的袖扣上停留片刻,听完最后半句,改了主意。

      “他不只是催,他是心有不满还寻思着给我换个妻子呢,李叔会看不出来?”

      “可这种事您自己说了才算不是?”

      裴序然知道他语焉不详的是想表达什么。

      无非想说他做得太过,不够委婉。

      “嘴上先答应了,也就搪塞一时,给了希望又做不到,等同于把借题发挥的题先递出去了,回头东窗事发事态岂不更严峻?我要是不讲清楚,不强硬点,让他瞎琢磨着给儿媳施了压,那就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没本事。家里合共四口人,关起门来这点小事都协调不好,我干脆戴上窝囊帽子别摘了,说出去都遭人笑话。”

      李叔领会了他的考量,不再劝解。

      “您言重了。”

      “等他消了气再把画拿过去,我这个不孝的儿子顶了两句,事后自然是要献上赔礼。”

      多少年都如此,李叔习以为常,恭敬笑道:“老先生不会真和您生气的。”

      裴序然早先还愿意耐心解释,有商有量,被催多了,这两年心境越发平和,也总有些懒得搭理的意味,不走心地听两耳朵,过后敷衍了事。

      婚是要催的,门当户对挑出来个满意的就想塞给他,恨不能跳过见面这一步,把他俩直接绑了扔去领证,领完证扔床上赶紧造出个孩子来。

      深冬的寒刻薄肆虐,停车场冷光森然,裴寻远噼里啪啦下达了旨意,不等他开口自己先挂了。裴序然坐在车上烦得可以,降了窗户想透透风,没成想还有好戏看。

      听闻那道沉静柔和的女声说要“赌个大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不久之前才亲自掐灭的对话。

      裴序然狭起眼尾,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好友的那番说辞。

      人是视觉动物,漂亮的面孔,谁会不动心呢。

      即便印象不好,可潜意识还是给予了优待,破天荒地没有打断秦峥的讲述。

      英雄救美的剧情未免落了俗套,想要,那就自己来求。

      顺便听一听,她这伶牙俐齿的嘴究竟能在他面前讲出什么花来。

      明明动了心思,裴序然却仍淡漠冷眼,稳稳掌握住被求者作出最终裁决的权力,为谈判添加己方砝码。纪渺一有退缩犹豫的迹象,他立刻反应,用转变的态度控住对方情绪。他应准了,那就要即刻品尝果实。如果是生意场谈判桌上见,纪渺只会被他吃得渣都不剩。

      纪渺是聪明,可地位悬殊,会让她的聪明不够用。

      裴序然表面君子做惯了,能优雅却毫无风度地绞杀对手,也能含笑手起刀落,这一秒推杯换盏,下一秒设陷攻歼,深沉心机全掩在不见光处藏得好好的。如若有人跳出来指认他卑劣狠毒,他也不遮遮掩掩,会利落坦荡地认下。

      很显然,他给过纪渺选择的机会。

      即便他当时并未交底,即便那个瞬间短暂到不足以深思熟虑,有激素怂恿的成分在。

      但纪渺给了他答案,那么自此以后,她绝无反悔的余地。

      谢从桉说什么掉马露馅,对裴序然来说不过是过耳云烟。

      因为纪渺自愿朝他走了过来,去或者留,由不得她再选第二次。

      窗外风景疾驰,裴序然顺手打开私人邮箱,收藏夹里整整齐齐按照日期排下来,像是专属于纪渺的日记本。

      人在直视欲望时,总是丑态毕露,邪念丛生。

      他也不能免俗,没有例外。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