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时差十小时 ...

  •   敲了两下门,没有回应。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回应。罗布雷多拿出钥匙。

      “胡安!胡安……”室内一片漆黑,泛滥着酒精的味道。摸索着打开墙壁的灯。

      费雷罗用手挡住光线,太刺眼。

      罗布雷多看见费雷罗半醉着坐在房间角落的唱机旁边。很少有人有幸目睹含蓄文雅的红土王子也有这样狼藉的情形吧。不禁痛心,“为什么没去参加萨芬的生日晚会?”

      “你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费雷罗把伏特加灌进喉咙,“没那么早结束吧?”

      无心解释,只顾盯着他问,“你打算喝到天亮吗?”

      “怎么样呢?”

      走过去抢酒瓶。费雷罗挣扎着不肯放手,“不要理我,不关你的事!你走开!”

      生硬地掰开酒瓶,扔到一边,把费雷罗拖到浴室,用冷水为他醒酒,“你是在干什么?明天有你和费德勒的半决赛,你这样子怎么去打?”

      “我不去打了。”费雷罗趄趔着走回卧室,一头栽到床上,“让他自动晋级吧。”

      “你这是什么话?”罗布雷多气得厉害,“不为了你也为了西班牙!”

      “昨天跟阿拉兹打的时候伤了腿。”

      “哪个选手不是伤痕累累?这么就都放弃?那么澳网也干脆取消算了!”扶住费雷罗倾斜的身子,有点怒其不争,“真不知道你是伤了腿还是伤了心!”

      空气里除了酒味,就只有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费雷罗用手蒙住脸,听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许久,把手放下来,放在罗布雷多的手上,“汤米,你告诉我,到底我要怎么办呢?到底我要坚持……还是放弃呢?”

      坚持,已经没有余地;放弃,人生还剩下什么。

      罗布雷多看着费雷罗满是泪水的脸,想甩开他的手,又不忍心,恨恨得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为了那样的男人,值得吗?”

      费雷罗不太敢峙那双烧灼着愤怒和情感的眼眸,他不明白罗布雷多怎么发这么大火。也许因为输了比赛?其实输了比赛应该立即回西班牙备战下一役才对,何必滞留墨尔本。

      “你觉得萨芬他是不是很快乐——他,跟达莎?”

      “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罗布雷多可以感受到费雷罗的痛苦,却无法安慰。

      他知道,能够给费雷罗带来安慰的,整个世界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有时他觉得他恨那个人,也有时候,他恨自己不是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呢?

      ——————

      钗光鬓影,纸醉金迷。豪华的游艇上到处是欢笑和灯火,点燃了整个海面的黑漆。在这里似乎找不到寂寞的存在,除了角落里的萨芬。

      达莎走过来,关切地问他,“你怎么样?头痛得厉害吗?”

      “我没事,”萨芬握了一下达莎的手,笑笑说,“大概酒喝多了,又吹了海风,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帮我应酬一下。”

      远处罗迪克冲这边喊,“马拉特!再开一打香槟!”说着拿手里的香槟向登特喷去。登特跌跌撞撞地躲闪,撞到桌子上,正好掩住费什的脚。费什本来和高迪奥相谈甚欢,猝不及防的疼痛中回手一拳打在登特的鼻子上。登特瞪着眼珠,骂了一句什么,骂音还未落,高迪奥就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

      萨芬示意达莎去看看。达莎听话地走过去,把鼻血直淌的登特领去休息室。

      萨芬靠在沙发里,觉得心力交瘁。一身浅粉的少女飘了过来,对他伸出手,“马拉特!怎么一晚上都坐在这里?别忘了你可是主人公!不请我跳支舞吗?”

      看着莎拉波娃芙蓉般的容颜在眼前晃,萨芬摇摇头,“愿意请你跳舞的人还少吗?”

      有点骄傲被伤害的感觉,但她还是坐了下来,“你以为我和谁都可以跳舞吗?”娇嗔地撇了下嘴,有点生气地说,“你以为我是安娜﹒库尔妮科娃那种女人吗?”

      萨芬笑而不语,眼睛瞥向窗外。怎么休伊特和克里斯特尔斯还没完没了在那里演绎求婚的经典场面?都已经重新演绎第一千零一遍了。甜蜜也经不起这么回味。

      “马拉特!你听见我在和你说话吗?”

      “什么?”

      “你是不是还爱着库尔妮科娃?”

      都是什么陈年旧事了?萨芬敷衍地说,“没有。”

      “我知道,你一定还想着她。你们男人啊,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怎么这妞空有一副漂亮外表。厌倦得不行,实在不想继续被她缠夹不清,萨芬说,“我真的不想跳舞,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其实汉图楚娃找过我,已经告诉我了,你们打赌谁能跟我跳第一支舞。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跟她跳的。”

      莎拉波娃气急败坏地搜寻到汉图楚娃玫瑰红色的身影。汉图楚娃一边对洛佩兹巧笑嫣然,一边挑衅地对莎拉波娃眨了眨眼睛。

      莎拉波娃站起来,勉力维持着傲慢,“萨芬,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这么没有风度!要是胡安﹒卡洛斯,无论如何不会拒绝一位女士的邀请。不过你现在即使后悔也没有用了,我不会跟你跳舞了——至少今天晚上不会了。”说完翩然走向莫亚。据说莫亚刚失恋。

      萨芬的头更痛了,痛得快要裂开。她话里那个名字椎心刺骨:要是胡安﹒卡洛斯……胡安﹒卡洛斯。胡安……萨芬痛得不行,抵住额头,却摸到一脸泪水。当即走向甲板,看着昏暗的海面,看着看着就纵身跳了下去。

      人们都惊慌地跑到甲板上呼唤他。萨芬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沉浸在无尽的黑暗里,闭上眼睛,隐约听到胡安轻轻的笑。

      胡安说“不会。我不会跳海,可是我会溺毙在自己的眼泪里。”

      ——————

      仅仅是九天之前的事而已。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港湾,同样在海水里沉浮,不同的是,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或者不存在。

      那个晚上,他们从海水里爬上来,拥抱着坐在甲板上看星星。星星一颗一颗如钻石般璀璨,可是胡安的眼睛比星光更灿烂。

      真希望时间停驻在那个时候,永远永远不要天亮。那么,就可以永远永远不说再见。可时间是不会为他们而停驻的,所以他们必须说再见。

      萨芬艰难地说,“以后有一段时间,大概我会很忙……”

      费雷罗看住他,笑容开始僵硬,心里有毁灭式的预感。

      “达莎就要来了。来看我比赛。明天就到墨尔本。”狠了狠心说,“胡安,我们这样是不行的。”萨芬站到船舷边缘,说话时尽了最大的努力对付头脑的晕眩和心脏的绞痛。

      费雷罗看着苍茫天色里萨芬的剪影,他们中间相隔一米。他想走过去拥抱这个背影,可他迈不过去,咫尺,天涯。不然离船上岸,可船在凌晨四点的海面上飘荡,左右不着边际。心里空空荡荡的,可以清晰听到心跳的声音。把手腕放到牙齿边,咬下去,不痛。

      “为什么不觉得痛呢?”恍惚着奇怪。

      萨芬回过头,看见费雷罗手腕上的鲜血,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把眼睛忍得红红的,翻出药布,给他包扎伤口,粗暴的,不知在生费雷罗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费雷罗用另一直手臂把萨芬的头拥入怀抱。慢慢感觉胸口有眼泪的濡湿。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相爱一直到死呢?

      ——————

      “到底是为了什么?”罗布雷多觉得不解,“为什么你们非要屡次三番分分合合折磨他折磨你也……”把未完的话吞咽下去,转而问,“这次的分手能持续多久?”

      “这次是真的了。”

      “每次你们分手我都以为是真的。”

      在这拉锯一样的感情中,痛的碎的鲜血淋漓的是几个人的心肝肺腑呢?也许是真的,相爱太深的人是不能在一起的,不搞到生离死别就不会罢手。

      “你知道亚历山大﹒朱可夫吗?”费雷罗咬着酒瓶盖,嘴角泛起讽刺的笑。

      “俄罗斯石油和军火大亨,世界上最有钱的几个巨头之一……”

      “是达莎的父亲。”

      原来爱情只是幻觉,在某些人的锦绣前程面前真的就只是幻觉而已,什么都不值。

      罗布雷多觉得可悲,“你们并不缺钱。你们俩谁也有千万身家。”

      费雷罗无奈地摇头,“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他们对未来的欲望是无止尽的。一切都正常。我遇见这样一个人,这是我的劫难。”

      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劫难。罗布雷多用力抓紧费雷罗的手,十指紧扣。在心里踌躇又踌躇,忐忑地问,“你有对他说过——你爱他吗?”

      “这个,还用得着说吗?”费雷罗觉得心酸,“一个人爱不爱你,心里总会有数的。如果他说他不知道,那么他只是装作不知道。如果他不爱你,也许他更情愿装作不知道。就算他爱你,也许他更爱他自己。”

      是这样吗?

      罗布雷多心底翻江倒海似的难过。那么胡安,我爱你,你是装作不知道,还是情愿装作不知道呢?

      不过算了。罗布雷多拥紧眼前的人。没有一刻比此刻更重要,爱不爱都好。

      这样的姿态保持了很久,直到天色逐渐明亮。

      门被谨慎的敲了两下。费德勒站在门口,凝视费雷罗,礼貌地微笑,“比赛快开始了,这是我一直期待的。我想你也是一样。胡安﹒卡洛斯﹒费雷罗,我等你。”

      费德勒的眼睛深处有一闪而过的杀气,与平日看似憨厚的模样全然不同。罗布雷多心中一凛,敏感地看了看费雷罗。

      站起身的时候费雷罗脸上已经恢复平静,拿过球拍问,“今天是拉沃尔还是沃达丰?”然后回头对罗布雷多微笑,“汤米,收拾行李吧,我想罗杰今天会送咱们回西班牙的。”

      ——————

      一语成谶。二零零四年的澳网半决赛成了费雷罗挽不回的败局。

      费德勒得意的笑,“是的,我很有信心。今天我能打败费雷罗,明天我也能打败萨芬。”

      记者追问,“可是萨芬酒后落水,发了高烧……”

      “这对比赛不能构成影响,不然他一定退出了,既然能参加,证明他的体力没问题。”

      费雷罗关掉电视,不想再看费德勒那张令人厌憎的脸。

      “你真的不去看看萨芬吗?”罗布雷多迟疑着问,“据说他烧得不轻。”

      “不了。我去有什么用呢?我既不是医生,也不是达莎。”拎起包,锁好门,“走吧。”

      “明天是决赛,萨芬对费德勒……”

      “已经不关咱们的事了,咱们要考虑的是下周的戴维斯杯。”

      ——————

      飞机起落之间已经是两个世界。

      和罗布雷多在马德里分道扬镳之后,费雷罗独自飞往维莱纳。

      “你希望我输呢还是赢?”萨芬的声音远远地从电话里传来,有种不真实感。

      “当然希望你输。”费雷罗说的有点戏谑,有点残忍,“陪我一起输。”

      “好。”萨芬挂断电话。

      只剩下西班牙冰冷的空气在周围荡漾,还有浓艳的香水味。帕特里夏穿着皮草短裙从机场另一端妖娆的走过来,吻住费雷罗的嘴。镁光灯闪耀。

      费雷罗想着千山万水之外的澳大利亚,把时差从一数到十,决赛应该开始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百度百科等关于《就你我之间》作者信息标注的是作者本名,而非在晋江注册的笔名,但晋江实名认证中有作者的真名信息。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