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落》隔江行舟

6、第六章

　　商茨安着实笑不出来了，怎的吃个饭还要被骂人傻钱多，他愤愤的看着季晗，等着季晗狡辩。

　　“你这眼神看着我干嘛，我又没说错你，你想想看，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明显就是装可怜胡编烂造，结果你这位大少爷，甩手就把钱袋里的钱都给我了，不是人傻钱多是什么？”

　　说起这事，商茨安就无语，确实第一次见面时，他明明只撞烂了季晗的两筐野菜，却赔了一钱袋银子，可也是有原因的啊，要不是季晗说家中有身染重病的弟弟，要维持生计，还要给弟弟看病，自己怎么会大发善心嘛！

　　“你还敢提！要不是你诓骗我，我怎么会！”

　　“我还是觉得你傻。”

　　还记得季晗刚被商家收留时，一直都小心提防着商家人，所以开始来的几天都不怎么开口说话，是后来与商茨安熟络了后才敞开心扉的。

　　‘季晗，你弟弟，还在么？’

　　‘？？？’

　　‘你上次不是说家中有身染重病的弟弟么？’

　　‘…………’

　　‘我可以同我爹说一声，如果还活着，可以帮你找找。’

　　‘你被骗了。’

　　‘哈？’

　　‘我说我没有弟弟，上次是骗你的。’

　　‘为什么？’

　　‘为了钱。’

　　曾经的对话季晗到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真的觉得商茨安傻的可爱，可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份善良，才让季晗放下对商家的戒备，让季晗认准了商茨安这个朋友。

　　季晗说完便一把抄起了商茨安的钱袋，放在手中掂量掂量，满意的点了点头，还好出门时商叔叔给带的银两够多。

　　“小安子，这钱可不是这么花的，为了保证我们这两日可以衣食无忧，不为银两所迫，这钱袋，暂时由我保管。”

　　“切！”

　　见商茨安没有反对，季晗满意的勾了一个微笑，把钱袋收了起来，转身奔着床榻走去。

　　“只有一张床榻，小安子，你若嫌挤，再去开一间房吧，这间我要了。”

　　“嘿，我说！怎么看，你都像是个少爷，我才是那个书童。”

　　“哎，小安子，话不能这么说啊，你怎么会是书童呢？你分明是书童加打手，两个身份，缺一不可，别想借机会偷懒呀！”

　　“你！你赢了，说不过你，好好睡你的觉吧，少爷！我去隔壁了！”

　　商茨安提起包裹直接开门去了隔壁，要求老板娘又开了一间房，总算歇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两兄弟用过早饭后便去小镇的集市上逛了逛，商茨安还买了一把剑，说准备两天后上山试炼时防身用，说什么也要给季晗来一把兵器，好在季晗委婉的拒绝了，他对兵器还真是一窍不通还懒得学，即使在商家时，商茨安的南院里各式各样的武器应有尽有，他季晗也提不起兴趣，更别说现在了。

　　顺便两人还一人换了一身行头，买衣服时商茨安可是大开了眼界，没想到这季晗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杀起价来却格外的凶，感觉老板都要欲哭无泪了，才收手。

　　这波操作着实震惊了商茨安，他这个从小就不缺钱的小少爷，买东西哪里需要杀价，多数的时候连价格都不问，直接拿起就走，反正苌舟城内人人都认得他们商家的令牌，月底自然会去结账的。

　　“季晗，看不出来啊，你这嘴皮子，也太……”

　　“停，打住啊，夸我的话呢，不用说我也知道，心照不宣。”

　　我这还没等夸呢，怎么就心照不宣了？

　　两日的养精蓄锐，总算等到了试炼这一天，靖寒山下来参加试炼的没有上百也有七八十个人了，这么多人选七个，确实不容易。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阵仗，让商茨安更加坚定要拜师成功了，他绝不能丢了苌舟城商家的名头！

　　再反观一旁的季晗，依旧像没事人一样的啃着干粮，望着身后的人摇了摇头，这阵仗，还真是第一次见。

　　“季晗，一会儿我们一同出发，这山上常年有迷雾，还有四时令考核，可不要走散了。”

　　还没等季晗开口，便一道灵光闪过，随后一个女子稳稳的落在了前面的石阶上。

　　她衣着淡雅，素衣素裙，唯有腰间的紫色丝带夺人耳目，五官很精致，一双瞳孔中不带任何情绪，远远的负手而立，竟是一个冷艳美人。

　　“哇，仙山上下来的神仙？”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吧！好美啊！”

　　面对下面人的窃窃私语，那女子丝毫不理会，环视了一遍后，才冷冷的开了口。

　　“靖寒山试炼，三天为限，不可结伴同行，山上会有师尊设下的考验，四时令交替，还有迷雾，各凭本事先到达山顶的七人收，其余人一律视为未完成试炼，遣送下山，现在试炼开始。”

　　女子简单明了的说完，便又是一道灵光，离开了石阶，仿佛刚刚那里从没发生什么事情。

　　而听了规则后的众人，见到女子可以随意遁走的仙术后便更加亢奋了，一窝蜂的涌进了森林，都为了尽快拔得头筹。

　　商茨安回头看了看季晗，无奈的摇了摇头，刚说完一起走，这规矩就来了，算了，不让结伴就不结伴吧。

　　“那我走了，三天后，我们山顶见，季晗，如果我们之间有谁没被选上，那就约定山下的镇子口的那颗柳树下，三日后日落为期。”

　　“知道了。”

　　“我们可说好了，没选上也不准生气……”

　　“……好……”

　　“那……”

　　商茨安要说的话突然变的很多，却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一旁的季晗看的真切，赶紧把话接了过去。

　　“放心吧，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么？没选上也不准生气，谁没完成试炼就先去镇子口的柳树下，三日后日落为期，如果等不到对方就先回苌舟城，最多也就三年学成，如果有我没选上，我在商家等你三年归来！这下放心了吧！”

　　听到了季晗的承诺，商茨安轻轻点了点头，因为季晗所说的，完全就是商茨安想听的，亲口听到，总算可以安心了。

　　“行了行了，小安子，告别的话也说完了，你也快出发吧，不然要落后了。”

　　“好，那我先走。”

　　明明是夏天，可怎么看着商茨安的背影，季晗突然觉得有些凉意，他收起了笑脸，抬眼望了望这高耸的靖寒山，一半春意盎然里，一半冰封千里，一半是树，一半是雾……

　　小安子，原谅我，这次我可能要食言了……

　　季晗并没有打算与商茨安一起上靖寒山拜师，他早早了解清楚了靖寒山的试炼规则，几十人选七人，这样入选的概率正是季晗名正言顺拒绝商茨安的理由。

　　出发之前，商茨安满怀期待的来问季晗愿不愿意与自己一同上山寻仙问道，而季晗在听到了商叔叔的话时，他一切都懂了，所以他说自己要考虑考虑，而晚上，季晗来到了商文海的书房，把自己的心里话一并说给了商叔叔听。

　　那夜，商文海书房……

　　“商叔叔，有件事，我想和您说一下。”

　　“季晗啊，有什么事么？”

　　“商叔叔，茨安他过两天就要出发去靖寒山了，我来跟您说一下我的想法，商叔叔的意思，季晗明白，所以我不打算与茨安同去。”

　　商文海愣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笑脸。

　　“季晗，我本意……”

　　“商叔叔，季晗都明白，三年前您带我回商家，并且给我的衣食住行丝毫不逊色茨安，那时我就清楚，您是真心待我，名义上我是茨安的书童陪读，可实际上您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外人，让我重新有了一个家，我娘的事情，我确实耿耿于怀，过意不去，可商家与我有恩，我断不能知恩不报的离开商家。”

　　听到季晗的话，商文海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也为眼前的这个孩子可惜，可能是他经历过家庭的变故，明明年纪上与商茨安同岁，可却比商茨安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这么多年也是他暗中保护着商茨安，即使是面对周钰的刁难，季晗也都照单全收。

　　“这次茨安想去靖寒山拜师学艺，寻仙问道，商叔叔是想让茨安借此机会可以学会独立，不再需要别人的照顾，那既然想要学会独立，季晗便不再适合一路陪同，要给茨安足够的空间，这才是商叔叔您真正的出发点，可季晗也不愿茨安伤心，希望商叔叔允许我陪茨安一同前去，但季晗发誓，只是送人，绝与他意！”

　　季晗把话说的很明白，商文海欣慰的点了点头，他拍了拍季晗的肩膀，算是应允了季晗所说的所有话。

　　“季晗啊，自从安儿的娘亲走后，我总是在补偿他，想着如何才能弥补他缺失的童年，而你陪了安儿几年，给他带来了不少快乐，能看着他自由快乐的长大，我真的很高兴！至于这商家的恩啊，你早就还清了，不必放在心上，我也同安儿讲了，人各有志，如果你有一天选择离开商家，商叔叔也绝不会说一个不字，你还年轻，未来定能一片光明。”

　　“好，谢谢商叔叔！”

　　所以今天的季晗望着靖寒山，想起当时在书房对商文海的承诺，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人已经送到了，至于后面的路，就看你自己的了，小安子……

　　季晗转身想山下的镇子走去，他还要去镇子口的柳树下，这是与商茨安刚刚的约定，三日后日落为期。

　　如果选上就要在靖寒山修行三年。

　　如果没选上两人就可以一同回商家。

　　季晗是打心眼里希望商茨安被选上，毕竟这是他从小的梦想，并且每天都在为这个梦想刻苦的训练，多少的不容易都挺了过来，为的就是今天。

　　季晗抬手数了数日子，似乎很久没有去看看母亲了，不如这次回商家前，先去看看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