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今朝明月

2、二

　　次日卯时，中都城门外，乌泱泱地挤着一堆人，大家也不买卖了，都睁大双眼，望着整队的队伍，好不热闹。此刻，贺铭骑着高头大马，率队在城门口等候白嘉芷和宣旨官到来。

　　原来，自元帝作了援助的打算还准备弄一场风风光光的送别酒会，歌颂自己的美德，顺便赞扬下白嘉芷的义举并挽救下自家表妹的名声。但酒会被白嘉芷阻止了，元帝却没有就此作罢，准备在城门口宣旨并派出文臣歌颂一番，于是就出现今早一幕。

　　身后的车轱辘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在城门口停下，白嘉芷一身高调的装扮下车。随着白嘉芷的到来，周边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低。

　　白嘉芷对于百姓在讲什么她毫不关心，无非就是那些嚼舌根的话。她督促着宣旨官宣旨后，听着文臣写的赞词。白嘉芷原本以为赞美几句就差不多了，她低估了陈宜。见文臣陈宜讲了快半柱香没有停止的意思，白嘉芷暗暗攥紧拳头，脸上还维持着笑容。

　　白嘉芷嘴角笑容不变，双手一松将手炉摔在地上，沉闷的声音打断了陈宜，惹得众人一惊。只有贺铭不一样，笑嘻嘻地捡起手炉，擦了擦表面附着的灰尘，交到白嘉芷手中。

　　陈宜被打断后第一时间看向了白嘉芷，就瞧见白嘉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面带微笑，却让他后背发凉。白嘉芷假装咳嗽了几下，装作虚弱，“还要多久？”陈宜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潦草结尾。

　　听了这么久的唠叨终于可以上路了，白嘉芷简直心旷神怡，贺铭还不忘同白嘉芷讲，“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殊不知今早这一幕，白嘉芷又被中都的人念叨了半月有余，还有人以此说书，说的就是跋扈郡主在城外恐吓白发老人。

　　车队经过郊外一处密林时，白嘉芷按照原定计划和贺铭演戏，贺铭毕竟和她十多载情谊，一个眼神就懂了。二人演了一场吵架后白嘉芷就御剑走了，留下十几人不知所措。

　　面对下属的询问，贺铭还沉浸在刚在情境中，怒气冲冲地朝白嘉芷走的地方喊：“你以为你谁啊！我们走！”

　　其中一位有些怯懦的属下开口：“这……郡主万一出事了……”

　　“她？人家会飞！会术法！我们走！”

　　郊外上空

　　与贺铭分别后，白嘉芷全力御剑朝景州方向赶去。片刻后就看见了在空中缓慢行驶的白色马车。

　　白嘉芷有些许奇怪，内心暗想：这人不是先出发吗？怪异的感觉延续到看见驾车人—元琰，嘉芷放缓速度与其同行，“你还在这？”

　　见等的人来了，元琰站起身伸出手让她上车。元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白嘉芷，声音轻柔：“里面有衣物，你先进车内。”

　　白嘉芷对他在空中慢悠悠等她的行为有所不满，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但还是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得到答复以后，她才进到车内。

　　踏月马车的速度很快，一个时辰之内就到了景州。

　　白嘉芷和元琰刚一进景州，就被一个浑身污浊的小孩挡住去路，白嘉芷蹲下来看小孩，给它戴上面纱，语气亲和：“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小孩还在吮吸手指，见了来人哇哇大哭，将一旁搬运尸体的祁山派弟子吸引了过来。

　　“白师姐？！是白师姐！”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此人是祁山派弟子—齐忠，也是云长老的弟子。

　　“齐忠师弟？这个小孩家在哪？。”

　　听到白嘉芷的询问，又看了看哭泣不止的小孩，齐忠言语中尽是惋惜：“他的家就在旁边，那个担子上躺着的就是他母亲。”

　　白嘉芷收回搭脉的手，孩子脉象不是很好，“师父在何处？”

　　“师姐，向前百米，遇到一颗老槐树，左拐进巷子，师父就在路尽头的草堂里面，”

　　白嘉芷给小孩上了一层灵力，形成一层水膜包裹着孩子，元琰抱起小孩，同白嘉芷一起到了草堂。

　　草堂里里外外全是病人，白嘉芷将小孩交给师姐，进入草堂见到了正在配药的师父，二人站在一旁等云长老配完这一副药。

　　云长老将药给弟子去煎，见来人眼底闪过一丝探究，“芷儿，这位是？”

　　再来之前给元琰做了打扮，他穿着灰布衣，脸上粘着胡子，半张面具遮住了左半边脸，白嘉芷还特地给他画黑了皮肤。

　　“他是白府的下人叫小炎，脸上有烧伤，我就让他带了面具。”

　　“嗯，你二人跟我进来。”

　　房内挂着一副景州的地图，上面标志着疫病的人数和地点，桌上、地上摊着各类医书。

　　“这个病是在渔村出现的……”云长老向他二人介绍目前的情况。

　　根据祁山驻留在景州的弟子的讲述，在十五天前渔村出现第一位病人，极短时间内感染了整个村庄，随后向四周蔓延。等到发现时，已有数百人感染，即使官府控制了人群，封锁了整个景州，但疫病依旧在扩散。并且这个疫病十分蹊跷，各种方子都用了只能减缓他们的病症，无法痊愈，半月死了上百余人，派去联系朝廷的官员也杳无音讯。

　　听了云长老讲的情况，白嘉芷一言不发，元琰眉头紧皱，“没查出什么吗？”

　　云长老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顾青禾还在那找，你们去那找他吧，行事小心。”

　　白嘉芷和元琰离开后，云长老座下大弟子—云青进入屋内，“师父，为何不让师妹留下，还有那个人看着像是……”云青未将元琰二字留在心中。

　　云长老正在闭目养神，听到云青的困惑后回答：“那人是白府小厮，不是你想的那人，整个祁山派谁不知他二人关系最差。”待云长老睁开眼，已没了方才的疲惫，眼底一片清明，起身出门前语气幽幽：“我总觉得芷儿……唉……希望能找到解救办法。”

　　渔村

　　一个身披素白衣裳的人蹲在草丛后面，他左看右看确认是否安全，片刻后跑进了一出房屋内。元琰和白嘉芷自从发现他便悄悄地跟着他，见他进了屋子，元琰就进去将他抓了出来。

　　“你是谁！放开我！”一个年轻的皮肤较黑的少年不断挣扎着。

　　“你的衣服哪里来的？”白嘉芷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见这个少年手中抱着牌位、一大串铜钱和一幅画，眼睛微眯，“你……这是在偷人东西？”

　　少年不愿开口，元琰扯着他衣领的手微微用力，“说！”

　　白嘉芷只想快速解决这件事，本就耐心不足，“不说就打到他说为止。”

　　“我说我说！你先放开我，可以嘛？”

　　元琰松开手后，少年腿软有点没站稳，走到桌子旁边，将牌位放在木桌上，鞠了一躬。

　　“我叫俞安，这是我家。”俞安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白嘉芷和元琰，“你们怎么不惊讶？”

　　白嘉芷看了眼桌上的木牌，和元琰一起鞠躬。
　　“你的衣服哪里来的？”

　　“祁山派的咯……”俞安想起来那个被抢了衣服的人，“他说他叫顾青禾……”又突然站起来，“完了！”

　　俞安一惊一乍的，吵得白嘉芷头疼，“我师兄怎么了？”

　　俞安挠了挠头，“我……把他打晕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呃……那你带我们过去找他。”

　　俞安拿上东西带他们去找到顾青禾，等他们到的时候顾青禾还在地上晕着，元琰给他把脉，“无生命之忧。”随后将他扶起来，给他传功。白嘉芷知晓他大师兄的身体素质，只是晕倒，所以她并没有很担心。

　　待顾青禾清醒后，摸着后脖颈站起来，“师妹？”然后注意到给自己传功的元琰，“你们怎么在一起？”顾青禾第一时间不是好奇元琰为何打扮成这样，而是好奇她俩怎么在一块儿。

　　元琰也不遮掩，“你查到什么了。”

　　顾青禾现在一晃，头还稍微有点晕，扶着柱子，“查到了一点，但被人打晕了。”

　　俞安在一旁偷偷地举手，怯生生地说话：“对不起啊，大侠。”

　　顾青禾将剑鞘抵在俞安颈前，“说！”

　　“不是，我说什么啊，你就让我说。”这几天来每天都躲躲藏藏，今天还遇到这个白衣冷面的人被追着跑，后来还遇到一个灰衣大胡子，俞安直接蹲在了地上。
　　“师兄，你这是？”白嘉芷是第三次和顾青禾一块儿探查事件，一时不解师兄竟如此暴躁

　　“他是渔村的村民，整个渔村就他没被感染，绑了江家小姐，还在水井处鬼鬼祟祟。”

　　“我没有，我是想救你们。”此话一出，众人没有惊讶反而神色更加凝重。

　　白嘉芷搬了条长凳横在门口，坐下，神情是从未有的严肃，手中青玉剑往地上一敲，“一五一十地说。”

　　俞安从怀中掏出药包递给白嘉芷，“这是我那晚想去投的，是可以减缓病症的药粉，比你们的药方更有用，但水井已经有药了，我就没投，然后就被顾少侠看到了。”

　　“那你那时为何不解释，一个劲地跑？”顾青禾收回架在他脖子上的剑鞘。

　　“因为……因为……只能减缓病症……而且我怕你们把我抓起来。”俞安明显有点慌张，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

　　“江小姐呢？”顾青禾暂且相信俞安的说辞，追问起江小姐江岚越的下落。

　　“那是她自己和我走的！”提到江小姐，俞安变得不是一般的理直气壮，“她自己跟着我，难道也要怪我啊，等下你自己问她咯。”

　　“不对。”白嘉芷在顾青禾问俞安时，一直在看这个药方，就是清热解毒、止咳化痰、止吐泻的药方子，还有一点叫不出名的粉末。

　　“喂！你别污蔑我啊！”俞安急的跳起来了，冲到白嘉芷面前指给她看，“不是，这绝对没问题。”

　　白嘉芷冲要动手的元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动手，“里面还放了什么。”

　　俞安明显不愿意说，白嘉芷就敲了敲自己的剑。在人手中，俞安没得选择，“多出来的是一种蓝草，清热解毒很有用的。”

　　其余三人明显不信任他，“你们相信我，这真的可以！只需要停药一天，在服用此药就可以缓解病症了。”

　　“缓解？那如何根治？”一直没发声的元琰开口。

　　“根治……”俞安反应极大，双手掩面，“治不了。”

　　俞安的话无疑使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俞安内心极度无力，对救人早已不抱有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