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行》一叶之循

44、竟无语凝噎

　　沈渝钧宿舍也不急着回了，把肩膀上他的手拉下来，抻到他自己脸上：“你自己闻闻，多臭。”

　　焉大杯篮球赛，每年一度各学院之间的交流对决。体育学院在夺冠这方面，从未失手。

　　而长河艺术学院，能在小组赛赢那么两三场就是难得的胜利。球队有史以来最好成绩就是四胜一负险险出线，挺上去之后也是有几场输几场，这比赛对他们来说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焉都大学十九个学院，分了四组，每组又有好几个对手，得是什么样的缘分才能第一场就打体院。

　　是为了恭喜他跟徐行在一起？也不是这么个恭喜法。

　　“我们要有迎难而上的勇气！”

　　“精神可嘉，你打首发。”

　　“我抽的神签，我义不容辞。”陈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有担当，“反正输了在女朋友面前丢脸的又不是我。”

　　沈渝钧礼貌一笑，“反正连女朋友都找不着的也不是我。”

　　“……”陈列窃喜的笑容就这样凝固。

　　“你现在是发达了得意了嚣张了。”

　　“我不能发达得意嚣张？”

　　“……行。”

　　这签应该是刚抽完没多久，徐行也很快收到消息，跑来问他：[听说你们要跟我们学院打比赛？]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打不打，之前在宿舍门口撞见他在对面练球，好像就是艺院的球队。不过徐行也知道两边实力悬殊，顾及他的自尊心没好意思直接问。

　　沈渝钧很快回：[你听说得没错]

　　[有时间来看吗？]

　　这句话显然是他会参与的意思。沈渝钧好像比她自己还懂她想知道什么。

　　没时间也得有时间，徐行高兴地扣了：[111111]

　　puppy xx：[我会偷偷支持你噢]

　　沈渝钧在屏幕前笑：[不能光明正大支持？]

　　在这方面，徐行还是有那么点为自家学院坚持的基本操守：[我可是根正苗红纯血体院人！]

　　然下一秒就利落摒弃了：[但也不是不能表演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

　　输赢什么的，徐行倒没有特别在乎，她只期待看到沈渝钧在篮球场上驰骋的样子，不知道和他跳舞时比哪个会更帅诶。

　　傻子三号：[好，我马上去沉淀一下，争取不辜负你的胳膊肘]

　　巧了，他们班群也在讨论徐行的胳膊肘往哪拐的问题，[不会吧，我们体院的替补席该不会要少一人吧]

　　[怎么可能，在行姐心里当然是体院重要啊]

　　[你说是吧@徐行]

　　焉大举办的小型比赛一般都在室外篮球场进行，就焉大杯来说，只有决赛会开有大坐席能全景观赛的体育馆。

　　在外面的场地，边线两侧一边是记录台跟两方的替补席，另一边是几级阶梯小看台。有一个大家都默认的共识是，自己人会坐己方替补席，其他凑热闹的观众就都在看台。

　　替补席是球队的大本营，在这里要喊“xx，防守！”“xx，加油！”，要充当粉丝在球员归队时一溜儿伸手跟他们拍掌，必要时得围成圈一起鼓劲造势，最重要的还有赢了的话，要第一时间从地上弹起来大喊大叫共享喜悦。

　　坐观众席的，适时鼓掌夸几句“好球好球！”就够了，没有那么多的应援任务。

　　他们班也有人在院队，徐行去替补席支持完全没问题；不过院队也不全是他们班的，她坐看台也实属正常。

　　只要不去艺院替补席就好了。

　　他们这么说就是故意侃侃她，想听她对体院表表忠心的。可惜徐行骨子里真有那么一两分体育人的叛逆，她就偏不。

　　行不行：[哎呀，今天发现胳膊有点酸，可能是要往外拐了]

　　众人：[？]

　　[？]

　　[？]

　　[你别太过分@徐行]

　　[我们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这样的话我就要跟你一起去长艺那边了]

　　[？]

　　徐行也：[？]

　　[怎么了，等我找个长艺妹妹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说两家话]

　　齐骏提醒道：[先找，再去]

　　[不去，怎么找？]周黎反杀。

　　[好像也有道理，但是有没有可能那边的女生不坐替补席]

　　替补席可是没有凳子全席地而坐的，不像是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子能忍的。

　　[美女在哪，我就在哪/流口水]

　　[……加油]

　　[尊重，祝福]

　　[希望不会在表白墙看到别人告你骚扰]

　　周黎怒道：[能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

　　球赛定在了周五晚上。徐行下午上完课，沈渝钧来接她，两人一起早早去外面吃完饭，才又回了学校。

　　在篮球场停下车，沈渝钧要去准备热身。现在还早，徐行则要先回宿舍一趟，收拾捯饬一下自己。

　　还是那句话，输赢不要紧，这种场合，她必须美美出现。还得是显得不那么刻意，又确实能叫人眼前一亮的惊艳。

　　是个大工程。

　　沈渝钧把钥匙交给她，“开我车回去吧。”

　　身后球场有人走近，拼命地“咳咳！咳！”了几声。

　　徐行看过去，是学院的几位师兄，在忙着布置场地呢，她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师兄好。”

　　“师兄不太好啊，这一把年纪了还得被你们这些小年轻秀一脸，唉！也没别的，就是难受。”

　　沈渝钧转过身看见这几个人，都是常在球场打球的，粗略有点印象，他点点头算是招呼。

　　徐行哪里不知道他们，女朋友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就是开开玩笑，故意酸她。

　　“师兄见笑。”沈渝钧替她回道，接着把手上的表解了递给徐行，“先放你那儿。”

　　她看他望了眼学生公寓的方向，明白他的意思，“好，那我先回去啦。”

　　“几位师兄再见。”

　　“去吧去吧，一会儿记得过来给体院加油。”他们都是大四的老骨头了，看徐行是当自家优秀的后辈，没什么旖旎的心思，就是有点护短。

　　等她一走转头就开始敲打沈渝钧，“啧，你这小子……徐行看上你什么啊？”

　　体院这么多帅哥型男，没一个能入她的眼，结果谈了个搞艺术的。他们稀奇地上下打量沈渝钧，看着细皮嫩肉的，除了帅点，也没别的了吧？

　　谁知道沈渝钧认真地回答：“脸。”

　　“……”原来徐行好这口。

　　“挺有道理啊，你不喜欢漂亮的？”其中一个通情达理些的出来打圆场，他手上拿着球，提点沈渝钧道：“体院女婿也是半个体院人了，一会儿好好打啊，别让人说徐行没眼光。”

　　“师兄放心。”沈渝钧刚好从脚边捡起一个滚过来的球，他随手运几下，就着这近半场的位置，一展臂向远处的篮筐投去，“咻”地一声，顺滑入网。

　　他回头看那几位师兄，“她眼光很好。”

　　“呜呼～”有个师兄吹声口哨，准头不错。

　　站在这投或许不难，但也是要看运气的，就算是他们这种把球场当家的，再熟悉技巧手感，也不敢说一定能保证百发百中。

　　沈渝钧这还被逼问着话呢，突然就来一个，要没射准多尴尬，这样还敢出手，别的不说，大心脏是有的。

　　很多情况下，这种稳如老狗的心态比一切娴熟的球技更重要。

　　他们这边你来我往略带火药味地互呛着，徐行那头回了宿舍，洗头换衣服化妆做造型，紧赶慢赶的，像人演唱会后台那么急。

　　她刚开始走第一个流程，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边搓边抬着头，猛一看见余楚茵躺在床上伸出个手机在拍她，吓得大叫：“你干嘛！”

　　“记录下你为爱痴狂的一幕啊。”余楚茵笑嘻嘻的，总算看到她们阿行为悦己者容的样子了，难得，值得分享。

　　“要么你删掉，要么我现在上去扇你，自己选。”

　　“哎呀，不要那么小气嘛，我又不会乱发。”

　　知鱼者非行也，她说不乱发，那必是已经发了，“你发谁了？”

　　她都要爬她床了，余楚茵害怕求饶，“就乔乔，乔乔呀，她连你睡觉打呼噜的样子都见过，这也没什么。”

　　“你睡觉才打呼！今晚我就拍你。”

　　“好了好了我错了。”余楚茵深谙转移话题之理，“七点十分咯，你还来得及吗？”

　　正事要紧，徐行暂且饶她一命，兵荒马乱地又开始在桌前捣鼓化妆品。余楚茵下了床，摸了个吹风筒到她身后帮她吹头发。

　　“诶，沈同志帮你吹过没？”

　　徐行以为她意有所指，严肃地强调：“我们还是很纯洁的关系。”

　　“你思想不健康啊徐某。”呼呼的风声中，余楚茵仔细地给她翻着发丝，“吹头发怎么就不纯洁了？”

　　“好吧，那没有。”

　　“唔，也正常，毕竟你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吹得差不多，余楚茵又拿出卷发棒，准备给她这长发烫点弧度出来。

　　徐行由着她弄，自己对镜撇着眼角狰狞地画着眼线。

　　“不过有机会的话，也要适当给他点机会。”余军师复又劝导她。

　　绕口令一样，徐行笑道，“那他要是不珍惜呢？”

　　“这还不简单，踹了他换一个呗。”一时激动，余楚茵手劲大了点，不小心给徐行扯疼了，她“呀”一声手一抖……

　　美妆事故了。

　　棕褐色的胶线快飞到眉尾了，徐行大怒：“余楚茵！”

　　“意外，都是意外！”余楚茵心里也是狠狠一抖，连忙找补，“赶紧擦了，一会儿干了可就完了。我帮你重新画！”

　　两个人鸡飞狗跳地折腾半天，终于赶在开场前十分钟，光鲜靓丽地出现在篮球场。

　　手挽着手，笑映着笑，看不出来一点儿半小时前还险些互掐脖子的辛酸。

　　李知梅坐在看台的记分牌旁边，朝她们俩招手。

　　球场周围的大灯应是刚换了新的，照得整片区域亮堂了不少。徐行那双腿又白又长，笔直得让人想拿尺子去量量真假，就走进来的那几步，灯再亮都没她晃眼。

　　余楚茵在她身边小鸟依人娇俏可爱，难得半点不显徐行高壮，只觉得两人各有看点，放到一块儿又相得益彰。

　　女神明丽不可方物，千金秀雅而活泼动人，运训那帮人什么福气，能天天跟这两位美女一起上课。

　　“我们行不愧是女神啊。”李知梅心里震撼，嘴上感叹。

　　“嗯？”徐行走近了些，在她身侧坐下，“刚刚说什么？”场子有点吵，她听不太清。

　　“姐姐，别离我太近，今天太美了，我顶不住。”李知梅夸张地推远她。

　　徐行失笑，故意揽着她，“就要贴近你。”

　　余楚茵一过来就找她男朋友去了，在后面两排你侬我侬。徐行跟李知梅闹着，忽然感觉一道强烈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循着看过去，沈渝钧在篮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若无其事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徐行立马自觉地把搭在李知梅肩上的手放下，条件反射一样。

　　看到沈渝钧满意的神色，徐行默默吐槽自己，怎么就这么听话呢。

　　她一出现在球场沈渝钧就迅速察觉了，不仅是他，场上的男性大多都不自觉端正了体态。他用目光紧紧锁着她，也只有他的这道视线，能得到女神的垂青。

　　徐行感觉整个人被他用眼睛上上下下摩挲了个遍，他眼里不可告人的露骨意味，她不敢触及。余光瞥见他收回视线接球投篮之前，很痞气地笑了笑。

　　此刻她可以肯定的是，篮球场上的沈渝钧，比舞台上更野。不染纤尘的月下仙君，一下变成了暗夜丛林里的雪狼。

　　“请双方队长到记录台签字！”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分钟。”

　　记录台的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喊着，他们正各自整着队，准备合影、握手等颇有仪式感的环节。场边趁这会儿还陆陆续续有人走近，徐行手机一震，收到几条消息。

　　都来自季琳：[学姐！你在哪呀]

　　[我们也来看沈师兄比赛了]

　　[凑热闹jpg.]

　　[想跟你坐一起！]

　　徐行告诉了她位置，又跟旁边李知梅说：“一会儿几个朋友过来一起看。”

　　“行啊，支持谁的？”

　　徐行一噎，按理说他们都是沈渝钧组里的，肯定得支持他吧。但是一深想他在他们那里的“高大形象”，估计……“也不是不能支持体院。”

　　“哦，那你呢？”李知梅撞撞她肩膀，眼神略猥琐地示意她向前看。

　　两方球员列队逐一在跟裁判握手，裁判是背对着他们的，离得却挺近，沈渝钧走完流程，应该往回退的，因为徐行就坐在这儿，他愣是耽搁了一会儿没走。

　　他额前的头发因为热身早，已经被打湿了，有点挡眼睛，沈渝钧束了根宽发带。他的脸像是被水洗过，给这烁亮的灯一照，徐行魂飞天外地想着，看起来皮肤很好的样子，想摸。

　　当然想摸不仅是因为皮肤很好，更多是五官如雕如琢，分外俊美。

　　他顶着这张脸，用这双眼睛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他想听什么，她都会说的。

　　碍于人多，徐行声音憋在喉里，只用唇语悄悄对他说：“加油。”

　　辅以灿烂温柔的一笑。

　　她今晚美得夺人眼球，摄人心魄，沈渝钧甚至想不管不顾上前亲吻她。一脚刚迈出去，排在他后面的陈列眼疾手快把他拉回去。

　　“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他对徐行抱歉示意，死薅着沈渝钧转身归队，“打完再去二人世界哈。”

　　沈渝钧迷蒙一瞬又清醒过来：“知道了。”

　　反手敲敲陈列肩骨：“多担心你自己。”

　　他说完没事人一样跑走准备比赛了，陈列深觉自己就是那被狗咬的吕洞宾，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什么意思他？

　　看不起谁！

　　唐奕泽是怎么做到天天跟这位大爷一起，而忍住没把他嘴撕烂的？

　　“我支持帅的。”徐行这边，回答李知梅刚才的问题，回得很有水平。

　　一般来说，提起长艺是“美”，体院是“帅”。但对徐行而言，一百个体院帅哥在她心里比不比得上沈渝钧帅，那还真不好说。

　　“切。”李知梅为她的叛变感到不耻。就不能跟她一样找个体院的吗，你家就是我家，不会出现这种两方阵营需要站队的事。

　　多伤感情啊。

　　场中已经开始准备跳球了，徐行看到出列的那两个人，本来没什么感觉的，他们竟有志一同地都先看向她。

　　一黑一白两身球衣，代表两方队伍。徐行立场坚定地，对着沈渝钧笑了笑。

　　除了身在局中的三人，其他人没有时间察觉出什么。裁判手中的球往上抛，徐行听见耳边李知梅在说：“苏恩煦啊，看来这把稳——”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同时向上跳起，举起的手似乎在同一高度，肉眼辨不清的瞬间被场外的摄像机捕捉。众人只看到球被沈渝钧拨到己方，落到陈列的手上。

　　局势一发即燃，艺院那边的人大叫起来，先喝了阵头彩。

　　可惜的是这一球虽然沈渝钧抢到了，但也很快就被断走，上篮的机会都没有，反给体院一个远距离传接球迅速拿下了第一个计分。

　　欢呼的人群换成了另一拨，显然比艺院的更响更嘹亮。

　　嘈杂的喊声中，徐行听见先前那一阵，有几道掌声并着“哇哦哇哦”的叫喊在入口处响起。听着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