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疾风》覃舒

2、第 2 章

　　林悠然家里。
　　她和母亲方兰一起在厨房洗李子。
　　她把李子擦干放进盘子里，不自然地问，“那真是江叔叔的儿子？”

　　方兰无可奈何的嗔怪她一眼，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太过无厘头，“还能有假吗？”

　　“嗯，是亲生的吗？”林悠然凑近小声又小心翼翼地问。

　　方兰作势拍了一下她的头：“乱想什么呢，小孩子家家的，快把李子端出去。你让江序今晚就在咱们家吃饭啊，我来露一手，做几个硬菜。”

　　林悠然端着李子走到门口又转过去，讨好的笑着：“妈，可乐鸡翅。”

　　方兰正在系围裙，“备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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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客厅。
　　气氛诡异。

　　李妍拉着小蛮坐在沙发的最左边。两人挨得紧紧的，好像这个房子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江序坐在最右边，沙发低矮，他的腿挤在茶几边上，有点局促。上半身躺在沙发上，很放松的状态，仰头靠着沙发垫，白金色头发散在深灰色沙发，露出高耸眉骨，深邃眼眶。

　　他们中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电视里放着熊出没，熊二在说，熊大熊大，光头强又来了。

　　林悠然觉得她现在就是那个‘光头强’，肩负着打破这个诡异氛围的人。

　　在李妍和小蛮的注视下，她把李子放在茶几上，盘子与茶几碰撞发出啪嗒的声音，她微微清嗓：“吃李子吧，妍妍，小蛮。”
　　最后视线转向江序，拿出主人的派头，和颜悦色：“江序，吃李子。”

　　江序姿势没变，棕色瞳孔只是看向她，‘嗯’一声，眼里带着调笑，“你们吃。”

　　林悠然被看得手足无措，之前是误会他了，她又不知道是方兰让他去摘的。出于之前的歉意，她低着头，挑选两个品相好的李子递给他。
　　良久，没人接。
　　她才抬头看向沙发上的男子，恰好对上对方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他的棕色瞳孔，幽深得难以捉摸，单侧眉毛挑起，但就是不动。
　　空气也僵持着，手上的李子现在似有千斤重。

　　小蛮在李妍的鼓励下，肩负着打破僵局的使命。从另一边挪过来，飞快的瞟江序一眼，爪子就往李子伸去，“你不吃，我吃！”

　　一只大手在小蛮之前接过林悠然手上的李子，送入嘴里，咬一口。
　　她呆愣地看着江序咽下李子果肉，心里头呆呆地想着，他挺傲。

　　小蛮可怜巴巴地说着：“姐，你给我拿两个。”

　　林悠然这才移开眼睛，又放两个李子在小蛮手里，四个人看着熊出没，吃着李子，没人开口说话。

　　林悠然尴尬得想抱头逃窜，奈何这是在自个家里，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她整理好表情，转头望向江序，软糯的嗓音客气又温柔，问：“江叔叔他们没回来吗？”

　　江序转眼看向她，脸色筱然冷冽，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冷冷清清的。

　　这一瞬间，林悠然意识到，她可能问到他不想提及的话题了。

　　气氛凝滞，李妍也受不了了，霍然起身，抓起几颗李子边往外走，边说：“时候也不早，我就先回家了。”

　　小蛮也一手拿一颗李子，紧跟着走，“我去送妍姐。”

　　李妍揽着小蛮走出门，深呼吸一口气，“那个江序，和他说话也不理人，跟人欠他八百万一样，不就是打了他屁股墩子吗？至于？”

　　小蛮双手合抱，装作老成的样子思索着，“或许是我的无敌旋风弹弓太厉害了。”

　　李妍捏住小蛮脸颊上的嫩肉，往两边扯，这小孩还挺臭屁的。

　　-

　　这边，林悠然和江序在客厅干坐着。
　　她想把李子核丢进垃圾桶，可是垃圾桶在江序右腿边，她若是要丢，就得经过他，不然就得绕茶几一圈，那样又显得太刻意。
　　可她有丢垃圾强迫症，目之所及，若是有垃圾，浑身难受。

　　在脑海里天人交战一番，还是决定以最近的方式丢，这是她家，她怕什么。

　　她站起来，手里握着纸巾包住的李子核，察觉到她动作的江序，目光瞬间锁定她。

　　林悠然在直白的目光下，紧了紧握住纸团的拳头，向着目标走去。

　　江序的目光越来越锋利，直勾勾地盯着，林悠然刚走到他身边，这人幽幽开口，语气欠欠，拖声哑气的：“刚刚没解气，还想教训我？”

　　林悠然一愣，对上他的眼神，近距离看他，皮肤白晰能看清绒毛，睫毛浓密纤长又卷翘，眉骨高，显得眼睛深情许许，里面带着调笑。意识到在笑她，林悠然蓦然脸热，想开口解释什么，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得让纸团呈抛物线进了垃圾桶，为自己挽回几分颜面。

　　也不想在客厅坐了，干脆跑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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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悠然找了借口留在厨房帮忙，奈何她的好母亲，看见江序孤零零坐在客厅，觉得她们家太过怠慢。
　　推着林悠然出厨房，“砰”一声关上门。
　　她站在门口，回想方兰女士刚刚说的话，“给我好好招待江序，不然可乐鸡翅可就没了。”

　　微叹一口气，今儿她也得为可乐鸡翅折腰啊。

　　她踱步过去，坐在单人沙发上，两个人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林悠然觉得她屁股底下仿佛有一千根针，坐得她浑身不得劲儿。

　　正一筹莫展之际，小蛮进来了。

　　坐在林悠然旁边，小胖手悄悄伸到盘子里拿李子。

　　这会儿小蛮回来了，她又想溜，又怕方兰女士说，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自觉地小动作便多了。

　　小蛮看着林悠然，微微蹙眉，问：“姐 ，你怎么老是动来动去的，屁股痒吗？”

　　语毕，江序的方向传来轻笑的声音。
　　林悠然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小蛮，面色难堪。
　　见自家姐姐这幅表情，小蛮知道，暴风雨要来，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想跑。

　　林悠然眼疾手快，抓住小蛮的胳膊，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跑什么 ，陪哥哥姐姐玩会儿。”

　　“玩什么。”

　　林悠然目光触及到茶几上的扑克，心中微动，她打斗地主可是难逢对手，她必须得把刚刚丢的脸都赢回来。悄悄在小蛮耳边告诉他后，又转头看着江序，问道：“玩斗地主么？”

　　江序看着对面两人一副翻不出他们手掌心的得意模样，嘴角微弯，靠在沙发上的背部放松，张开双臂，语气风流，“好啊。”

　　小蛮率先说出规则，“输了的人要在脸上贴纸条。”

　　江序颔首同意。

　　林悠然和小蛮对视之后，二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林悠然发牌，斗地主如火如荼进行中。

　　方兰在厨房一顿蒸煮煎炒烹炸，晚饭也差不多了，打算去叫那两小只来端菜拿碗，准备吃饭。

　　她拿起腰上的围裙擦手，进入客厅，看几个小孩正玩着，她柔声叫道，“小悠，小蛮。”

　　两小只齐齐转头，两人同步掀开脸上的纸条帘，露出双眼。

　　方兰看他两这幅样子，‘扑哧’笑出声，笑过后才说，“来帮忙！”

　　小蛮第一个丢掉手里的牌，飞奔向厨房，再不跑他脸上都没地方贴啦！

　　林悠然微叹一口气，看着这一手好牌，也许就是他们翻盘的机会！
　　可惜...
　　又瞄一眼江序光洁的脸颊，撇撇嘴，准备把牌收拾了再去厨房。

　　江序骨节分明的手在桌上轻敲，语调闲闲道：“你去吧，我来。”
　　她也没客气，转身去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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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

　　方兰听说江序晚饭后要去医院看黄奶奶，让她和小蛮一起去，免得江序记不清路。

　　林悠然没意见，反正她和小蛮晚饭后也是要出去溜达溜达的。

　　他们两个走在前面，江序走在后面，七点多天色还没黑透，晚霞也还留恋着人间烟火不肯走，天边蓝紫交替，如梦似幻。

　　这会儿温度正适宜，好多云浮镇本地人拿着蒲扇出来，坐在树下或是石凳上纳凉。

　　到大路上，三人齐平走着，江序从兜里拿出烟盒，食指中指并拢一敲，拿出冒头的那支烟，点上。

　　火光明灭，林悠然闻到烟味儿，偏头皱眉看过去。

　　江序察觉到旁边姑娘的目光，低头看去，吐出的烟雾飘散到林悠然面前，女孩被呛得直咳嗽，“不喜欢？”
　　林悠然下意识的离得远了些，然后猛点头。
　　江序凝目，两指夹住烟，猛吸一口，然后熄灭，丢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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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到的时候，护工徐阿姨刚刚给黄奶奶喂完晚饭。

　　黄奶奶看见他们三人来了之后，赶忙让他们坐下。

　　精神头瞧着还不错，她还惦记着自己种的茄子，让江序明儿个就去摘了。

　　江序站在她近旁，低垂着头，拈着被角点头答应，黄奶奶又叮嘱：“阿序，可千万别忘了，总有些杀千刀的不要脸，惦记我这老婆子辛辛苦苦种的菜。”

　　徐护工把江序叫出去，黄奶奶又和林悠然聊，“小悠也帮奶奶看着点地里哈，他不晓得路，你带带他啊。”

　　林悠然顺着黄奶奶答应着，又说江序孝顺。

　　黄奶奶开心得笑出声层层皱纹，“阿序可是我从小带着的，打小的就听话，小学之前都是在云浮镇长大的。”

　　“幼儿园也在云浮镇上的？”

　　“是啊，就是星星幼儿园。”黄奶奶笑着说。

　　林悠然接道，“我也是在星星幼儿园念的，小蛮也是，不过现在好像经营不善，倒闭了。”

　　黄奶奶叹口气：“现在年轻人都往外走，留下来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小蛮上前握着黄奶奶的手，“小蛮还在呢。”

　　黄奶奶摸摸小蛮的脑袋，慈爱的笑了，非要给小蛮塞糖果和牛奶。

　　江序说完话进病房之后再呆了一会儿三人就准备回家了，今晚徐护工在这儿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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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大早，林悠然还在被窝里，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直接把她从美梦里惊醒，迷迷糊糊的像是哪里发生了爆炸。

　　待方兰女士出去看了看，结案了！

　　江序搁家里，把厨房给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