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不足》山见绿

13、游戏

　　杨筝放家里的房间很多，恰巧自己旁边的房间是空着的，自从江北陆来了之后，那房间就被收拾出来给杨筝放了。他还兴致勃勃地贡献了自己从小到大存下来的压岁钱，为江北陆置办了一套跟自己房间一模一样的桌椅床铺。

　　除了窗户开的位置不一样，一开始两个房间就跟复制粘贴一样，可杨筝放和江北陆就是能认出来。也可以感受到不同的气息。

　　一场旅游回来，杨筝放可能是累了，每天都病怏怏的样子，不是摊在床上睡觉，就是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打游戏。江北陆同样没事不出房间门。

　　不是在看纪录片，就是在看科普类的书籍，杨筝放觉得很无聊，他也不懂江北陆为什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但每次出门都会给他带各种各样的科普书回来，其中还夹杂着食谱。特意强调了江北陆看。

　　杨筝放对江北陆的好奇心大概可以害死整个猫科动物了，每次都会趁着喊他吃饭混到江北陆的房间里去逛两圈，几个月下来曾经相同的房间已经彻底不一样了，江北陆的房间温度很低，是他刻意调的，东西井然有序，床上也是一丝不苟叠得整整齐齐的。有些寒意，灯光也更昏暗，像是从来没人居住。与自己的猪窝相比，一个夏天、一个秋天。

　　进入江北陆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手欠的把空调调到二十五度，翻翻被子，假装看书，然后把人家的桌子弄得乱七八糟。江北陆就笑着看他弄，不阻止也不说话，等晚上再慢慢收拾。

　　杨筝放乐此不疲，每天的乐趣都在这。

　　他成功把江北陆房间翻得心满意足后才拉着他下楼吃饭。

　　徐月和杨戎这段时间都不会在家，每次吃饭只有两人。杨筝放眼珠子一转，他对江北陆说：“你会玩游戏吗？”

　　江北陆摇头说：“不会。”

　　桌上的菜，一色都是外卖，杨筝放这段旅游每天吃酒店大厨做的饭，现在嘴叼的不行。看着桌上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付阿姨也请了长假，他们也没必要再请一个阿姨，没必要。

　　杨筝放说心里谋划着江北陆做饭好几天了。

　　他掀了掀眼皮，嘴角有些得意的勾起：“我这都还没说什么游戏呢，你就不会了。”

　　江北陆顺着他说：“什么游戏？”

　　“射击类的。”说着他嘭的放下碗筷，左手抬着右手的手腕，右手比射击的动作，对着江北陆的额头：“嘭！”

　　江北陆看了他两秒觉得还是饭比较好吃。

　　“很简单的，上手就会，我教你啊。”杨筝放接着说：“去年生日我妈给我买了个游戏机，手感特别好，你不想试试？”

　　江北陆夹了一块红烧肉在杨筝放眼前晃了一下，笑着说：“玩游戏就像做红烧肉一样，不是做了，就可以又红又糯的。玩了心情可能就会又黑又糊。”

　　杨筝放说：“哟，你这是明里暗里嘲讽我呢？”

　　“我可不敢。”江北陆咽下嘴里香糯的红烧肉，才继续说：“万一又自己闷着生气，我可哄不好。”

　　对于江北陆突然口出些尖酸刻薄的话，杨筝放经过这个假期已经习惯了，现在十分心平气和：“你这孩子这么老提一些根本没有的事呢？主要是不想打扰会晕车的你，让你好好休息，还怪起我来了，真不懂事。”

　　江北陆呼出一口气，假笑着说：“还真委屈你了。”

　　“所以玩游戏吗？”

　　“不玩。”

　　“为什么？”

　　“不想玩。”

　　杨筝放追问：“那你之后要干嘛？”

　　江北陆说：“看电视。”

　　杨筝放说：“那你没机会了，电视我要用来打游戏，所以跟我玩游戏吧。”

　　江北陆靠着椅子，眼睛直直看着他：“我看书。”

　　杨筝放双手撑着桌子，弯腰抬头看着江北陆说：“你这么那么倔强。”

　　江北陆双手抱胸身体前倾，眼睛亮亮的对他说：“你怎么那么烦人。”

　　果然脸皮厚一点，对人死缠烂打一点，别人总会被烦到妥协。江北陆最后还是同意了。

　　说不会就是真的不会，江北陆连基本的操作都不会，基本到，向前走，跳跃，开枪的动作都不会。游戏里被他控制的npc就像一个四肢不健全，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身体抽搐，及其不协调。

　　杨筝放在一旁看呆了，根本忍不住笑。就在江北陆甩手不干的时候，杨筝放急忙过去细心教他。

　　两个小时之后，江北陆似乎掌握了一些门道。逐渐熟练起来，自己能走能跑能跳了，也能不顾一切的冲到敌人脸上了。

　　杨筝放试图在最后一刻把江北陆拉回来，可总是慢一步，“这时候你的手这么那么快了？我手柄都快按烂了，都收不回来你想要‘自杀’的心。”

　　江北陆摆摆手，说：“我也不想的，是里面的人太快了。”

　　杨筝放满怀信心地能把江北陆教得非常好，对于这游戏可以说是手到擒来了，没想到第一个学生就给他如此大的挫折，一时没眼看。

　　又过了两个小时，杨筝放总算放弃了，他本想着江北陆还是比较聪明的，自己教一会儿，他再练一会儿，然后就和他比赛，输了的人做晚饭，可杨筝放并不想胜之不武，又实在教不会。

　　“唉——”杨筝放安慰江北陆说：“人总有不擅长的东西，你说对了，就像我天生不会做饭，你生来不会玩枪战游戏。”

　　江北陆否定了他：“不，我会玩游戏，再战两小时。”

　　杨筝放当他在开玩笑，哈了三下，说：“真幽默，该吃饭了哥。”

　　“不行。”江北陆抓住了杨筝放的衣角，防止他跑掉，被游戏摧残了将近五个小时，江北陆耐心没磨没了，胜负欲也被激起来了，命令他：“你拉着我玩的，你得负责，教不会不准走。”

　　“不是哥，一下午了，你不口渴嘛？我舌头都快干了。”杨筝放虽然嘴上拒绝，但还是又挨着江北陆坐下来了。

　　江北陆扬了下眉毛，把手柄给杨筝放，这是要他再示意一边的意思。为了早点解脱，杨筝放连着江北陆的手一起握住了。

　　他打算手把手的教，不信这还教不会了。

　　一个求胜心切，一个急于求成。刚开始还挺正常的，操作很溜。赢了第一局游戏之后，都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手再次接触的时候，杨筝放那时不时莫名其妙加快的心跳又开始了，可能被江北陆的手给烫着了。

　　杨筝放想：平时江北陆的手总是像冬天的冰一样，这会有点像烫手的山芋。

　　整得他双手不停的冒汗，江北陆一心指望着杨筝放带他赢，心思就没想其他的。

　　驰骋游戏场的战神杨筝放突然手抖了，狙击练习场里，子弹偏了十万八千里，打天上去了。江北陆啧了一声，偏头睨了一眼杨筝放，意思就是：干什么吃的，站你面前都能歪了。

　　杨筝放趁机放开江北陆的手迅速地在自己裤子上擦了好几下，才又握住。他说：“意外。”

　　江北陆说：“哦。”

　　杨筝放从沙发上弹起来，说：“我去喝水，你自己玩。”

　　江北陆头都没抬，利索地开启了新的一局，“好，你去吧。”

　　不到半小时的游戏，江北陆又把杨筝放弄得十分狼狈。游戏一结束他立马跳开半米远，装模做样地去拿水喝，只怕江北陆转移注意力，听到自己响震天地的心跳。

　　灌了一瓶矿泉水才把咚咚咚乱跳的心给压下去，盯着自己手看了半天，红得不成样子，掌纹里的细汗在灯光下微微闪着光点。脸上泛起一股燥热，他飞快在自己身上搓了几下，跑去浴室洗了把冷水脸。

　　冷静了半刻，心里那股还没明白的情绪又被冷水淹没了。杨筝放不敢面对，不敢细想，他现在还不想明白。

　　镜中的自己眼底不平静，晴朗无云的海面，海底依然危险汹涌，充满未知。他告诉杨筝放他只是胆小，并不是理智冷静。

　　从那天之后，他再没缠着江北陆玩游戏了，自己每天躲在卧室里查资料。

　　“男生可以喜欢男生吗？”

　　底下的人回答他：

　　“当然可以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你咋还老封建呢？”

　　“不行，你不传宗接代了？你这样这么对得起你父母！？”

　　“卧槽，楼上怕不是从清朝来到，什么文化糟粕都被你吸收，活那么久，说你属王八都是对王八的侮辱。”

　　“喜欢就像喜欢，哪来那么多外界因素。”

　　“古时候人们说子孙必须成家立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样的意识就像女人必须三从四德、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不能干预国家政事一样，是深入人们骨髓的社会规则。现在许多人也是那么想的，只是规则总有人打破。往前看尚且有武则天、秋瑾这些打破规则的女人，往后看一世为国奋斗，把一生奉献给国家的大有人在。跟何况小小的你，所以男孩子可以喜欢男孩子。”

　　“姐妹，说的对！！”

　　“不支持，恶心！！！！”

　　“你算老几？在这狗叫什么？”

　　“本来就是，还不让人说了？”

　　“你的嘴和py错位了吧？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熏眼睛？这边建议不要出来吓人。”

　　“爱就要大声说出来，错过了就没有了，这是我两岁弟弟都知道的道理。”

　　... ...

　　这个帖子有几千的回复，杨筝放一条一条看完了，深夜里，他心里的愁丝可能长了几万根吧。

　　“苍天啊——”他从被子里出来，长长的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