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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往事 ...

  •   昙华殿外是一棵四十来尺高的百年槐树,仲春时节已是枝繁叶茂,树腰处有几根粗大的枝桠,盘根错节,编织成一个天然的纳凉之处。
      听说牧洵出宫喝酒被逮住了,早朝之后,于颂秋就赶紧来探望。殿内安静得很,他站在树下看着林叶间影影绰绰,忽隐忽现的白衣,就知道那人在上面。于颂秋轻跃起身,淡蓝色衣袂在风中轻轻飘动,腰间玉佩流苏拂过颜色尚浅的嫩叶,几个转身过后稳稳地落在牧洵对面。
      “你怎么来了?”牧洵被正午的阳光晒得惬意极了,只见他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从上面挂着的枝桠上取下一壶酒扔给了对面的人。辰月那种不着调的算半个好友,但于颂秋是实打实靠谱的朋友。
      于颂秋稳稳接住,尝了一口,果然是好酒,“来关心你。今日你可是没见着,涪康知道涪黎被下毒的消息,在朝堂上不惜以死相逼,要求皇上为涪家主持公道。谁知皇上仅仅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将痛哭流涕的涪康吓得噤了声。”
      “是么?那他肯定不会罢休,毕竟就只有涪黎这么一个不孝子。”
      牧洵看着如此高兴的于颂秋,就能想象今日那老头有多狼狈,早知道便偷偷溜去看看热闹了。
      “嗯,涪康要求皇上处死辰月呢,说是他监管不力...皇上没答应,只是把辰月关到牢里了。”
      “处死辰月?”牧洵不禁发笑,心道这老头真是拎不清,现在还想着动辰月,倒也看自己配不配。
      “对啊,涪康身为太尉,毕竟是两朝元老了,皇上也给了他个台阶,答应他三天之内,要是找不到凶手救不了他儿子,辰月便任他处置。不过,我倒觉着,皇上怎么也不会真的把辰月交给他。”于颂秋伸了个懒腰,露出一贯随和的笑容,颇不在意地说道。
      “那当然。”
      牧洵也相视一笑,正午的太阳从林叶间星星点点地撒下来,微风拂动间带着一些槐花的清香,这片刻清闲的日子,在宫墙内也值得珍惜。
      而辰月的命运就有些悲惨,先是昨晚回来在殿春轩门口跪了大半夜,后又被九皋扔到影殿刑房里收拾了一顿,早上又被影卫从床上拎起来扔进了大牢里。
      辰月趴在还算干净的稻草上,叹了口气,嘟囔道,“牧洵就是扫把星,每次和他出去喝酒都没有好事。还有九皋,天天板个死人脸,给谁看呐......”
      话音未落,便看见牢房外站了一人,恰好是辰月嘴里的“死人脸”。
      “看来你在牢里还挺自在。”九皋开了牢门,把手里的被子毫不温柔扔到辰月身上,看着那人苍白的脸色,又从怀里摸了瓶伤药扔给他,“自己上药。”
      辰月打了个哈欠,忍着身后顿顿的疼换了个姿势,看着九皋才慢悠悠地开口,“反正都要死了,上什么药啊...”
      走到门边的九皋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不如现在你就自己了结了,省得我还要费力去找凶手,你看如何?”
      “......不如何。”辰月被噎了一瞬,弱弱地回击道,“那还是劳烦您老人家让我多活几天。”
      “嗯,老实呆着。”九皋远远看了一眼辰月里衣上斑驳的血迹,又看着他慢慢趴好,将头转到一边不再理他。
      向来铁面无私的九皋大人,难得地叹了口气,他总是拿辰月一点办法也没有。
      九皋刚走,牧洵便悄无声息地进来了,辰月心里诽谤,这一来一往,当天牢是集市赶集呢?
      “死了没?”牧洵一袭出尘的白衣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嫌弃地挑了块地方站着,好在辰月这间估摸着有优待,好上一些。
      辰月顶着九皋刚送来的被子,只留一个黑漆漆的脑袋在外面,一动不动,听见牧洵幸灾乐祸的声音便来气。
      “死透了。劳您惦记!”
      “......欸,别气了,我这不是来帮你来了嘛。”
      辰月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衣如雪墨发如瀑的人,甚至因为洁癖还站得老远,“怎么帮?你能进来代替我蹲几天?”
      “那倒也不能。”辰月抱歉地笑了笑,确实有些愧疚,“不过我倒是能解涪黎的毒。”
      “你不给他下毒都谢天谢地了。还解毒呢...”辰月翻了个白眼,宫里谁不知道你俩不对付,连皇上都知道。
      “那不是为了保你小命吗?再说了,我是心胸那么狭隘的人吗?”
      辰月在心里疯狂点头,心道可不是嘛。
      “有人来了。你好好歇着,这是给你的药。”牧洵听见外面狱卒的声音,给辰月抛了个小巧的瓷瓶,就消失在了黑暗中。他也是偷偷溜出来的,实在不宜久留。
      辰月接了药瓶,看了一眼,不要白不要,平时牧洵还见不得这么大方。
      是夜,轻寒殿内,渚渊执笔俯身,轻轻于宣纸上勾勒,墨汁逸散,散发出淡淡的墨香。纸上之人身着金甲,手持银枪,骑坐于通体雪白的良驹之上,目光坚毅,俊眉微蹙,五官竟与渚渊有七分相似,就是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少年之气。
      一旁的温公公见此,知道帝王怕又是想起瑞王爷了,当年先帝几个皇子之中,与皇上最为亲近的便是七皇子渚池,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从小跟在陛下身旁,当年兵变之时甚至以肉身为陛下挡住暗箭。后来皇上登基,本想将渚池留在身边中,但渚池却自行请旨前往边境苦寒之地。皇上无奈之下,只能封其为瑞王。自此,瑞王一去数年,再未踏足这皇城。
      “收了吧。”渚渊突然失了兴致,只觉近来作画愈发画不出渚池的神韵了。
      “是。”温公公小心收了这副画像,待墨迹晾干后,便放进了书架上的匣子里最上层,宣纸多薄啊,日积月累下来,这样的画像已经装满好几个匣子了。
      渚渊净了手,倚靠在一旁的龙榻之上,向来高高在上的帝王,难得透露出一些无措的神情,三年,当日的少年已离开三年之久了,边境风吹日晒,不知吃了多少苦。可渚池这小子也是真狠心,竟半点消息不肯传回来。刚离开那段时间,渚池夜夜入他梦来,银鞍白马,少年意气风发,如当年为他挡下那支利箭一般。渚池不知,他是那晚唯一的变故,那支箭就算他不挡,也会有影卫出手。
      也是在那一夜渚池重新认识了他最敬重的哥哥渚渊,除他之外,其他兄弟手足皆惨死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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