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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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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们受困于山洞,韶红和师凌绝的师父师娘倒是悠闲——
女侍端案,抬手拂开珠帘,案上的茶具翠色欲滴。珠帘晃动,只见不远处的玉瓶里插着梅花长枝,窗棂以外被夜留下的乌色填满。
珠帘还在晃动。后方,榻上的太后身影模糊,换了个姿势,在炉香在墙壁浮雕前隐迹前放下手,涂了红艳色泽的指甲在薄纸之上收回。
这是金鸢卫送来的写着师凌绝近况的密信。
“不错。”岳焚香道,“看样子,绝儿总算长了点脑子。如今他身边有殷出和庞博,我倒是能少担心些了。”
此时,也有一个人捏着同样材质的信纸。
这只手哆哆嗦嗦地捏拢信纸和笔。
两物在胸前,殷出回头,吞咽口水,面露难色,道:“庞,庞大人?给太后娘娘的汇报信,真要我来写?”
“不然呢?”庞博背对他,环胸陡然瞪眼,捂脸道,“要我写殿下没脑子地追人追进了山洞,被人启动了机关,失踪了吗?”
“……娘娘也不盼着什么,就盼着殿下长点脑子!”庞博道,“我不写。除非,我另一只眼也不想要了。”
蹲在地上失魂般的如蓝闻言,朝殷出投去阴森的目光,道:“兄、台、放、心。我割下他的一只眼睛还你啊?”
殷出:“……”
庞博:“……”
问丘山庄。
结束了一日的授课,江展坐在卧室前的木板上,身旁同样柔软的坐垫上坐着大黄。江展捧着温茶,和大黄都一脸惬意。
“以红儿的谋略。”江展放下茶杯,提起茶壶倾向茶案,在茶水流出时道,“只要不受熟人拖累,或是体力受制,必然不会吃亏。”
“你我都放宽心吧。”
然而,令人不再担心和十分放心的两位徒弟,正在孤岛山洞中……激烈地拥吻。
韶红不清楚怎样算是男女之间的“吻”,但她清楚,男女之间情到深处的、爱意缠绵的吻,绝非眼下这般。
她怎能未经允许就被如此对待?她怎能不被在意感受与反抗,不被在意能否喘息,被粗鲁急促地汲取一切,短暂的抽离也不能有所反应?她怎能被箍住脖子,那力道宛如要掐死她?
她是人,不是物!她不是男人可以不询问、不管不顾,可以尽情泄欲的对象!
韶红伸手上来推他,换来的却是师凌绝倾脖向前,令她后仰缩退着承受,手指收拢,紧攥他的衣襟并颤抖:“唔……”
韶红感觉自己就要昏厥。
下一瞬,在她身前的男人倒是如被击中,倒于她肩头。
韶红的脸被火光映照,颜色已超过火色该留下的红。她大口地喘气,猛地侧肘推人,瞪眼看师凌绝倒地。
“……”韶红霍然挪屁股背对他,难以接受般环膝,再双手捂头。
她从小没发过什么火,发过也不大,只是对调皮的师弟师妹们训斥罢了,顷刻便气消。
眼下,韶红哪还有“清冷自持温文尔雅的问丘山庄的大弟子”的样子?她用力拿袖子抹唇,袖子湿着,摩擦力减少,却三两下将本就红艳的嘴唇擦得更红,周围也出现红色。
她把袖子狠狠甩在师凌绝脸上,一下,两下……这气似乎永不会消。
终于,恢复环胸埋脸姿势的韶红抬头再松手,掌心中飞出一只蜂。
这蜂和寻常的蜂长得不同,没蜇她,振翅飞走。
韶红朝身后淡移去目光。
师凌绝是被她用这毒蜂毒晕的。
她不愿伤人,可若被狠狠伤到,也会拿捏分寸,恰到好处地回击。
“……师父。”好久,韶红状似头疼茫然地道,“我……”
“便是再气,也不能就这般由他毒发死去吧。何况,他多次救我。”
韶红思忖起来。
假如他是吃了毒果子才做出这样的事,那么毒蜂蜇了他,说不定能以毒攻毒。
可是,毒果子会有这种功效吗?
他是不是被毒傻了?
不,他平时看起来也不聪明。
韶红忽然左右摇头。
万一他真傻了,我如何和胡氏交代?说他本来就傻,非得不听劝吃毒果子?
韶红再左右摇头。
不,我怎能如此推卸责任?他救了我我却……
脑袋变成乱麻,韶红闭眼撑额,叹口气起身。
“先做解药,再找水源,再查探环境,看看如何让如蓝找到这里或是逃出去。”韶红梳理完想法,从地面取出一把火,走向山洞外。
压抑感强烈的夜幕下,孤岛唯一的光源似乎就是韶红边走边举着的火把。
韶红掐下几片与她掌心近乎大小相同的树叶。
白天与师凌绝找寻柴火食物还有猎兽时,她便注意到岛上有几种植物很眼熟。
问丘山庄的毒医所制的毒与药,成分都不是从寻常动植物身上提取来的。她发现几种植物恰好能解身上的一只毒蜂的毒,便仔细留意。
但她没想过会用在师凌绝身上,还是在……她生病了,被他莫名吻了一通的情况下。
攥住树叶,韶红突然咳嗽一声,手因此受到影响,把树叶扯坏了。
韶红盯着摇晃的树枝,想,不,那根本不是吻。
“……”韶红攥拳敲了下自己的额头。
“为何总出现这种杂念?”
身体很不舒服,韶红抱着衣裙中的树叶蹲下缓神。
很快,她坐在海岸边手持火把,眼中似藏心事。
她记起师凌绝脱/光后发生的事。
“我还是出去吧。”闭着眼睛,她的耳朵对师凌绝的动静变得敏感,脑海中适宜地幻想出他的模样,深吸口气,羞愧地皱眉喃道,“君子不居恶地……不行恶法,不恶于身且不使恶。”
她站起,摸索墙壁打算闭眼挪出洞穴,迈两步忽被攥住手腕。
韶红惊得差点睁眼,睫毛颤动一下,更用力地闭合。
她的声音不由带了火气:“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便是平日无视礼数,也得尊重他人之道!”
“……”
有一物被系在她腕上。
这感觉,该不会又是?
猜疑是腰带,韶红没敢睁眼确认。
——的确是腰带。师凌绝不愿她出去,因为外面便是天空和海。他想,她不可飞走,只能在他身边。
韶红发觉跟他讲不通道理,气到说不出话。
“你。”视线之内被火照得不算暗,韶红听见师凌绝问,“为何不看我?”
韶红:“……”
这一定是梦吧是梦吧,我怎会遇见这样讲不通道理的人呢?
师凌绝道:“睁眼。”
他知道,眼睛不起作用时,耳朵的作用就会放大。他在金鸢卫受过专门的训练,知道只能用耳朵去听时,心情会很烦。
韶红攥紧腰带,盘算着自己打晕他的可能,想到胜算不大还可能被裸/奔的他一路狂追,放弃了……
她泄气,放开腰带,师凌绝侧对她,抄起放在石头前的剑。
“胡公子?”听到动静,韶红呼吸一滞,出声。
她听到剑出鞘,好像割下什么的声音。被割下的东西,并非来自她身上。
师凌绝两手攥着黑色布条,作势掩住韶红的双眼。
在东西出现在眼前时,韶红吓一跳,用手去摸,睁眼。
师凌绝在韶红脑后打了个结。这与给鸟包扎的感受不同,他的胸膛涌现出奇妙的情绪。
他在给我系眼罩?想完,韶红竟感觉他的动作很温柔。
真是个怪人……
脑袋后面的男人的手消失,韶红突然僵住。
眼前的布不算厚,借着火光隐约能看到男人的上身。
韶红低头,脸肉眼可见地红了,缓慢地放下手,想,算,算了,他应当不是故意的。低着头不看他就好了。
师凌绝撤了手,却不满地盯着自己的杰作。
黑色与韶红太不匹配,仿佛洁白的纸面上出现了脏东西,碍眼得很。
冷冷盯着,师凌绝没去摘,转身。
眼罩忽然从韶红面前滑落——师凌绝只给鸟绑过布条,不知分寸,不小心绑松了。
韶红瞪大眼睛。
“……”
“啊!”正人君女在山洞里发出颤抖的尖叫声。
师凌绝因她的叫声回身看来。
“啊——”韶红捂脸,身体顺着墙面滑落,一个字喊出四道弯。
……这就是我为何用石头割断那条腰带,生气地拽他衣领的原因。
眼前出现一阵海浪及声音,韶红看两瞬,闭眼叹气。
“跟怪人待久了,我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韶红突然愣住,因为她听到了背后有脚步声。
背后,师凌绝的靴子出现在沙滩上。他握着剑,剑出了鞘。
这么快就醒了?
“……”韶红放下手,回头。
长剑出现在她颈前。
海浪声很大。师凌绝神色难辨,杀意与戾气浓到清晰可见。
但比他更生气的人出现了——
韶红徒手攥住锋薄的剑刃。
她丢掉火把站起来,黑暗吞没她五指间淌下的血。
师凌绝看见了。火光消失前,他瞳孔骤缩。
“你以为只有你会生气吗?”韶红说得慢极了,不像在生气,问道,“要杀我?我给你机会,你杀。”
师凌绝浑身杀气消失,不晓得自己怎么突然浑身冒汗有点怂和害怕,很想让剑转个弯捅穿自己的心脏。
他屏住呼吸,试图收剑,剑却被韶红用力握住。
脑补出她掌心血淋淋的样子,他一下不敢动了。
“吕绿……”他第一次迫切地唤出一个人的名字。
韶红丝毫不慌。
她想,真狼我都训服过,还怕人吗?
“公子问我,是否喜欢让人做我的狗。”
她温声说:“狗是一种忠诚的生物,大部分都不会朝自己的主人叫横,怎会不惹人喜欢呢。”
她要把他也训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