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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关系 ...

  •   宋雪染本来站在路边,远远瞧出这几人之间隐匿的对峙,也走了过来,她打断了僵直的气氛。

      “走不走?再磨蹭明天要起不来上班了。”

      几人都喝了酒,温野直接把车丢在这里,打了个车走了。许熠淼叫了代驾,于是三人又往餐厅的位置走去。一路上许熠淼都走在最前面,宋雪染和裴秩在后头跟着他。

      没走几步,宋雪染就挽住了裴秩的胳膊。裴秩和宋雪染的关系没那么要好,对于宋雪染这个突如其来的行为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她就懂了宋雪染的意图。宋雪染像是刻意要和许熠淼拉开距离一样,拉着裴秩走得很慢。

      知道她是有话说,裴秩也配合着她放慢了步调。在确保两人的对话不会被许熠淼听见后,宋雪染才开口道:“你怎么一直没回来?”

      她的话很直接,直接到让裴秩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场面一点点冷下来,沉默行走在时间里。

      宋雪染像是也不执着于她的答案般,跳过这个问题,继续道:“你这次会待多久?”

      “一个月左右,还没定。”裴秩虽然不明白她问这些话的用意,但还是如实相告了。

      “不能再久一点?”她问。

      闻言,裴秩忍不住失笑道:“你舍不得我?”当然裴秩知道原因不会是这样,宋雪染这个问题是替别人问的。

      宋雪染也跟着笑了,她的笑声里掺杂了少许难尽的情感,像是裴秩以前常吃的一味中药,喝进去明明是甜腻的,咽下后,回味起来却是无尽的苦涩。

      “那你是想我留下来,还是不想?”裴秩反问她。

      “不想。”宋雪染几乎没犹豫。对于她的坦率,裴秩一时哑然,不知如何回应是好。

      谈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车旁,许熠淼靠着车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二人。代驾早已经到了,许熠淼见二人走近,直接坐进了副驾驶,裴秩和宋雪染跟着坐进了后排。

      许熠淼报了一串地址,让代驾师傅先去那里。这串地址听着很陌生,但在裴秩瞥见宋雪染有些僵硬的表情后,她就知道那是宋雪染家的地址。

      裴秩认识宋雪染的时间很晚,几乎是在她要走之前宋雪染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圈里。她听说过宋雪染和许熠淼之间有过一段,但她不清楚具体的细节。

      “要不先送裴秩吧,我晚点回去没关系。”宋雪染还是说话了,哪怕能看出来她内心经过了很长一段的挣扎。
      狭窄的空间里沉静了一会儿,前座的许熠淼才用很不清晰的声音说:“先送你。”没有给她重新提议的余地,他总是这样的,从不考虑给人留些情面。

      一路上三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许熠淼用右手撑着车窗檐,头依倚在上面,鸦色的绒毛垂下来在他眼睑处投下一片斑驳阴影,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像个姑娘似的。

      宋雪染有心事一样低着头,她的瞳孔像是难以聚焦般,衬托得整个人木讷呆滞。

      裴秩扭脸看着窗子,窗外走马而过的景致与她重影模糊的面容交叠在一起,她难得的放空了所有思绪,本来沉甸甸的骨头都轻盈了许多。虽然她并没有想明白温野是怎么敢再出现在她面前的,当年他做的一切,他都忘了?还是说从始至终把这些伤痕牢牢刻在身上的都只有自己一个。

      宋雪染的家离酒吧不算近,裴秩都有些后悔没有自己打个车回去,她家离酒吧走路也才半小时。现在算上这些绕的路她到家起码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许熠淼是个聪明人,他舍近求远一定是有目的的,裴秩倒不是怕他做些什么,只是不想再独自面对他了。

      车停在一个老小区的门口,这附近听说都快拆了,但是像他们这种二线城市,城中村遍地都是,说是拆也不知道具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宋雪染推开车门,她像是用了十分的力气才推开那扇门。

      她站在路边,看着车里的人,眸光里像是淬满了什么,但因着灯光太昏暗叫人看不真切。

      许熠淼也下车了,裴秩酒已经散了大半,此刻下车无疑是要吹寒风的,出于礼貌她抱着胳膊也跳下了车。

      “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到家在群里发个信息。”裴秩对她说着,除此之外她也实在想不好要说些什么。

      宋雪染点头,但眼睛却一直盯着一旁没说话的许熠淼,像是等着他说些什么。察觉到这点的裴秩也很识趣,借口车外太冷钻回了车里。车窗因着刚刚觉得闷被宋雪染摇下来了一条缝,她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隐隐听见路边的宋雪染对着许熠淼说了些什么。

      男人表情很淡,淡得像是一尊雕像。或许是他这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刺激到了宋雪染,也不知道宋雪染具体说了什么,许熠淼的脸迅速冷下去,冬日的冰雹都没他此刻的臭脸杀伤力强。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许是男人的声音沉而有力,裴秩听清了他的话。

      宋雪染听了情绪很激动地说:“你能,伯母也能吗?......结婚......”断断续续的话语传进车里。裴秩和代驾师傅对视一眼互相尴尬地笑笑。

      宋雪染伸手试图去抓住面前男人的袖子,但被他直接拽开了。许熠淼收起了往日对女人的良好修养直接扯开车门坐了进来,对着司机说:“走。”他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情绪里走出来,语气冷冽得扎耳。

      车像一阵风潇洒而去,独留下宋雪染在原地。

      裴秩看到坐在她身边的人,这很不像他。司机也明显觉得车里气氛太过压抑,他试着调和气氛道:“年轻人果然还是热血,像我们这个年纪早就吵不动了。”

      这番话并没有让如坠冰窖的氛围好起来,相反许熠淼脸拉得更长了。裴秩轻轻咳了一声,怕司机师傅尴尬,她主动开口问道:“你要结婚了?”

      许熠淼掀起耷拉着的眼皮,睨了她一眼,很不客气地道:“和你有关系?”见她怔住了,还不忘补了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吃枪药了?”裴秩没忍住怼他道,她向来都是温柔好相与的,唯独遇到许熠淼让她瞬间变成炸毛的猫,许熠淼总有办法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以前许熠淼也总这样,抢她手机故意输错密码,害得她手机一锁就是一个小时,要不然就是在她耳边一本正经地骂她傻,再不然就是在她衣摆处悄悄夹一排花夹子,让她丢人现眼。裴秩再好的性子也经不住他这么欠,这辈子最难听的话都说给他听了。

      许熠淼听她的冷言冷语也不生气,他捏捏紧蹙的眉宇,将整个身子往后靠去,一双长腿有些局限地伸着,他眼皮耷拉下来,又成了一副要睡不睡的惫懒样子。

      裴秩见他就这么靠着,也不说话,也就索性沉默着。

      只是这样岁月安宁的样子没维持多久许熠淼的手机就响了。突如其来的响动不适时地打搅了他的休息,只见他很不耐烦地摸起手机,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按掉了那通电话。

      电话那头显然没察觉到他的不耐烦,契而不舍地又一次打了过来,在第三次时,他总算耗光了所有的忍耐力,接起了电话。

      “干什么?”许熠淼冷着嗓子,没好气地说。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叽里呱啦说了什么,许熠淼的脸色随着那长长一串的似是没有尽头的话黑的像是跌进了煤炉里。裴秩倒是也见怪不怪了,因为许熠淼脾气最是阴晴不定,前一秒还嬉皮笑脸,下一秒谁惹了他,他就陷入了狂风暴雨。

      大概过了三分钟,许熠淼失去了耐心,一个字也没回就掐断了。裴秩有一种直觉,他挂断那一刻,对面的人一定还在说话。

      许熠淼的不爽笼罩了整辆车,司机的眼睛都快粘在路面上了,深怕一个乱瞥触了这位大爷的霉头,裴秩也担心自己惹了他,被他深更半夜丢在大马路上,于是车里的氛围就这么诡异的僵滞住了。

      在快到裴秩小区门口时,许熠淼的嘴就像解开了封印一般,道:“为什么回来?”

      裴秩唇瓣翕动了一下,好半天才说道:“参加婚礼。”

      许熠淼眼皮抬了一下,像是对她的回答充满了兴趣:“原来你要结婚了?”

      裴秩嘴角抽搐,她当然知道许熠淼不傻,他就是故意的,因为刚刚自己这么问他,让他不爽了。裴秩强忍下了怼他的念头,耐着性子道:“表姐的。”

      许熠淼拉着长音哦了一声,真的很欠揍。

      许熠淼之前是没来过裴秩的小区的,车在黢黑的盘山路上弯弯绕绕,在成功把代驾师傅绕的晕头转向后,总算看见了建在山弯处的一栋小别墅。

      天色不亮,路灯那点微不足道的光让整个矮房子有一种朦胧的昏沉感。门栏处有一道一闪一闪的火光,像是屁股着火的萤火虫,裴秩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从车上下来,才看清,火光被夹在男人的指缝间,他倚在铁栅门上,一只脚弯着蹬在上面,另一条腿伸得笔直,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夹了一支烟,刚刚明明灭灭的光就是从烟头发出的。

      男人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了,地上散了一地的烟灰和烟嘴。看见车,他将那一地的灰踢进了路边的草丛里,朝着车走了过来。

      “裴秩,我们谈谈。”温野的声音又低又沉,还有点暧昧的沙哑,大概是抽了太多烟又喝了很多酒的缘故。

      裴秩是真没想到他会擅自跑来他们家门口,许熠淼这时也下车了,他刚要走近二人,就听见裴秩背对着他说:“谢谢你今天送我,先回去吧。”

      许熠淼明显愣了一下,半分钟后,他什么话也没说,将箱子从车上拿下来放在了裴秩家门口,就上车走了。车鼓噪着疾驰而去,留下原地沉寂的二人。

      “说吧。什么事。”裴秩话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她的表情更淡,就像是被水洗过,没任何滋味可言。

      温野朝她走近一步,裴秩就在他抬脚的那一刻,紧跟着后退了一步。两人始终隔着两米的安全距离。

      看出裴秩的刻意疏远,他也就没再靠近。

      “你在躲我?”

      听见他控诉似的话语,裴秩险些气笑,他永远是这样的,仗着自己对他的喜欢,不留余地地伤害她,玩弄她,事隔很久后,在他需要她时,又装作无事发生来找她和好。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吧。”裴秩冷着嗓子说,她抱着胳膊,看起来充满防备。

      或许以前的裴秩在看见他主动来找她,早就心软了。可惜,现在的裴秩早已不是之前的裴秩了,现在的她只将温野视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温野听了,一言不发,从口袋里拿出已经干瘪的烟盒,从里面拿出最后一支烟,作势又要抽,被裴秩阻止了。她没好声气地说:“麻烦你别在我家门口留一地垃圾,别给打扫卫生的人增添麻烦可以吗?”

      她这话说出来,简直要比这失去前一天余晖留下的全部暖意的清晨还要冷上几度。按照温野以往的性子,早就要甩脸子走人了,但今天裴秩惊讶地发现他忍到现在也没有发作,而是将烟收回了盒中,看着她,眸光沉沉的,有点让人看不透。

      “我没有对不起你吧?”他说这话时的口吻,好像是在责怪一位负心的朋友,不顾旧情一样。可是明明做错事的一直都是他。

      裴秩以前都不知道他这么不要脸,她穿得实在单薄,实在是没耐心跟他在门外吹冷风,于是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我俩没什么非要交集的关系吧。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不联系难道不正常?”

      温野笑了,是那种讥讽的笑,道:“前女友说和我没关系?有点假吧。”

      听到那个戳进她血液里的词,裴秩感到呼吸一止,握着门要推开的手僵住,他真的很懂怎么在她的伤口上撒盐,知道她的痛楚还不留情面地戳穿。

      女朋友这个身份,他以前从不承认,现在倒是被他轻飘飘一句认可了,还是过去式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裴秩收回要去推门的手,将手插回口袋中,回身站定,冷眼看着他。她是想放过他的,因为沈稀合说过,你只有放过他,才能放过自己,一直计较一个人的好坏,只会让自己和他变得一样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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