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助我成霸总》木子方

2、渐行渐远

　　面试完，怀着几分忐忑，方芯坐着绿皮火车返程了。
　　回到南京，第一件事，就是把租来的正装退掉。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最后截止时间点，把衣服退掉了。此时，她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再晚一点，就得多收一天的租金。拿到退掉的定金，她放松地呼口气，大口大口地喝水。一路上，怕喝水上厕所耽误时间，她一直忍着口渴。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洗洗干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上高床。窄小的床铺不允许她四仰八叉地躺着，她只能尽可能地舒展僵硬的四肢。
　　挨着床，她就开始梦乡缠绵。梦里，她甜甜地笑了。她梦见自己一路披荆斩棘，过五关斩六将，终成了华诚会计师事务所最年轻的合伙人……
　　屋外寒风瑟瑟，一学生路过，调侃道“里面住着汉子吗？鼾声这么大”。可怜了方芯的舍友，要么带上耳塞，要么蒙头盖被……以此来抵抗鼾声的折磨。
　　第二天，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到方芯的脸上，唤醒了她。昨晚的梦如此美好，脑海里残存着。打小，她就喊自己“灰姑娘”，忍受贫穷和饥饿，还有生母的虐待。在家勤劳苦干，在学校苦钻学业，为的就是早日进阶为公主。
　　肚子咕咕叫着，好了，灰姑娘不是仙女，得去吃饭了。
　　起身爬下床铺，膝盖一阵疼痛。坐下来，搂起裤腿，两边膝盖严重淤青。许是昨天救人太着急了，猛然着地，受伤了。顾不上心疼自己，她就收到来自舍友的抱怨“方芯，你可苦了我们啊！”
　　方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舍友把昨天的鼾声一顿吐槽，方芯只好忙着赔不是。
　　“对不起了，姐们！等我拿到实习工资，一定请你们吃饭！”方芯诚恳地拱手赔礼。舍友这才放过了方芯的不睡之仇。她们哪知，方芯能不能通过实习面试都是未知之数。
　　一两天没有联系王亮了，方芯赶紧翻看短信：“明早七点，梅园食堂见。”时间快到七点，方芯洗漱好立马出门。
　　王亮是她的初恋男友，同校，大她一届，电气专业。王亮只找了一个星期的工作，轻轻松松地被南京一家大型电气公司录取，以后长期在华北出差。这家公司就在方芯所在的校区北门，不出差的时候，两人约会也很方便。
　　当初，王亮征询方芯的意见：“去这家公司，以后聚少离多怎么办？”
　　方芯没心没肺地笑着“钱多就行了呗……”
　　梅园食堂里，方芯点了一份金陵汤包，找到座位等王亮。随后而来的王亮点了鸭血粉丝。方芯浅浅吸了一口汤汁，太烫了！眉飞色舞地开始分享她的上海奇遇记，当然忘不了她的紧急施救。本想着王亮能盛赞她见义勇为的精神。
　　哪知本就不赞成方芯去上海面试的王亮，顿时怒火中烧，暴跳如雷。手里的筷子砰地一声砸在了餐桌上。
　　一声响，惊扰了周围的同学。王亮环顾四周，几位同学都盯着他。他不好意思地拱手致歉。随后，压低嗓门，继续训斥方芯：“你怎么那么脏，上海那么多人，轮到你一个女孩子去做人工呼吸？”
　　方芯被吓得身体微微一颤。虽说平日里的王亮有些强势，喜欢管着方芯，但也没今日这般反应大。
　　方芯瞪着王亮：“你嫌我脏，以后就不要碰我！”
　　“万一人家有传染病怎么办？教你多少回，社会险恶，遇事要明哲保身，不要上赶着往前冲。我不是嫌你脏，我是让你多保护自己！”意识到自己过于粗鲁的王亮，稍微缓和语气，像一个大哥哥一样耐心地劝导方芯。
　　“你说的我懂。你放心，不会传给你的。”说完，便自顾自地吃着汤包。
　　话不投机半句多。方芯囫囵吞下几个汤包。端着餐盘，起身离开。
　　快八点了，食堂熙熙攘攘，热闹起来。王亮嗦着粉丝，并未理会方芯的离去。他吃定方芯会认错、主动讨好自己。
　　方芯伤心地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她多么希望王亮能追上来哄哄自己。
　　然而，并没有。意料之中，失望依旧。
　　视线逐渐模糊，抬头看向天空，看不清的不仅有眼前的景色，还有熟悉的王亮。也许王亮是幼时经过岁月捶打的雄鹰，而她是被牢笼困住的雏鸟。她不想待在牢笼里，渴望飞翔。哪怕风吹雨打，哪怕折翼而返。
　　王亮总是不支持她的追求，质疑她的能力。昔日感性的心动逐渐被理性打跑。
　　她开始怀疑，他选择她，是不是仅因为她是好得手的猎物。而他只惦记她的身体，无视她的抗拒和挣扎。他所谓的关心，不过是操心她的生理期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结束。她有个头痛脑热，从来不会给她买药。她虚弱得下不了床，指望他给自己打份稀饭。从来都是落空！
　　方芯决绝地发短信：“你就惦记我的身子，从来没爱过我！我们分手吧！”
　　爱情里被爱的一方总是有恃无恐。王亮看到短信，嗤之以鼻一笑。
　　坐在图书馆的方芯，随意翻弄眼前的书本，心思并没有停留在书本上。
　　低头默默回望这段感情：
　　起初，热恋中的情侣，似乎会在每一个人迹罕至的时刻和地点留下二人缠绕的身影。
　　直至王亮得逞，占有了她的身体。单纯的她为早早吃下伊甸园的禁果感到羞愧。他却洗脑：“大学里发生这种事太稀疏平常了，我上海的同学好多跟女朋友睡过……”
　　平日参加舞蹈社，男友一面嘲笑她没有舞蹈功底、四肢不协调，另一方面又希望她在床前，展示跳妖娆妩媚的舞蹈，以提起自己的性趣。
　　参加急救社，又说平时用不到，学着干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诸此种种堆积在一起，方芯彻底死心了。他们之间有爱，可是走不远。人生更需要互相扶助的伴侣。

　　一天又一天，方芯和王亮互不往来……
　　“怎么没见你和你家亮哥哥煲电话粥？”室友好奇地问道。
　　“他太忙了……”方芯一句话敷衍过去，右掌展开捋着刘海，室友并未窥见她的表情。
　　“忙也不能忘记你呀，你要小心哦，十个男人九个花。”室友依旧不识趣地八卦着。
　　“现在好多毕业就分手的，他真要那样，我也强求不来。”方芯一脸迷茫，就算现在不分。以后工作说不定不在一个城市。时间和空间带来的双重考验，一对情侣即便感情和谐也抵抗不过。更何况他俩的感情，早已千疮百孔。
　　元旦已至，省内的同学都已回家。外省的方芯每逢佳节倍感寂寞。今年缺了男友的陪伴，更觉得寒气刺骨。
　　方芯每天百无聊赖，背着沉甸甸的注册会计师书籍，过着图书馆—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作为一个非会计专业的注会考生，基础不牢，勤奋来补。离注会考试还有九个月，她已经马不停蹄地准备考试。
　　忙碌让她忘记情场的不顺，心中却有别的担忧。几次投往上海的实习面试都石沉大海，唉，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差劲吗？方芯已做好寒假回老家荆门的准备。刚通过了荆门银行的面试，元旦过后就要去体检。她的身体没有问题，毫无疑问能通过体检，拿到银行的offer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她想去大城市闯荡。离开她早想逃离的老家和熟悉的亲人。在她心里，老家只适合缅怀。
　　和往年一样，学生证上交给班长，学校统一购买车票。省去她们去火车站代购点排队买票。同宿舍的四个人，两个保研本校，另一个不学无术的，被家长安排进了一家大型央企。只有她被“发配”回原籍，从此在一个四五线城市老死。
　　照照镜子，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差，难道是因为嘴边被母亲唠叨会带来霉运的黑痣吗？绝望的她甚至迷信起来，“等哪天有钱了，我一定要去医院做手术，把这颗黑痣点掉！”
　　她麻木地骑着自行车行走在校园，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方芯停下自行车，拿出手机一看是021开头的固定电话，那是来自上海的电话。方芯有点欣喜：“喂，您好！”
　　“您好，方芯，我是华诚会计师事务所上海总部人事处的，您已通过我所的实习面试，请于1月10日前来我所报到，稍后会把地址和联系方式发您手机上。”
　　“好的！”爽脆的回答透出无限的喜悦。通话结束，方芯欢呼雀跃地喊了一声“耶！”。路过的同学被惊得一颤，幽怨地看向方芯。方芯连声说“对不起！”。随即，快速骑着自行车逃离尴尬现场。此刻双脚仿佛被注入无限的力量，车轮快速地转动，带着方芯走向康庄大道……
　　室友得知方芯即将去华诚实习，纷纷投来羡艳的目光。要知道2008年金融危机的后遗症太严重了，就连以文科、商科擅长的南京大学，很多大四学生工作都没有着落。方芯大四寒假就能在华诚实习，只要表现好，后面留在华诚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仅仅是收到实习通知，就将她一个多星期以来积攒的情场失意，一扫而空。只是闲暇的时候，她还是会想念王亮，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除了一纸结婚证，她做了妻子该做的很多事情……
　　她清楚地知道，审计工作很忙碌，常年出差，工作强度大。他也经常出差。两人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只能渐行渐远……
　　每每想到这，她的心就空落落的。顾不上多想，她要收拾行囊，出发去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