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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金缕曲 ...

  •   好心帮忙却被人误解,官服也被弄脏了,万廉只是有些无奈,却并没有气恼。

      他也知道,这些年来,因为邢林的存在,盐官在此地百姓当中的名声只能说是臭不可闻。普通人和他们接触的不多,只会把盐官这个群体看做一个整体,除了那些受到过万廉帮助的人会相信他的善意以外,在路人眼里,他和邢林都是一丘之貉。

      万廉对此不是不感到委屈,但也知道这并不是百姓的错,他们光是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又怎么能强行要求他们有闲功夫去分辨一个官府之中官员的好坏呢?

      “那些打人的监市已经被我喝退了,只是不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折返,您还是快还家去吧。”看到对方宛如惊弓之鸟的样子,万廉没有再伸手扶他,而是站起身,礼貌地劝道。

      那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万廉,见这位年轻的盐官表情平和,没有责怪的意思,脸上露出了疑惑、警惕和愧疚混合在一起的复杂表情,不敢再口出恶言,爬起来匆匆行了一礼,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万廉叹了口气,提起自己的衣袍拍了拍,把上面沾到的果渣拍了下去。地上那些被坐烂的枇杷是吃不了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把菱角和炒肉团子捡了起来,继续往官府走去。

      邢林作为主官,在官府里有自己独享的书房,万廉和吴寿琪作为他的属官,只能两人共用一间小书房。好在两人都不是什么难以相处的类型,即便挤在一间小书房里,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大书房的房门紧闭,不知道邢林去哪儿了,万廉也不在意,一月之中这位主官有三五日能来官府之中点卯都是稀奇事。

      “万兄来了。”吴寿琪到的比较早,已经先一步打开了书房的门窗透气,见到万廉从外面走进来,连忙跟他打招呼。

      吴寿琪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年轻人,脸上有着非常浓厚的黑眼圈,就像出生以后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一样,看上去十分憔悴,招呼也打的有气无力的。

      “小吴用早饭了吗?我这里还有些团子,你拿去吃吧。”万廉也扬起语调招呼了一声,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

      “哎,这是张家的炒肉团子吧?我就好他们家这一口,多谢万兄了。”吴寿琪确实没有用早饭,接过炒肉团子,道了一声谢,也不管凉不凉,剥开外面的竹叶就吃。

      吴寿琪和万廉虽然目前都是独自一人生活,但万廉的父亲曾经做过小吏,虽然前几年病死了,但给儿子留下了房产和少许家资,因此万廉的手头还算宽裕;吴寿琪就不一样了,堪称读书人励志的典范,从小父母双亡,家中一贫如洗,还是靠亲戚接济才勉强长大,好在自己天赋不错,兼之读书刻苦,终于在去年考取了功名,获封盐官,这才有点时来运转的感觉,但当年借了亲戚那么多银子和人情,不能不还,所以目前还在节衣缩食度日,能吃上炒肉团子都算难得的开荤了。

      按理说,吴寿琪这种上任不久的属官,应该跟在邢林这个主官的手下好好历练一番,接受邢林的教导才对,但邢林一心只想着捞银子,每日应酬攀关系还来不及,根本不耐烦带新人,所以这项任务就被丢在了万廉的头上。

      好在万廉也习惯了这些,这些年来,文书工作并官府内的各种琐事都被邢林丢给了他来处理,多一个带新人的任务也算不了什么。

      “看你刚刚在写东西,是在抄写什么吗?”

      “是的,是邢大人新颁布的盐税法,我得赶着誊抄出十多份来,不仅要在城中各处张贴,还要送到城中富户的手上,向他们宣讲此事。”吴寿琪一边吃着炒肉团子,一边含糊不清道。

      万廉心中一沉,明白路上遇到的那些监市并没有撒谎,这道政令还真的是邢林颁发的。

      “荒谬!盐是必需品,现在的盐价已经贵如珠玉了,若是还要往上加价,富户或许还能承受,但城中贫民就要真的沦落到衣食无继的地步了!”万廉忍不住怒道。

      吴寿琪咽下最后一口团子,拍了拍手上的油渍,重新拿起毛笔,态度十分消极,“万兄,我明白你的想法,但邢大人背景深厚,不是你我二人所能撼动的,我们既没有显赫的家世,在朝廷里也没有靠山,除了听从他的命令还有什么办法呢?难道我们还能和他相抗衡吗?”

      “话虽如此,但我们身为地方官,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难道真的能弃百姓于不顾吗?”

      吴寿琪经历过小时候的苦日子,虽然年纪比万廉小,但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却比万廉还要悲观,只见他放下毛笔,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万兄,你我都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你明白的道理,难道我就不明白吗?只是形势比人强,你再愤怒又有什么用呢?邢林攀上了王国舅的关系,我们都只是他的属官而已,若是触怒了他,只怕不仅不能为百姓谋取福利,反而连你我的官位和性命都会危在旦夕。”

      王国舅就是王丽妃的兄长,因为妹子得到了皇帝的宠幸,他也鸡犬升天,自封为国舅。自古只有太后或皇后的弟兄才能被封为国舅,他如此僭越,皇帝却因为宠爱王丽妃的缘故,对此等悖逆之事竟然默许了,可见王家权势滔天,便是他家里的狗都比寻常的狗叫声大一些,头昂的高一些。

      邢林的姐姐嫁给了王国舅身边的一个帮闲,成为了这个帮闲的第七房小妾,生了个老来子,正是得宠的时候。凭借这层关系,邢林也算是勉勉强强和王家搭上了边。这些年来邢林搜刮到手的银子,只留下一二分自己享用,其余的全部都交给了姐姐,少部分孝敬了帮闲,大部分都孝敬给了王国舅,这也是他敢于逆天而行,浑然不怕被人参上一本的底气,因为他背后的靠山是王家!

      万廉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呢?只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内心总要有一些坚守。

      因为言语之间谈及了邢林,两人的心情都有些压抑,吴寿琪又默不作声地誊抄了起来,万廉则从书桌上拿起上个月的报告核对。

      虽然天光尚早,书房内都是明亮的晨光,但有那样一个主官在头顶压着,即便是晨光也不能驱散两人心头沉甸甸的阴霾。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快到用午饭的时辰了,书房内的气氛这才松散了一些,万廉刚想开口招呼吴寿琪同去用饭,只见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吏,一见到二人就喊道:“谢家酒楼触怒了邢大人,现在整座酒楼都被监市围起来了,百姓议论纷纷,二位还是快过去看看吧!”

      “……”

      万廉和吴寿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极为难看的神色。

      邢林看上了谢家女,意欲强占为妾,这件事在苏州城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邢林是个酒色恶徒,但凡是个好人家,哪有把亲女儿往火坑里推的?更别提谢家女早就心有所属,更不可能委身于他了。但邢林若是讲道理那就不是邢林了,这段时间经常仗着职务之便找谢家的麻烦。

      谢家也算是城内有名的富庶之家,上数几代都经营着一家广受欢迎的酒楼,每天耗费的食盐是天文数字,偏偏邢林又是盐官,死死拿捏住了他们家的命脉。一方不愿嫁女,一方偏要勉强,两边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万廉沉声道:“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摸着良心说,万廉是站在谢家那一边的,并不想介入这种腌臜事情。奈何邢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以后还要在他手下讨生活,一味的逃避也不是个办法。

      吴寿琪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更消极了。

      两人来不及用午饭,匆匆往城中的谢家酒楼赶过去,为了低调行事,两人都没有骑马,顶着夏日正午的阳光在街上奔走,不一会儿就热出了一身汗。

      “小吴,你说等会的事情能善了吗?”万廉擦了擦汗,忍不住问道。其实他也没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只是内心实在不安,所以才会没话找话。

      “我连大虞朝什么时候灭亡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吴寿琪十分消沉,艰难地回了一句。

      他从小埋头苦读,营养和锻炼都跟不上,本就体质虚弱,现在被迫顶着大太阳赶路,累的气喘吁吁,心情更是萧索。

      “……哈哈,你还是这么幽默啊。”万廉干笑了两声。

      两人赶到谢家酒楼门口,果然看见楼外面围了一圈监市,正在向外驱赶看热闹的百姓。

      大堂内传来女子的哭声。

      万廉心中一痛,但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低着头往楼内走,监市认得他是邢林的手下,给他让出了一条路,等两人进去后又很快合拢,隔绝了百姓的视线。

      只见一楼大堂内的桌椅板凳倒了一地,大堂中间的地上正躺着一个年轻人,一手捂着胸口,嘴角渗出血迹来。一个穿着藕荷色长裙,样貌如新荷般温婉清丽的少女正扶着他的肩膀,落泪不止,正是谢家的小女儿谢依依。

      年轻人抹了抹嘴边的血迹,毫不顾忌自己的伤势,对着对面一人怒目而视:“邢林!你想带走我妹妹,除非我谢家死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累,而且心烦
    以前我自己当学生的时候,教授说我论文哪里哪里不行,我还不服气
    现在轮到自己给别人改论文,才知道有些论文是真的能把人气死的
    都不要求你言之有物了,复制粘贴的空格至少要删干净吧?
    心累,不想说话,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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