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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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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仗川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他举着手电筒看向四周,密密麻麻,全是眼珠子,眼珠子泡在透明的玻璃器皿里,玻璃器皿里装着固体透明凝胶,数以万计的玻璃器皿嵌在墙上、地板上。
好在纵仗川目前是安全的。要是玻璃器皿碎了,他就跟掉进了科莫西蜥蜴的嘴里没什么区别。
红线还在手腕上,另一头安安静静,手电筒的光照射在纵仗川露出的半截手腕上,强烈的白光给他的手腕涂上了一层苍白病态的色彩,在鲜艳热烈的红色的映衬下,像是一截裹着薄薄一层皮肉的白骨,给人一种灵车上载满鲜花,散发着死气沉沉的低迷又瑰丽的味道。
他还应该去找梭子吗?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纵仗川最终决定跟着红绳往前走,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很多时候真的不是他足够勇敢,正如丘吉尔所说,只是因为他别无选择。纵仗川一边走,一边拿手电筒照着四周看。
天花板上也是透明的玻璃器皿,玻璃器皿里面装着红眼珠子,像暑气下人身上长出来的痱子,星星点点,看的纵仗川头皮发麻,他扫了眼就把目光挪开了。而且,纵仗川这人虽然没有艺术细胞,审美装置在上帝造他的时候就锁死了,但是纵仗川这人对丑有敏感的独特的直觉。
换言之,他有一双发现丑的眼睛。而他不能忍受丑的东西,当他看到一个丑陋的东西的时候,他甚至不想去破坏它,他就是一眼也不想看。
周围全是眼珠子,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糖果屋外面那层磨砂质地的糖估计也是为了掩盖这数以万计的眼珠子,不过,纵仗川猜测,可能还有个原因是这些眼珠子不能见光。
纵仗川顺着螺旋楼梯往上走,螺旋楼梯也是用玻璃器皿一方一方堆砌而成的,玻璃器皿里装着一枚一枚的眼珠子,纵仗川握着手电筒走到哪里,这些眼珠子就齐刷刷地望向哪里,像雷达一样紧紧跟着纵仗川。
“滴答,滴答——”
自从纵仗川进屋就听到了滴水的声音,但愿滴的是水,但是刚才纵仗川拿着手电筒晃了一圈也没看到是哪里在漏水。
屋里的温度比外面要低的多,可能是为了培养玻璃皿里面的眼珠子——毕竟这样类似的培育对环境的要求极为严格。
纵仗川停住脚步,他要证实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
纵仗川习惯性地把口罩往上抬了抬,举着手电筒照着旁边的墙壁,然后凑近玻璃皿。
这些眼珠子,应该是不成熟的眼珠子,还没有培育完全。成熟的眼珠子被挂在蜂窝里。这是一个假设。
这些眼珠子是劣质品。这是第二个假设。
或者,这些眼珠子是机关,关掉外面眼珠子的机关。这是第三个假设。
纵仗川掏出手绢,他更偏向于第三个假设。因为,他只会做第三个假设的实验,只有这个假设他可以证实。
纵仗川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把手里的手电筒放嘴里咬着,低头解开手绢上面的活扣,眼珠子激烈地震颤着,险些从纵仗川手里蹦到地上。
纵仗川垂眸看着红眼珠子。
它这是兴奋,还是——害怕呢?
纵仗川将手里的手电筒关上放进口袋里,在半明半暗中去寻找让眼珠子震颤的源头。他托着这么个微弱的发光源顺着螺旋楼梯转弯。
二楼坐着一个人。他头上斜戴着几支堆叠的海浪一般的紫色的蓝花楹,紫色的短裙,长靴一直够到膝盖上面,雪白的大腿被暗红色的眼珠子的光映衬着,像是浸泡在放满红酒的泳池里。
他翘着二郎腿,手撑着下巴坐在桌边,桌子上放着一只水滴漏,里面滴着的像是血。
“你可是让我好等哟。”
是紫裙骚男。
他的靴子踩着梭子,手里抛着一只玻璃皿,玻璃皿里装着红眼珠子。
纵仗川手里的眼珠子的震颤变成了轻微的战栗,纵仗川敢肯定这里面的眼珠子跟外面蜂窝里面的眼珠子脱不了干系。他把眼珠子草草一卷给塞到了口袋里,往后退了一步,半只脚悬空在楼梯上方。
纵仗川承认,他的第一反应是跃跃欲试,但是当他动了动脑子后,他选择——逃。
“这里有趣吗?”紫裙骚男停下抛掷玻璃器皿的动作,笑吟吟地问,那副和蔼可亲的和善模样就像无论纵仗川说什么他都能接受一样。
纵仗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心里觉得是不错的,但是,就是因为面前这个雄男,纵仗川现在被困在这里,这让他很不爽。让他不爽的,他就要睚眦必报地让对方不爽。
纵仗川也笑吟吟地,“不有趣,但是有病。”
紫裙骚男笑吟吟的嘴角立马拉直了,他冷冷地看着纵仗川,目光不善地打量着纵仗川,像是在思考割下他那块肉一样。
纵仗川:……
纵仗川敲了敲系统,“紧急避险,快快快!怎么办!”
系统:好的。小一为您排忧解难。分析目前情况中——分析完毕。方案一:迎难而上勇往直前!加油!我看好你哦亲!方案二:购买保险,意外死亡获得巨额财产,小一会遣送您的尸体回地球哦亲。尸体遣送有优惠八五折唷。
纵仗川:……
“你好像说过不会让我死的。”
系统:是的呢亲。
纵仗川:“所以?你做什么了?”
系统:为您提供方案一哦亲。
纵仗川:“我手无寸铁怎么战胜?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系统:宿主格局小了唷,战胜一个人不只有武力一条路哟,条条大路通罗马。
好一个条条大路通罗马啊!
紫群骚男换了条腿继续翘着,他歪着头,很是疑惑不解,“你好像很喜欢发呆。据我所知,中枢神经退行性病变就会无意识进入发呆状态”,他看着纵仗川,很是认真严肃地问,“你是不是神经有问题?”
纵仗川:……
纵仗川的视线落到他的脚底踩着的梭子上,他问,“你把我引到这里干什么?”
“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哦。”紫裙骚男的食指绕着棕榈树叶般的卷发,眯着眼吹了个大大的泡泡,把鞋底往旁边一挪,梭子瞬间弹起来,然后以一个极其猥琐的姿态鬼鬼祟祟溜到纵仗川脚边,扒上纵仗川的裤腿。
纵仗川:……
纵仗川弯腰捡起梭子,梭子一个劲地往纵仗川手里钻,然后尖头从他的手指间漏出去。纵仗川低头看着这只蠢得别出心裁的梭子,问紫裙骚男,“你要干什么?”
“你是第一个能成功从两个糖果屋出来的——雌男?”紫裙骚男说,疑问的语气停留在最后两个字上。
“但我的游戏还没有结束。”紫裙骚男很是孩子气地伸了个懒腰,嘴上吹着泡泡糖。
“我不想玩了。”纵仗川说。
“那就把你煮成糖浆喂我的小蜜蜂吃。”紫裙骚男笑吟吟地说。
纵仗川:……
你把那群能蛰死人的马蜂叫小蜜蜂?!
纵仗川低头把手腕上的红绳都缠到梭子身上,他转了转手腕,问,“怎么算游戏结束?”
“很简单的嘛,你应该早就猜到了。这里是紫,紫的前面是蓝,你拿到了蓝的邀请函,自然就可以走出紫了。”
纵仗川手指拨弄着梭子上的线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紫裙骚男,“那我就不得不去参加蓝的游戏了是吗?”
“好聪明哟。”他浮夸地夸赞,甚至伸出手毫无诚意地鼓起掌来。
纵仗川扭头就要走,这赔本的生意谁爱做谁做?!条条大路通罗马,他就不信走出糖果屋的路只有一条!
背后传来风声,纵仗川翻身避过,单膝跪地。
玻璃皿清脆华丽的破碎声响起,纵仗川缓缓抬起头,在暗红色中,他看到,紫裙骚男右手食指上圈着一个银色的圆环,圆环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尽头是红眼珠子。绳子的弹性极好,一甩就甩得老远,又因为弹性收缩蹦回紫裙骚男的手里。眼珠子生动地演绎了什么是双标,乖乖地窝在紫裙骚男的手里比玻璃珠子还安生。
“我让你走了吗?”
紫群骚男说,换了条腿继续翘着,十分惬意地嚼着泡泡糖。
纵仗川手握梭子猛地窜起来朝着紫裙骚男扑过去,紫裙骚男坐着没动,在纵仗川要碰到他的瞬间,朱唇轻启,“破。”
玻璃器皿往旁边收缩,纵仗川脚下一空,他扒着凸出来的另一边地板爬上去,没等他站稳,红眼珠子就朝着他的喉咙咬过来。
纵仗川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喉咙。
红眼珠子被拽了回去,然后以另一个刁钻的角度朝纵仗川飞去。
纵仗川一边躲避着眼珠子,一边时刻注意着脚下变换不停,时不时突然消失移位的玻璃器皿。
纵仗川扫了一眼自己被眼珠子咬的破破烂烂烂的衣袖,心里大骂面前的人。
这紫裙骚男是把眼珠子当悠悠球耍着玩啊!他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孩吗?!去他娘的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呢吧!
“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停下,水滴漏里面红色的血一样的液体流完了,紫裙骚男把水滴漏翻了个面,“滴答滴答”的声音重新响起来,紫裙骚男撩着头发站起来,歪头把指尖勾着的发丝吹落,然后,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纵仗川身上。
“祝你玩得愉快。”
说完他拍拍手消失了,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而屋里的玻璃器皿,在一个一个地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