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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欢迎加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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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通常看起来格外的随心所欲，是可以一时兴起的在公共躺椅上呆一下午而对搁置的稿件一笔不动，可以突然在去往便利店买午饭的时候掉头走向殡仪馆只为了一朵纸花，甚至于可以因为一时之间的想法直接躺倒在无人的街道旁侧的类型，但是实际上旅歧缀从不怯于直面自己想做的事。
也因为他总是感到疲倦，总是懒惰，没有额外用来在想法周围徘徊的精力。既然想到了，既然想这样做，那么就行动。中途存在为了保证顺利实施的出现的必要曲折，但是没有无意义的损耗和重合。
而且做出选择一事之于旅歧缀大概是比绝大多数人要轻易的，他对此的态度堪称轻率。
“那么，在侦探社任职的期间就请乱步先生多多宽容对待了。至少留出足够生活的工资，其余的份额上您随意加减就好……虽然社长不会同意的，您也不是如此苛责之人。”
旅歧缀被衣袖盖住的手以不易被发现的轻微幅度抚摸着藏在里面的小刀，光滑温热的触感顺着剪了很短指甲的指尖一下下的短促断续的流淌，像是抚摸着什么动物的皮毛。
这一动作是从江户川乱步明言之后开始的，尽管细微，但是如果想要在世界第一的名侦探眼里逃离就太困难了。乱步把视线落在那一只手上，“证据确凿，名侦探命令你放下左手上的东西，一起和大家去庆祝。”
“什么证据？”旅歧缀顺从的把手指从刀刃上离开。
“当然是看着你会很麻烦的证据。”乱步站了起来，“他们应该差不多了，走吧，这是你的欢迎会。”
“原来在您的眼里是这样的吗？我最难以忍受麻烦的事了，这么看来您也差不多。”旅歧缀站了起来，和乱步一起走向热闹的人群。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块糖果，递给乱步。
“之前为了防止低血糖准备的，姑且就当做让乱步先生久等的赔礼吧。”
虽说是随手买的，仅仅为了在低血糖的时候能迅速缓解而携带的糖果，从种类来看却是乱步会喜欢的牌子和口味。
乱步撕开糖纸，“乱步大人答应的事情是不会食言的，但是你也不要太乱来了——虽然名侦探无论如何都能拉住你，但是那样就很麻烦。”
旅歧缀很轻的笑了笑，“那么以后就拜托乱步先生了。”
“什么拜托？”直美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好奇的询问道。
一旁无所事事的太宰眼尖的看见了乱步手中的糖纸。“是拜托为他捡尸吧。”他指了指乱步手中的糖，“因为旅歧经常低血糖，需要随身带着糖果来补充糖分。但是现在这些糖都送给了乱步先生，所以就要拜托在以后昏倒的时候来捡尸。虽然不需要送出糖果，乱步先生当然也不会放着社员不管。”
“那是当然的啊，就比如你这个自杀狂魔！”国木田一手账本拍在太宰的肩膀上，又颇为关切的对中岛敦说：“辛苦你了。”
中岛敦不自然的笑笑，几乎要落下冷汗了。一个太宰先生已经需要他跑很多地方才能找得到，又来一个需要他去找的旅歧先生这种事情……不过太宰先生实际上很可靠，这位新加入的旅岐先生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太宰治的声音振奋，“不要哭丧着脸嘛，敦君。难道你认为在横滨还有比我更加难以找到的失踪惯犯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太宰先生您这样自豪的的态度真的没问题吗？国木田先生的黑气正和钢笔里的墨水一样不断的往外冒啊！”
…………
哎呀，好像有东西可以写了。
旅歧缀垂下双眼看着地板，听着他们的吵闹声，在脑海中构建起一幅热闹的场面。剧透不好，尤其在这种气氛很好的时候，所以他合上双眼，如同在永不停歇的，冲刷尽身边一切的冰凉暴雨中撑开一把伞。
他不想步入那样一场令他失温战栗的雨，即便那是一种错觉。
水笔的滚珠在轻型纸面划过，发出被淹没得若有若无的，昆虫咀嚼多汁树叶般的沙沙声。
他常将稿纸装订成册，用线缀连成为一个厚厚的本子，随身携带。这上面记录了许多他可能加入正式投稿的文章中，可能永远停留在这里的闲时的胡思乱想。他有很多个这样的本子，只是大多被他烧毁，最初的一本也早已丢失。
他听见有脚步声穿过喧嚷，像被直尺画出的线一样延伸，准确的落在身边。
“这里很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一艘船，在永不停歇的大海上载着不愿或不能登上陆地的人们。”
然后他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手腕，向掌心塞入一颗珠子，如同向空荡荡的紧紧闭合的蚌壳内塞进一粒沙子——他猜测那是一颗玻璃珠，圆润光滑，晶莹剔透，在灯光下一定有着毫不逊色于宝石的光彩。
“既然这样就不要闭上眼。”
是乱步的声音。
辛苦了。旅歧缀想，在这种时候还要来关心他这个绝称不上合群友善的恶客。
“你明明分得清现实和异能力呈现出的虚假，也将之视作故事。如果不睁开眼，你要怎么区别确定现在的真实，难道你现在不睁开眼就能知道玻璃珠的颜色吗？”
于是旅歧缀不得不睁开眼，睫毛在眼瞳适应光照的时候如冻僵濒死的飞蛾那失去鳞粉的枯涸翅膀一般颤动着，“好吧，好吧，是您赢啦。可是不能因为您睁着眼，太宰先生睁着眼，就让我也一样睁开眼呀。”
他轻声的，只稍微的带了些不愿的埋怨道。
……但是。他看见笑容。热闹的气氛终于一下子像夏天推开空调屋的屋门走向外界时的热气一样，轰的一下涌了过来，把他环绕。
于是他只能叹着气不得不承认：“您说的对。”
他看到手中的玻璃珠是晴空一般的浅蓝色。
不睁开眼，你永远不会知道世界的馈赠有多么美妙仁慈，也不会知道它血迹斑斑的屠刀有多少种想象力之外的花样。获得与失去完全等量，随机，无法预测。
但是果然还是睁着眼生活的人要多一些。
旅歧缀捏起玻璃珠对着灯光，白色的光透过它投射下一片纯粹的人造天空。“很漂亮。”他忽然变得吝于花费口舌表达自己的感想，惹人不耐的言辞有了自知之明的噤声，转换为柔和的沉默。
无法用声音传达的想法总有旁敲侧击渗透给他人的方式。
…………
“我用文字将自我与世界链接，将我与我链接。世界是一方坚硬陡峭的悬崖，文字扎根在它的上面，而我死死的拽着这一条‘绳索’。这也是为何我不长于它，却赖以为生。我把世界在纸张中复制刻印，像刻印黑胶唱片，只是我的手艺显然称不上多好，失真，扭曲，美感不足，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次日乱步在桌面上看到了被风吹开页的稿纸。记录下这段话的页数很早。显然旅歧缀正是出于愿意，允许他们观看自己的一方世界才将这一本记录放在了谁都随手可得的地方。
乱步将纸页向后翻去，每一页纸上的黑色字体不大，毫不顾忌印刷的方格约束的零零散散的四处散布着，但是很清晰，偶尔会变成其他文字。
“他说的是对的。只是我们从来都是向世界租赁，拥有的终将归还。当下拥有什么，未来必将归还什么，并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因此偏爱成为一种过敏源。就像传说中拖人下水的水鬼一样，将每一个为之驻足，心醉神迷的人拉入水中一起溺亡。”
“……但他是对的。”
笔尖在此处顿出一片被犹豫润湿的墨点。
乱步拾起旁边的水笔，向这一页后面添了些句段，然后将笔夹在后一页，满意的对自己的举动点头。“想要用这样的问题难倒名侦探，是不可能的，等着收到大家的入社礼吧。”
…………
清晨，上午，一段短促又因为忙碌而显得拥挤的时间。被手工装订成册的稿纸依旧平稳的卧在桌面，除却它的周围多了不少东西。
旅歧缀拾起其中最醒目的之一，那是一朵花，嫩绿的茎上黄花灿烂，类似于蒲公英。他对于植物的了解不多，只记得从前在临近野外的荒地里看到过这一种。
而后他由夹着的笔翻开纸张，熟悉的触感与他从前所熟悉的并无不同，夹了水笔的那一页是他昨天随笔的后一页，上面被添加了不少字体各异的留言。
“欢迎加入！”这一行字的旁边被画了些可爱的小表情，是直美留下的。
“欢迎。我发现你的笔快要没有墨了，这支新的钢笔就作为礼物留下了。”大概是国木田？旅歧缀从那一板一眼的风格中推测。
“如果想要绷带或者躲工作，我可以给你推荐几处地方哦～”被刻意写的圆润的字大大咧咧的留在这一页的正中央，显然不是书写者原本的字体。
“虽然太宰先生这样说，但是他是很可靠的人。欢迎加入，旅歧先生。”有些稚嫩但认真的字紧接着上面圆润的大字之下。
“欢迎！我忙着种地没来得及欢迎，就在这里留言啦。春天地旁边的花很漂亮，你一定也喜欢的！”
最后是被放在边角的娟秀的小字，“欢迎。”让旅歧缀想起当时那个安安静静的女孩，似乎是叫做泉镜花。
他把这一页从头看到尾也没有看到最想要看到的人的留言，除了最上面的“留言板”标注以外。纸张被向前翻页，他终于看到了那句留言。
在他写的内容下面，同样的视方格如无物。
“留下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失去的，只要你希望它们留下。”
……如果是这一次的话，也许真的有可能。毕竟是非常有主角风格的人们，毕竟有那么多值得记叙的事情，毕竟。
毕竟春天来了。
他看向窗外，似乎从前他也曾经站在这里向外看去。钢笔被妥当的放在了衣兜中，微凉的风从打开的窗户中穿过，吹散了些许令人意识朦胧的昏沉。
在拾起册子的时候里面飘落了一张纸片，被风卷席着要飞向窗外。旅歧缀在窗台探身将将够到，撑着窗框的手将自己和纸片从阳光的浸泡中拉回。
纸片上写着一句祝贺语：“恭喜加入武装侦探社”。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
但是那是他自己的字迹。
他不记得自己写过这段话，也不记得自己向里面夹入过这张纸。是曾记录下要加入武装侦探社的那时候留下的字条吗？
他把纸条翻来覆去的看，也看不到这张寻常的纸上还有什么别的痕迹，大概是没有用途了。旅歧缀将纸片又夹了回去。
伏笔必将揭露，无用信息不需记忆，现在他只想写一些东西，什么都好。毕竟这是他加入的第一天，出于个人情感或者仪式感，他都必须催促自己动笔。旧水笔被倒扣的笔帽轻轻叩着纸面，与窗外的鸟鸣声相和。
什么时候能出现些少见的情节来写？
他抿着嘴，无声的从江户川乱步开始一个个点数社员们的名字和异能力，终于又缩回了背光的墙角。“异能力里看到的文字又不能拿来当素材……”
新的磋磨时光的一天通常有一个不太美好的开始，这正是琐碎的日常的真谛。
作者有话要说： 手，要抄报告抄断了……（吐魂）
1999这次活动剧情，好看，金兔子不保了啊啊……本来留给周年的……
是过渡章，写得不好但是又老是改不好（吐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