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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许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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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门正是要去探探“许小姐”一事,才到半路,便发现告示栏边围了一圈人,都在讨论“许家大小姐”昏迷之事,绘声绘色,有模有样。
“广招神医救小女性命……许家真是阔绰,一百两银求医。”
“一百两对人家就是毛毛雨啦。”
云无恙远远看了一眼,看热闹的人众多,前去治病的却寥寥几人。
叶山河凑热闹去探头看,小声问道:“药谷做事这般大胆张狂,不怕被许员外发现吗?”
“无色无味,无从查起,如何发现,”云无恙从袖中抽出蒙面戴在脸上。
叶山河不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身份。”有些人暂时不能见。
“身份?”没头没尾,云里雾里,叶山河心想这人总这样,话说一半,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与他计较。
云无恙把手中药箱递给叶山河,叶山河道:“你是大夫我是大夫?怎么让我拿。”
“发财,你现在可是打杂的。”
叶山河拿过来:“好吧好吧,小爷且帮你拎着。”
见云无恙一直看向人群,叶山河挥手:“看什么呢?”
“没什么。”
云无恙驻足片刻便阔步离去,叶山河见状紧随其后。
许宅门前已经围了几名闻声赶来的医师,在小声讨论许小姐的病情如何稀奇。
叶山河悄声问:“富贵兄,你此般前来可有把握?”
云无恙漫不经心道:“若我说没有当如何。”
“不如何,”叶山河环顾四周,“当看场热闹。”
“早听过药谷大名,据说药谷中人阴晴不定,寻常人得罪药谷稍不留神便暴毙身亡,”叶山河哼道,“今日有幸,药谷秘药竟能让我撞见。”
云无恙不作声,只片刻过去,两名医师便被赶出来。
“二位既无真本事,就莫要来我许府讨嫌。”管家冷哼道,眉目间皆是不悦,“当我许家是什么菜市场不成,什么人也敢来掺和。”
叶山河在云无恙耳边小声说:“这许家怎么这么猖狂。”
云无恙小声道:“墨城大家,财力雄厚。”
管家又转眼看向新来六人,一眼就看到了云无恙:“云大夫来了,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云无恙淡淡一笑,伸手介绍:“这是我徒弟,发财。”
听到介绍后管家一顿,而后笑道:“好名字,请进。”
云无恙点头,抬脚向前走去。叶山河紧随其后,小声问道,“你们认识?”
“以前来许府看过病。”云无恙道。
云无恙话音刚落,便听到后面传来的对话。
“在下神医谷周遇珏。”
“竟是神医谷中人!久仰神医谷大名,今日有幸方才得见!”管家的语气瞬间真挚万分。
神医谷?叶山河转头望去。
云无恙看他动作,问道:“你要找神医谷?”
“是有些事……”
“因为经脉凝滞,力不能使?”
叶山河惊道:“你竟看出了。”
云无恙哼一声:“在下好歹也算乡野游医。”说罢抬脚继续向前。
叶山河紧跟其后,心想或许不需要神医谷的人,旁边这人就能把自己治好。
说话间二人走到许二小姐房前,身后四名医者一并赶到。
丫鬟模样的女子上前道:“诸位大夫,我家小姐毕竟是闺阁女子,男女有别,还请诸位在屏风后问诊。”
“屏风后,我连人都见不到,你让我怎么诊?”一赭黄色衣衫男子出口发问。
丫鬟笑道:“诸位既来救治,想必都有些手段,既然这般,悬丝诊脉有何不可。”
“荒谬,悬丝诊脉如何救人!”
区区来看病的大夫,连悬丝诊脉都不会,如何治好小姐!
丫鬟不悦道:“既然这样,那便请吧。”伸出手要送客。
然而丫鬟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声音传出。
“不过是悬丝诊脉,我来。”是神医谷周遇珏。
那丫鬟刚想开口,便有一小厮快速上前俯身耳语。顿时丫鬟面容开朗,温声道:“原是神医谷的周大人,快请进。”转身打开房门,将周遇珏带进去。
周围人顿时小声谈论起来。
“他进去了,我等在此还做什么。”
“那毕竟是神医谷的人,你有何法。”
“要我说不如尽快离开算了,神医谷的人在此,还有我什么事。”
“说不定那神医谷也医不好呢,岂不是留给我的机会。”
听到三人小声谈论,叶山河低声问他:“我们要走吗?”
云无恙睨他一眼道:“不找那周遇珏吗?”
叶山河笃定道:“有你在,我找他作甚。”话语间满是信任,仿佛云无恙是比神医谷更厉害的医师。
云无恙哂笑一声道:“我却有事找他。”
半时辰后,许二小姐苏醒,许宅上下奔走相告。
原先的丫鬟一改盛气凌人,拿出十两银子前来,对五人道:“五位大夫,我家小姐病已去除,是喜事一件,这是小姐吩咐的,不让五位白跑一趟,每位二两银子。”
本来在门外等到不耐烦的几人也不恼了,连忙笑容满面感谢许二小姐宽仁大气,边往出走边笑道:“幸好我等在此等候,没想到竟也有二两银子相送。”
“是啊,许二小姐宅心仁厚,自有鸿福齐天。”
叶山河离他们远,跟云无恙小声道:“这几人是六月天吗,说变脸就变脸。”
云无恙哼笑一声,却不接话。
“你不是要找周遇珏有事?你们什么关系?”叶山河拦住他问。
“半个故人。”
“故人还能有半个,你怕是消遣我。”
“不甚熟悉的故人自然算半个,走了。”云无恙推他向前走。
……
墨城号称“书香之地”,本就文人众多,加上半个月后就是乡试,不少书生赶考,背着书篓早早进城,此时的墨城更是人满为患。
叶山河平日少见这场面,惊奇道:“原来书生赶考竟是这样。”
云无恙虽然平日会来墨城采买,但在墨城也是第一次见到乡试。
原本乡试要在八月的,但今年大江南北先是水灾又是蝗灾,搞得民不聊生,朝廷为了救灾便已耗尽心血,只好将乡试推迟两月。
路边大多是诗篇著作,申论策论,今日大批书生进城,学堂书店尽数爆满。
其中有一卖玉石配饰的摊子,背靠门面,又在门前摆摊,挂满配饰吸引顾客。玉佩各不相同,玉石种类众多,叶山河突然在其中看到一块眼熟的环形玉佩。
他轻扯云无恙袖口,示意往小贩那看。
云无恙不解道:“你要买?”
“不是,那玉佩似乎……”叶山河顿了顿,不确定又往前几步,逐渐肯定道:“那玉佩是我娘送我的。”
“你娘送你,为何会在那小贩摊上。”
“这事说来话长。”
叶山河拉着云无恙上前,直奔那环形玉佩,开口就问小贩“这玉佩多少钱?”
云无恙睨一眼叶山河,已经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小贩见他十分喜欢,眼神直勾勾盯着这玉佩,笑道:“客观好眼力,这是我们店里水头最好的玉。”
叶山河当真以为是在夸他,骄傲道:“那是自然,我看上的岂能是杂货,多少钱,小爷买了。”
如此这般,小贩直言道:“五十两。”
听到五十两,叶山河顿时笑不出来,一个劲扯云无恙的袖子,小声咬牙道:“怎么办,我就那二两银子”。
云无恙拢一下眉心。
小贩见状,原本高耸的嘴脸耷拉下来,嘲弄道:“原以为来了大主顾,竟是五十两都出不起。”
“说谁五十两出不起呢。”叶山河嚷道。
云无恙实在看不下去,拍他后背示意他闭嘴,而后道:“这位…摊主,这玉佩遍布杂色,质地粗糙,干涩无比,没有半分质感,我弟弟不懂事,也不必拿他当傻子耍。”
小贩梗了一下,道:“这位客官,这玉佩分明清透,说明他水分足,且这哪里是杂色,分明是点缀,哪里没有质感。”
“好玉自当细腻脂润,不掺半分杂质,颜色均匀。可你这玉佩,不仅结构疏散,绿色寡淡,还掺杂其他颜色,分明不正,而且,”云无恙伸手指了一下,“你这玉佩这里还沾有些许灰泥。”
“你这玉佩莫不是,”云无恙盯着小贩眼睛看,“在哪里捡到的。”
听到这话,小贩有一刹那神色不自然。
云无恙轻笑一声:“一两银子,已经算你赚的,若我报官,或许有失主正急着找呢。”
听到报官,小贩顿时心虚,连忙道:“一两,那就一两银子,算你们捡到便宜了。”
这玉佩确实不是店里的,而且小贩前些日子在城外捡到的,小贩不识玉,却在玉器店工作,捡到一个玉佩就是天外来财,于是私心下把玉挂在摊上。
小贩所言皆是话术,就连瞧不起人的神态也是多少练习而成。按照店内规定,平日定价都稳定在五两左右,今日见两人四处观察,不像墨城中人,这才起了做一次性生意的念头,狠狠敲一笔竹杠。
没想到出师不利,刚开口就栽了。
看叶山河没有动静,云无恙拍他一下,低声说道:“还不给钱。”
顿时叶山河如梦初醒,从腰间拿出一两银子放到桌上,把那枚玉佩拿过来。
二人离去路上,叶山河心事重重,云无恙观赏风景,二人心态不同,场面却也十分安静。
不过片刻,叶山河好似回神,突然开口真情实意夸他:“富贵,你真厉害!”
云无恙无甚在意地四处观望,回他:“小少爷,像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呢,砍价是必修,况且那小贩一看就不懂玉,不然也不会把你的玉跟那堆破烂放一起,想来只是打杂的店员想敲你一笔。”
叶山河攥紧玉佩,把玉佩塞进胸口贴身存放,好似气氛烘托到位了,突然开口道:“我家曾经……是很有钱的。”
“看出来了。”一定是被养的极好,才有不谙世事的天真。
叶山河纠结半天,仿佛做了什么巨大决定,突然道:“我本名叫叶山河。”
“哦。”
“哦?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云无恙突然想逗他,于是神色不变道:“我应该想说什么吗?”
“不说别的,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
“这很重要吗?”
“自然重要,”叶山河郑重其事地看向他:“你人好,我可是拿你当朋友。”
云无恙看向他,叶山河的眼里被折射出光亮,是平日里云无恙很少见到的那种真诚。
云无恙轻哼:“人好才能当朋友。”
叶山河忙道:“你不一样,我一见你就觉得,你这个人必然需要一个我这样的朋友。”
云无恙突然道:“云无恙。”
叶山河:“啊?”
云无恙笑道:“啊什么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