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看一叶舟》枝行也

5、第 5 章

　　那日阳光明媚，我和巧儿光明正大地溜出去玩。
　　不同日往日的是，我和巧儿今天都装扮成了男子的模样。我们今日混进了酒馆茶楼，想要去看一看不一样的热闹。
　　我被常幼救出来之前就是生活在这种地方的，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
　　有很多装作自己满腹经纶的文人墨客是最欺世盗名的，他们享受别人的追捧，却不一定有多少实力。那些一掷千金的大少爷，那是真豪气，那是真潇洒，可世事无常，今日是张家的少爷，明日就变成了李家的少爷，而过了几日，说不定这两位大少爷在哪成了阶下囚，可怜兮兮地讨着饭吃。
　　我因为在这里混久了，我知道要去哪里混，和谁混。我坐在那听得好些八卦，什么这家的和那家撕破脸了，那家又和这家好上了。
　　其中，我也听到了我的常幼哥哥。
　　当年的华府可是如日中天，权势大得很。可我旁边那位客观却说风水轮流转，华府该亡了。
　　我瞧见常幼哥哥不挺好，哪里有衰败的迹象。
　　他却说除却华二公子府，华大公子府已经入不敷出，每年前像流水一样花出，却赚不了这么多，如今强撑着，除了当年积累的本，华大公子还做了什么手段，才勉强能维持着华府的风光门面，可是听说皇上已经盯上他们了。
　　我不知道旁边这位客观是怎么清楚华家的家事的，更不知道他那么一介平民是怎么知道皇帝心思的，大概是道听途说的，我也是付之一笑，当听个笑话一般。
　　倒是巧儿想去说几句，被我按住了。
　　他们也不知道其中究竟，和他们去理论干什么呢，还不如坐在一旁多看些乐子。
　　更何况，这是华家大公子的事情，和常幼哥哥也没什么关系。
　　我又听到旁边那位客官喝得醉醺醺的，只听得他拿起酒杯循了一圈，然后又在那里大声说起了京城的事情：“今年皇帝钦点的探花郎你们可听说？我前些日子见到他，果然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啊。”
　　“啧，你就在胡说，你那么个人，怎么可能和探花郎认识呢？”旁边那位看官笑道。
　　“诶？别说，我就是认识。你当这探花郎是哪家出身？没有的事，他自幼贫困，有段时间住在我家旁边的破屋子里，我瞧见他可怜，每日接济他点，不求别的指望，只是看不得人那么可怜。谁知那小子真功成名就，回来找我了。我怎么想都不会想到......”
　　我一边听他说着，目光被其他东西吸引了。
　　在不远处办了个擂台，上面有人在那里比武。
　　这是这里的传统，酒过三巡，大家的力气都没得花，就想在众人面前展示展示，和别人比划比划，头等通常会被赏赐黄金不等。
　　以前我看了觉得这些人高大生猛，好生了得。
　　如今我已经得了段氏剑法和华家剑法的道，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武功刚而易折，是最没用的一档。
　　看见有个文弱书生硬深深被别人拉上擂台，面对大汉，他毫无还手之力，只是挨打，还发出阵阵哀嚎。
　　台下的人也不管他的死活，都是看热闹，看打得精彩，都拍手叫好。
　　我心下不忍，方才又小酌了几杯，脑子一热，竟想向前去救那个书生。
　　巧儿似乎看出了我的用意，她拉住了我的衣袖，朝我摇了摇头。
　　也对，她怕我出事。
　　可是面对此景，别人不理，我又岂能不理。
　　当我陷入困境的时候，当我最绝望的时候，我常常想着要是如果有人能把我救出来该多好。
　　后来，他来了，他把我从绝望中拉了出来。
　　如今我看到别人于水火间，他是多希望有人能去救他啊，当他看到台下的人不顾自己的死活看笑话时，他是有失望啊。
　　我朝巧儿笑了笑，然后一个翻身翻到了擂台上，将那个书生拦在身后，朝着那个大汉抱拳道：“你这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和我一战。”
　　“和你？”大汉轻蔑地笑了一笑。
　　我也朝他轻蔑地笑了一笑。
　　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还在这里卖弄自己的实力，简直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只是力气大了些，还是有很多破绽的，不一会就被我打趴在地上。
　　我也是点到为止，不像他对那位文弱书生那样，是往死里揍。
　　“谢谢你。”那个文弱书生在我后面唯唯诺诺地说道。
　　我让他赶快下了台，以后少来这种地方，认真读自己的书去。
　　“怎么样，还有谁想和我比试比试的。”我笑道，心想这些人实力也不怎么样嘛。
　　有许多人看我弱小便上来和我比试一番，接过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很开心，我自以为自己是有武学天赋在身上的，看来是了。
　　酒精的作用逐渐有些上头，我打得越来越兴奋了，到最后是似乎是没有敌手了。
　　“怎么样，还有谁不服的吗？”我傲气地看着台下的人，心里却想到常幼哥哥是真的厉害，仅仅凭借那么几招，我就能打便无敌手了。
　　正当我想着，有一男子上前朝我笑道：“姑娘可是华家什么人，我瞧见姑娘使得是华家的武功，不知真假。”
　　我并没有使用华家剑法，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看来是个厉害的人，正当我暗自佩服的时候，他笑道：“可否领教一二。”
　　他一说完就出手了，他的出手狠戾，而且比之之前的几人，明显是不一样的，他明显就是正儿八经练过武功的，我怎么也找不出他的破绽。
　　他的招式越来越快，我招架不住，他一拳把我打翻在地。
　　我被打得头晕目眩，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台下一片叫好。
　　我还没来的及反应，脸上又被打了一拳，身上又被打了一拳。
　　他的每一招都用尽全力，似乎是想致我于死地。
　　想想是我方才太飘了，若是我见好就收，也不会这样。
　　只见他又来了一拳，我心喊着“不好”，却没有任何感受。
　　我用力地睁眼，只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了我的身前。男子穿着破破烂烂，却使得一把好剑，那剑亮得晃眼。
　　是我的常幼哥哥。
　　只见他朝着那个男子说道：”这是我华家的妹妹，你在这欺负他不成？“
　　此话一出，台下人都议论纷纷。
　　“原来这是华家的人，还是女子！”
　　“啊，华二公子来了！”
　　台下的人都在那看戏。常幼爽朗地一笑，然后接过对面的招式，然后迅速回拳，很快就把那人打翻在地。
　　“做事不要做太绝。就这么几招，还敢拿出来丢人显眼。”
　　常幼一边说着，一边向我走来
　　我心想完了，今天玩大了，要受到常幼哥哥责罚了。
　　算了，骂了就骂几句吧，是我错了。
　　但是我都不敢抬起那张被打肿的脸，不想面对常幼，不想面对我自己的错误。
　　但是等了半日，没有等来常幼哥哥的责罚。
　　“没事了，我们家去吧。”
　　就这么八个字，轻飘飘的，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就这么八个字，深深得扎在了我的心中，给了我一丝暖意。
　　我抬起头，开心得笑着：“好的，我们回家吧。”

　　那夜半日，我身上隐隐作痛，有些睡不着。
　　我在那翻来覆去，怎么样都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似乎能听到隔壁房间巧儿传来的轻轻地呼噜声。
　　诶，这个小巧，还打呼噜呢。
　　我正想着，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了声声笛子的声音。我虽然不会吹，但是我姊姊，我哥哥他们都是会吹的，日子久了，我也能分辨吹的是好是坏了。
　　这次，我自然能听出来这吹笛子的主人功力了得，是极好极好的.......由于好奇，我悄咪咪地起了床，披了一件大衣，惦着脚走了出去。
　　沿着笛子声走去，才发现华府这个院子后面有个亭子，里面似乎坐着一个男子，背对着我，但是我知道那正是常幼哥哥。
　　我站在远处，躲在一棵树的后面，探了半颗头出来看着远处的常幼哥哥。
　　亭子上一轮柳月弯弯，亭子旁边溪水潺潺，一阵风吹过，那盛开的花还是落下了。笛声哀怨悲愁，凄凉缠绵，与此景相映相衬。
　　我站在那里看着这番景色，不知道是在看景还是在听曲或是在看人，渐渐地看痴了。
　　那笛声飘进了我的心里，这笛声似乎是能治疗疼痛的，听到这些笛声后，我顿时感觉到身上的疼痛都轻了好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斯人已经离开，曲已闭，剩下的只有这景了......
　　我走了过去，在亭子旁边转了一转，坐在了亭子里，就是常幼哥哥刚刚坐的地方，感受到还有点余温，空气间仿佛也有他的味道。
　　甚至座位上，还有些湿湿的，但是很少，是泪水吧，还没有被风吹干。
　　这是常幼哥哥的吗？常幼哥哥为什么会哭？
　　不知道常幼哥哥因为什么事而恼，是华家的事情吗，还是什么事情。
　　我坐在那细细地想着，贪婪地嗅着属于常幼哥哥的味道。
　　我从心底里清楚的知道，我喜欢上我的常幼哥哥了。
　　不是这次喜欢的，老早就喜欢了。
　　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或许就是见到他的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