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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 宫闱城下 ...

  •   四皇子谢靖离开水榭台,先去了听雨楼。
      他的生母陶美人闺名带雨,郕帝赐下居所听雨楼。
      倒不是陶美人有多受宠,只因赵贵妃当年怀着三皇子谢端,陶美人由赵家人送进宫,帮赵贵妃固宠,郕帝看重赵贵妃,自然也给陶美人一分薄面,赐下听雨楼。
      四皇子打眼扫了一圈,没有找到陶美人,心里咯噔一下,他连忙叫住扫洒的宫人:“母妃呢?怎么不在这里?”
      宫人跪地回道:“回禀殿下,贵妃娘娘召见,美人已前往兴庆宫。”
      四皇子抿紧嘴唇,眉心紧锁,随着年岁渐长,赵贵妃越发容不下他们母子,视身有残疾的他为眼中钉,总会寻各种由头搓磨他母妃。
      听雨楼离兴庆宫不算远,四皇子遥遥望见跪在兴庆宫前的陶美人。
      陶美人一身白衣纯净如雪,腰肢纤细,扶柳如风,木簪将乌发束于脑后,两鬓散着几缕的碎发,由细密的汗珠浸湿,贴于脸颊,已是跪了不短的时间。
      她身边侍候的微月急得不知所措,发现四皇子谢靖,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连忙福身行礼:“四殿下您可算来了,贵妃娘娘不知为何大怒,惩罚美人跪在宫门前,这天寒露重的,美人身子欠佳,受不住寒,跪了都有两个时辰了。”
      微月小心翼翼地觑了兴庆宫一眼:“皇后娘娘那边不管事,殿下快去找皇上,替美人求求情,可别因此跪坏了身子。”
      “多嘴。”陶美人哑着声,睁开美目。
      美目流转,与四皇子谢靖的视线,交汇一处,她声弱却厉色:“跪下。”
      一向待人和善的陶美人,骤然变了脸色,眼含怒意,微月不敢多言,退后了几步,留两位主子说体己话。
      四皇子挺直脊背,一瘸一拐地跪在陶美人身侧:“儿臣惶恐,可是我与三哥口角了几句,惹得贵妃娘娘不快,牵连了母妃?”
      “你与我说实话,鄯州赈灾一事,可是你私下联络朝臣,让人向陛下举荐的你?”陶美人压低声音,心有余悸:“你父皇最忌讳结党营私,你可有想过后果。”
      四皇子挑了挑眉:“母妃言重了,不知这话从何讲起?”
      “贵妃娘娘都告诉我了,”陶美人没有隐瞒,将赵贵妃方才说与她的,捡着重点道:“三殿下因武安侯之过,不能去赈灾,但陛下可以遣有经验的臣子前往鄯州。”
      “你虽被允许上朝议政,但到底年少,不曾经手赈灾这等紧急大事,原不该有朝臣举荐。”
      陶美人结合自己的理解,猜测道:“可三殿下刚一失势,就有臣子向你父皇推举你,其心思昭然若揭,你敢说你私下没有小动作。”
      她顿了顿,见四皇子垂首听训,语气稍缓:“还好贵妃娘娘没有追究下去,我们在兴庆宫前一跪,算是将此事轻轻揭过。”
      四皇子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觉得可笑且讽刺,赵贵妃不再追究,无非是没有铁证,所谓的“结党营私”都仅仅是猜测。
      而他与陶美人在兴庆宫前一跪,便是坐实了这种种猜测。
      可他又不得不跪,赵贵妃向陶美人忽然发难,是想用陶美人的身份来压他,一个“孝”字扣下来,他忤逆不得陶美人,只能捏着鼻子认下“结党营私”的罪名。
      这样一来,赵贵妃稳坐兴庆宫,不会落人话柄,他们母子却是里子面子丢尽。
      陶美人不清楚其中原委,想必事后还会对赵贵妃感恩戴德。
      赵贵妃的手段可比谢端那蠢货高明多了。
      四皇子这边很快理清利害关系,陶美人那边还在絮絮叨叨:“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你外祖依附于贵妃娘娘的母家,母妃进宫也是为了帮贵妃娘娘固宠。”
      “如今的富贵荣华,就好似水中月镜中花,若是没有贵妃娘娘和三殿下的提携,都将是一场空。”陶美人忆起往昔,语气感慨,“你要学会认命,不要再去争夺不属于你的东西。”
      “母妃的意思,即便命运不公,也要受着忍着?”四皇子掩下嘴角的嗤笑,忍不住道:“人是有三六九等,可最下等的人也想活出一个人样,母妃,您说呢?”
      陶美人眼神空洞,迟迟回道:“……反抗不了的。”
      兴庆宫内。
      “娘娘,陶美人在宫门前跪了两个时辰,”赵贵妃的贴身宫女附耳道:“天气寒凉,再跪下去恐高烧大病一场,可要让人起来?”
      赵贵妃斜卧在玉榻上,鬓云乱洒,□□半掩,朱唇轻启,明眸微闭,真真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端着雍容华贵,姿态慵懒娇媚。
      她未睁媚眼,丹唇微扬:“那谢靖可来了?”
      贴身宫女点头应下:“四殿下正跪在陶美人身侧。”
      赵贵妃轻哼一声,讥讽道:“还以为他翅膀有多硬,陛下头一次用他,就敢拿着鸡毛当令箭,甩脸子给端儿看,也不看看他娘在谁手里讨生活,到头来还不是得跪在本宫的兴庆宫前。”
      “谁惹母妃生这么大的气?儿臣遣人去揍他一顿。”三皇子谢端款款而来,笑语盈盈地接下赵贵妃的话。
      “端儿来了,母妃让小厨房做了你最爱的桃花酥,”赵贵妃闻声,收起眉眼间的不耐、厌恶,眸子里满是慈母般的温和,她招呼三皇子坐下,眼神一动,让周围侍候的人都退下:“你进来时,可瞧见跪在宫门前的谢靖?”
      三皇子颔首,从精致的瓷盘中,捻起一小块桃花酥:“谢靖好不容易在父皇跟前露一次脸,却办砸了差事,拿舅舅之过说事,不就是想拉我下水,转移父皇的怒火。”
      “不过母妃放心,”三皇子端起茶盅,刮了刮茶沫:“父皇有意调舅舅去户部,不会再抓着此事不放。”
      “那就好,让你舅舅去镇守边关,是母妃考虑不周,险些害了赵家,还连累了你,”赵贵妃松了一口气:“但话说回来,这事还是要怪老中书令,说什么谢靖之流不足挂齿,鄯州赈灾一事,他到底在你父皇那里挂了名,最是家贼难防,别是打雁被雁啄了眼。”
      “车到山前必有路,母妃别总蹙着眉,添了皱纹可就不美了,”三皇子变戏法般,从衣袖中摸出一支玉簪,雕得是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他将玉簪别在赵贵妃的发丝间,满意地点点头:“这羊脂白玉色调温和光亮,衬得母妃肌肤胜雪,温婉动人,正应了那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瞎闹,你母妃我都是四十的人了,哪还比得起牡丹国色,”赵贵妃嘴上不饶人,纤纤玉手抚弄着玉质牡丹,看得出是真心喜欢。
      三皇子故作委屈:“母妃偏心,父皇说母妃美若牡丹花,雍容华贵,这话儿臣却是说不得的。”
      “就你有理,”赵贵妃想到郕帝,不禁莞尔:“这玉簪质地温厚养人,可是难得一见之物,不像宫里的东西。”
      “母妃慧眼,这羊脂白玉产自西北鄯州,着能工巧匠,历时七七四十九天雕刻而成,”三皇子解释道:“鄯州刺史崔昇派人呈上此物,称是鄯州大旱,叫母妃儿臣忧心,他心中惶恐不安,特地寻来此物,以解母妃儿臣之忧。”
      赵贵妃点点头:“这倒是个懂事的。”
      “谢靖此去鄯州赈灾,当地官员唯恐避之不及,崔刺史最是清楚不过,若是因此被打上四皇子一派的标签,怕是前途尽毁,”三皇子说着风凉话,“这不紧赶慢赶地送来玉簪,表明立场示好,若再能攀上母妃这颗大树,升迁调回京城指日可待。”
      赵贵妃无奈地摇摇头:“就你嘴甜。”
      她话锋一转,倒有疑虑:“说起鄯州,十万两白银失窃是怎么回事?可有你的手笔?”
      三皇子大呼冤枉:“母妃也知,父皇最看重粮草、军饷、辎重,儿臣哪敢碰这些东西,再者,儿臣若是缺钱花,下面自然会有人送来真金白银,儿臣又何必触及父皇的逆鳞。”
      赵贵妃将玉簪收好,信了三皇子的话:“这么说,粮仓走水一事也与你无关,谢靖用心险恶,几次三番想将粮草烧毁算在你头上,看来本宫要好好敲打陶美人一番。”
      三皇子神情有一瞬间不自在,但很快恢复如常,与赵贵妃谈起三个月后的万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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