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爹乃兹

1、01

　　穆修不明白，明明只是一个乡里来的土小子，为什么总是能吸引自己的目光，让自己不由自主地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明明只是一个伪善的假好人，为什么在自己受伤时，他眼里的心疼却不像是假。明明自己也是个高大的男人，为什么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总像看着一个孩子？
　　楚聂苦恼，只是那夜无意的一眼，窥见了那双忧郁落寞的眼睛，就让自己白白砸进了一颗真心，无怨无悔。每每看到他那冰冷凌厉的眼，尖酸刻薄的嘴，那倔强却脆弱的身影，他只觉得心疼，什么高冷孤僻的穆公子，什么强大自傲的穆侠士。那因仇恨而饱含着戾气凶狠的目光，只有楚聂看得出其中的破碎与无措，看向自己时那狼狈的眼神分明是在向他渴求原谅。这是个强悍的男人，任谁也不会觉得娇小柔弱，但他却只想多抱抱他，亲亲他，疼疼他，弥补他过去缺失的爱，这个他心尖的宝贝。
　　十四年前，龙门镇。
　　深秋之际，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晚上，发生了一起惊诧江湖的仇杀惨案，
　　正是江湖第一剑楚扬云的居处，杂乱的厅舍内，血迹斑驳，其与爱妻叶心盈皆惨死于凶刀之下，咽气之后，歹人更是残忍地在两人胸腹处连刺数十刀，剐空两人心腔后不知所踪。
　　此事一出，江湖人皆愤然，惋惜哀叹于这对碧人的离世，更有与两人交好的江湖好友痛呼悲泣数日，誓要找到凶手 。凶手下手残忍之余，竟还窃走两人血心，似有情杀之疑。但夫妻二人在江湖中所交识人甚多，二人皆是人中龙凤，爱慕者亦是如云，竟也不能轻易断定是何人下手。
　　此事还有一个很大疑处，楚扬云和叶心盈不久前曾诞下一子，但小儿却也不见了踪迹，众人只觉着孩子怕也是已被歹人下了毒手，心中一片悲鸣。
　　关江湖纠纷，官府唯恐牵扯，并没有过多的追查此事，草草了案。这桩悬案于是多年仍不能解，但也渐渐淡忘于人们的脑后，短短十来年，当初的英雄豪杰早已隐退了大半，仅有几个老辈还在江湖偶尔露面，或是归山收起了徒。没什么人还清楚的记得当时事情的详末，这件案件后来只成了一些赶路人茶余饭后的闲谈，偶尔还能在某个不知名的客栈听到云云。
　　阿玛是齐雾山村里的一个寡妇。
　　她的丈夫在五年前充了壮丁被拉去到邻县修水渠，在炎阳下过度劳累晕死过去，再也没能起来。
　　阿玛手脚很勤快，每日清晨就能见她早早地来到岸边清洗衣物。一张圆圆宽宽的脸上是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皮肤白皙，乌黑粗圆的长发绑在脑后，搭在肩上随着洗衣的动作微微甩动。
　　这日，流水潺潺，伴着哗哗的洗衣声，阿玛揉搓完最后一件衣物，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隐隐约约，阿玛听到了小孩的哭啼声，心中惊疑，因为村中并没有新生的幼儿，仔细一听确是小孩的哭声，她不顾其他，赶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九月的秋风微凉，一个竹篓放在一块大石边，沙沙落叶飘落在周围。
　　啼哭声就从这传来，阿玛凑近一看，只见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噙着泪一瞬不瞬看着自己。一个裹着被子的男婴放在了里面，一张小脸哭的水汪汪红彤彤，好不可怜。
　　阿玛将小儿抱在了怀中，揉了揉他在冷风中冻得有点发红的小手，这时怀中的小家伙动了动，嘴里发出咿呀之声，这是阿玛第一次抱着这么小的小人，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婴儿的手脚纤细柔软，身躯软糯，看着大概不足周岁。
　　但此时她的肚子里却也正孕育着这样一个小小的生命。天气转冷，衣物增多，较厚的衣衫仍可以看到阿玛微隆起的肚皮，竟是已有四五个月已久的胎儿。
　　阿玛她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一身份的转变，她对面前的孩子情不自禁的心疼 怜爱。想起孩子的父亲，阿玛的心中寒凉，泛起苦涩，孩子的父亲至今不肯承认他们母子。
　　她何尝又不可怜呢，守寡两年，村中闲言乱语，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他们口中野男人的种，怕是再堵不住那群女人们口中的淫靡之词。无尽的痛苦似在心头破了一个窟窿，寒风习习，心底的一片悲凉，止不住的寒，抑不住的痛，千言诉不出万般苦，只化作两行清泪无声泣下。
　　怀中的婴儿看着阿玛滴落的泪水，不解地晃了晃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张着嘴巴发出嗬嗬音。
　　阿玛抹了抹泪，她素来坚强乐观，她不论是丈夫死因的不公，又或是村中人的欺凌，她从未消极待世。看着怀中的伸手动脚的小家伙，她扯开了嘴角笑了出来，自嘲着想都是可怜儿啊，与这小家伙算是惺惺相惜了。
　　小家伙也不知被人遗弃在这了多久，看着还没断奶，自己现在的奶水倒是正好可以哺育他，阿玛想着。怕他在外面太久冻着，阿玛先赶紧把他带回了家。回去的路上，抱着怀中的孩子，阿玛想了很多。回村途中偶尔遇见村民凝视的目光，压抑的，鄙夷的，晦暗不清的。她从没有感觉过这般窒息，吹在脸上的寒风变得刺痛了，变得更冷了，前行的崎岖而模糊了，但同时的，她心底有个声音却更加清晰了。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早晨，阿玛收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那个时候，她心底不断传来一个的声音，眼前这个孩子，她好想帮他一把，帮他度过接下来寒风刺骨的烈冬。
　　阿玛收留下男孩取名聂，三月后她也诞下一个男婴，为其取名钰。虽有了自身骨肉，但阿玛仍疼爱他如亲生之子，两个孩子兄弟一般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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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作家，才疏学浅，还请大家多多支持。祝大家龙年快乐，新的一年一起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