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浮华之长河落日圆》苏暮泠

7、第 7 章

　　去了听雨轩，还未进门，就听见李瑜房间内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夹带着李瑜的骂声。
　　苏靖只觉得头皮一紧，想都没想就想转身就要走，这李瑜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苏靖可不想触这个眉头，可是李珣哪里肯轻易放她走，搂着她的胳膊硬拽着苏靖进去了。
　　早有丫鬟通报了李瑜。
　　进了内室，李瑜坐着看两人，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来：“你们俩是来看我的笑话来了是吧。”
　　苏靖瞅了李珣一眼，心道，你看吧，就是这个结果。
　　李珣默默放开了苏靖的胳膊，道：“瑜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我同为李家的女儿，我又怎么会来看你的笑话？”
　　李瑜瞥了她一眼，并不以为意：“珣姐姐，你就别装好人了，在这府里，人人都夸你，人人都怕我。”
　　李珣有些不悦，她也冷淡了下来：“珣妹妹，你今日落的如此情形，也是你自己导致的，与别人夸不夸我又有什么关系。”
　　李瑜冷哼一声，“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高门贵女，非得踩着我的名声上去，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她眼睛看向苏靖，显然也没准备放过她，“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人，竟也成了侯府的小姐，你娘为什么嫁给我爹，不过是看中我爹的身份地位而已，你又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来管我的事。”
　　苏靖深呼吸，心里不断对自己说，别跟一个疯子计较，她露出浑然不在意的笑意，嘴中吐出的话却尖锐刺痛：“那我没办法，你也看到了，是你爹非要娶我娘。”
　　李瑜阴阳怪气道：“你娘一个半老徐娘，一身子的狐媚功夫，难怪我爹会栽在你娘身上，你也不必在这为你娘抱不平。”
　　李珣见她越说越放肆，道：“你一个姑娘家，一口一个狐媚功夫，哪里还像大家小姐。”
　　李瑜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像什么大家小姐，这种虚名有你不就行了。”
　　与李瑜话不投机，李珣也不准备再说下去，只留下一句：“瑜妹妹，你好自为之。”

　　走出听雨轩，两人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这李瑜句句扎心的话倒是真让她们待不下去，李珣道：“今日我们两可真是从这头跑到那头，我也累了，就先回去了。”
　　苏靖道：“眼看着天要下雨了，不妨等丹青拿来雨具，你们再走。”
　　天阴沉下去，但乌云之下并没有雨落下，也不知这雨还能不能下的下来。
　　李珣摇摇头：“不了，这雨看着下不下来，我就不等丹青来了。”

　　苏靖想着丹青回去拿雨具，应该在路上了，她走了往日经常走得那条道，果见丹青手拿两把伞朝着听雨轩的方向走去，苏靖叫住了丹青，丹青见到苏靖，赶紧走上前来，问道：“小姐，你怎么一个人？”
　　苏靖道：“珣姐姐回去了，我们回碧桐斋吧。”
　　丹青“哎”了一声，跟在苏靖身后，刚巧回到碧桐斋时，天空才落下雨来，起初是小雨，渐而大了起来，苏靖料想着李珣应已回了揽月阁，她的碧桐斋可比揽月阁要远的多。
　　及至夜晚，苏靖只穿了一件绸衫坐在窗前，丹青还在外间学习看账，她想着这几日发生之事，这李景焕日日去上朝，并未有一次去看过方兰青，或许李景焕已见惯这样的事，所以并不以为意。她也觉得奇怪，这李景焕已是弱冠，寻常人家早就婚配，可是他却如同高山上的雪，只可远观，无人敢接近。
　　连李肃云也不催他。
　　老太太心中是有些着急的，可是这李景焕从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若不是他自己应允，又有谁能做得了他的主。
　　苏靖感叹，这李景焕虽然性格不大好，但有一点她却是很羡慕，那便是自己能做的了自己的主。
　　再一点，做李景焕的妹妹可真好，便如李瑜这般横冲直撞，也分毫不伤，李景焕能处置琴竹已经是给姚娘子一个面子了，何论李瑜。可惜今生今世，她是没法再投胎一次。
　　若不能做他的妹妹，那可以……
　　有一个念头像是闪电般自苏靖的脑袋炸开，窗外的雨簌簌的下着，敲击在窗户上，滴滴咚咚，可是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不能做妹妹，可以做他的……妻子……
　　苏靖被自己野马般的思绪吓了一跳。
　　室内一盏孤灯，灯芯闪烁一跳，映着窗上丹青的人影来，丹青还在低着头默默的算着。
　　苏靖独坐着，耳边是嘈杂雨声，她的心跳的很厉害，于这雨夜中越来清晰起来，良久，她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闭上眼睛，不得不重新思考刚才冒出来的那个念头。
　　若是李景焕倾心于她，那她便可利用李景焕的权势去做自己的事，一个如意楼还远远不够。
　　苏靖静静的坐着，脑中思绪乱飞，一时想到自己成为天下女首富，一时想到李景焕跟在她身后为她捶背揉肩的模样，好不快活，半晌后，丹青那盏灯烛光一灭，苏靖的畅想也戛然而止，她竟然忘了一件事，那日李景焕可以将她丢进池塘，而后又将服侍他的琴竹打了个半身不遂……
　　身上一个激灵，顿时回归现实来。
　　她捂着头，低声道：“太难了，太难了。”
　　丹青进了屋，道：“小姐，怎么还没睡？”
　　苏靖恹恹道：“我刚才做了一个美梦，给我美醒了，睡不着。”
　　丹青道：“小姐，还是先睡吧，这梦里跟现实都是相反的，别想了。”
　　听得丹青这一句话，苏靖更受打击，她爬上床，对着丹青道：“不，我要实现我的美梦。”
　　丹青难得见苏靖使起了小性，笑道：“好，好，那小姐快睡，再做一个美梦。”
　　苏靖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是想到就要做到的人，虽然李景焕看着遥不可及，可是不试试她又怎么能死心。兰青之事让她明白对于接近李景焕之事可千万不能挑头担子一头热，可是让李景焕喜欢她？她也觉得难于上青天。就没听过李景焕喜欢过谁，他一心扑在与柔然的战场上。

　　东都西郊，秋日高阳。
　　一阵阵的马蹄声自场中纷沓而来，场外是不断喝彩的人群，苏靖与李珣，兰青坐在看台上，这场下马球赛正打的热闹。
　　李珣道：“要我看，博雅社必定能夺得此次魁首，谁叫陆小郡王在博雅社，他虽然纨绔，可是这一手马球可是打的不错。”
　　场上战况激烈，虽然陆玉聪球技精湛，但他们的对手强文社也不甘示弱，比分追的很紧，这时候说胜负未免太早。
　　苏靖道：“我押强文社，这陆小郡王虽然不错，但强文社的赵文英防守的太厉害，陆小郡王若想再在强文社取得一分，恐怕不易。”
　　李珣明显不同意苏靖的说法，“既然如此，我们来打个赌，”她看向兰青，“就让兰青给我们做的见证。”
　　苏靖努努嘴：“珣姐姐，赌什么？”
　　兰青笑着开口道：“我来给你们做裁判。”
　　李珣单手托着下巴，想了想，道：“阿靖，你若是输了，就罚你绣一个四合如意的手帕送给我。”
　　苏靖皱了皱眉，她于刺绣上一窍不通，这李珣分明是故意看她笑话的，她故意道：“珣姐姐，你就会拿我寻开心，你这一副四合如意恐怕我得绣上好几个月了。”
　　李珣道：“便是绣上半年也无事，在我出嫁前给我就可。”李珣的婚事定在半年后，如今已过了纳吉。
　　苏靖道：“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若是姐姐输了要怎么办？”
　　兰青也是捂着嘴笑道，“珣姐姐，靖丫头也滑着呢，你要是不给她点彩头，她可不跟你赌。”
　　李珣刚要开口，却未料被苏靖截了下来，“若是我赢了，那就请姐姐，答应我一个要求。”
　　李珣问道：“什么要求？”
　　苏靖其实心中已有想法，只是这时候兰青也在场，她也不好开口说明，她想了想，道：“现在还没想到，等我想好了再跟姐姐说，况且现如今胜负不分，这要求还不一定能说出来。”
　　李珣点头道：“好，就以此为赌。”
　　兰青道：“我来给你们见证。”

　　随着场外一阵呼喝声，强文社反败为胜，以一分之差扭转乾坤，战胜了京中风头正盛的博雅社，这结局不仅让陆玉聪无法接受，下马时，他的手还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明明开局那么顺利，即便是中间有几个球失误，被强文社追了几分，可是他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他不相信也不认为强文社能在他的手上将快成定局的失败反败为胜，所以当强文社的比分越来越接近时，他的心有一刻的慌乱，但他心中想的是只要他守住后面的几个球，即便是目前的情景，他们博雅社也一定会是魁首。
　　可是偏偏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陆玉聪喜欢进攻，他带领的马球队也是一股子刚猛之力，对于防守只能说是看见过，没做过。
　　陆玉聪下了马，将球杆扔给队员后，就满脸不高兴的跑到场外的看台上，他掀开帘子，见到李景焕与赵均，气道：“这人也太难缠了，眼看着我一场就要赢了，他倒给我来这一出。”
　　李景焕久不在京中，对于京中马球社的人员很是陌生，他道，“这个人的打法倒是颇有意思，这人是谁？”
　　陆玉聪看着赵均道：“喏，是他们赵家人。”
　　赵均对着李景焕解释道：“他叫赵文英，虽与我一姓，但若论本家，恐怕得推演上好几代，他现下不过任了一个宣节校尉。”
　　宣节校尉在京中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官，是以李景焕也从未见过他。
　　陆玉聪却忽然道：“李二哥，下一场不妨你跟我一起上场，到时候必定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李景焕笑道：“与你一起？倒还不如我自己上场，到时候恐怕还快点。”
　　陆玉聪气道，“李二，你竟如此看不起我。”竟是连哥都不叫了。
　　赵均眼看着陆玉聪气冲冲的模样，也不禁笑道：“你让二哥上去？恐怕你们都不要玩了。”
　　李景焕从前也是马球场上意气奋发的一员，只不过在战场厮杀的那三年，对这些嬉玩之技倒是少了意趣。
　　陆玉聪瞪着赵均道：“赵三哥，你偏会帮二哥。”

　　眼看着由胜转败，李珣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天哪，这是什么情况，我们不过聊了一下，这怎么一下子就变了风向了。”
　　苏靖笑嘻嘻道：“珣姐姐，你输了，可别忘了对我的承诺。”
　　李珣耸耸肩，道，“愿赌服输，你想要什么东西？”
　　苏靖还是道：“这个先不说，姐姐只要答应我就好了。”
　　兰青也在一旁笑道，“靖丫头还卖关子了。”她眼神看向场中，却不想看到陆玉聪去了李景焕的看台，神情一下了顿住了。
　　苏靖与李珣顺着兰青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李景焕与赵均，陆玉聪三人。
　　李珣眼看着兰青失神，咳了两声，将兰青的视线拉了回来，“我当时谁啊，原来是二哥跟赵三哥。”
　　苏靖认识李景焕与陆玉聪，却不认识赵均，问道：“这赵三哥又是什么人？”
　　李珣解释道：“这赵三哥名赵均，是二哥舅舅家的儿子，与二哥是亲表兄弟，在家中排行行三，所以叫他赵三哥。”
　　苏靖点点头，因离得远，她看的并不真切，只知道李景焕穿了一身鸦青色刻丝袍子，便是远远见着就觉得不俗，而他身旁的赵均身着石青色杭绸直裰，气质温润，颇有江南仕子的风采。
　　兰青因着前些日子的事，所以再见到李景焕倒有些不自在起来，也不看向那边，只自己闷坐着。
　　李珣见气氛有些沉滞，道：“不如我们下去走走，光在这上面坐着，什么都不玩，岂不是浪费。”
　　苏靖也道：“是啊，我刚来是见到下面有其他好玩的，这马球赛下一场还有段时间，我们不如去看看别的。”
　　兰青道：“那行，我们下去看看吧。”
　　三人下了看台，没入人群之中，这西郊场地开阔，不仅有马球赛，还有捶丸，投壶之类的，苏靖玩了几次就觉得无趣，倒是李珣与兰青玩的起兴。
　　她对着李珣，兰青道，“两位姐姐，且在这里玩着，我去前面看看。”
　　李珣一时有些不放心道：“阿靖，这里人多，你还是与我们一处。”
　　苏靖摆摆手道：“无妨，我只在前面看一看，一会就回来，你们在此等我。”
　　李珣拗不过她，只好道：“你可别贪玩，早点回来。”
　　兰青也道：“靖妹妹，你别走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