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熟了吧。 ...

  •   晚上睡沙发的傅晏初做了个梦,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处密林中的某一棵树上,五花大绑的,灰头土脸的那个正是他。

      月亮监视着他,一会跑出来一趟。更路山灵精怪争先恐后的想吃他,这年头口味都统一了。大锅架起,熊的尖爪子在木材上一划,火光冲天。

      被推进锅里的那一刻,傅晏初想还不算孤单,蘑菇绿叶子加上他,也正好凑成一锅高汤。温度越来越高,精怪们拿着长筷子围着锅大跳特跳的。

      密林中飘来了桂花香,一只蜗牛踩着葡萄藤捞他,葡萄叶子被烫的大喊大叫“人质都废了,别救了。”

      蜗牛指了指壳上,2185几个数字比火光还亮“他缺胳膊断腿我也要,”两个触角用力的拽着,发号施令“拖走。”

      一瞬间,天降甘霖,他熟透透的出锅了。葡萄藤的韧劲十足,拖着他飞了一棵又一棵的树。都这样了,熊还在后边追着“熟了,熟了,让我尝一口!”

      熊的嘶吼声太大,傅晏初睁开了眼睛脱离了这场荒诞至极的梦境。

      “熟了吧,”廖佳星问着陶葡萄。

      陶葡萄看着锅里的泡面,不确定的说“在等会吧,蘑菇应该没熟。”

      傅晏初的额头直跳,破案了,密林就是家里的厨房。他不客气的过去一人敲了一下“凌晨的饭比晚上的好吃?”

      陶葡萄摇头,转而道“是凌晨的泡面更香。”

      傅晏初挑眉,接过她手里的筷子。能不香吗,蘑菇,青菜,火腿和泡面一起煮的难舍难分。小蜗牛比山野精怪会吃,知道加鸡蛋。

      廖佳星和陶葡萄都属于胃口小,眼睛大的那种。明明都吃不了多少,放了两包面。再加上那些配菜,整出了半锅不说,桌子上还摆了一圈零食。

      没一点意外,剩下的一碗是傅晏初解决的。吃饱了都不想睡,全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第二天早上,廖志忠一到客厅乐了,三个人还是昨天那个造型。局里最近忙,大家都是连轴转,还和昨天一样,早餐放到厨房他就走了。

      傅晏初醒来的时候,陶葡萄和廖佳星还在睡着。时间还早,他洗漱好去了厨房。昨天训练结束的时候,他们又去了超市。

      这回,买到了鲜玉米。洗净,煮了两根。空气中多了丝甘甜,时间刚刚好,玉米出锅,余下的两人也醒了。

      今天不能三人行了,廖佳星上午钢琴课,下午游泳课。陶葡萄昨天晚上接到美术老师的电话,青年美院的比赛开始了,她今天要去画室画一副参赛作品。

      傅晏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扯起的嘴角直到看见换了衣服出来的小胖子才收起。

      心里有个小人儿拿拳头猛敲着,昨天下午就那么累吗?小胖子取完衣服之后一反常态的兴奋样,他就一点都没感觉到?

      小孩子都喜欢显摆,廖佳星在镜子前大照特照的还不算。哒哒哒的跑到傅晏初身前,扯着他裤腿“小葡萄说了,画衣服上你穿不了。”

      喝水的陶葡萄一阵轻咳,这话是她说的,字也一样但表达的意思不是那个啊。瞧了傅晏初一眼,她识相的背着身子继续喝水。

      傅晏初挑眉,打算逐个击破。

      他蹲下身子,手指划着衣服上的橘子图“上不了身,能上脚,这个橘子在我脚背上更好看。”这还没完,他又指了指廖佳星裤腿的位置“正好凑成一双,一脚一个。”

      一分钟之后,场面逐渐失控。廖佳星手背抹着眼睛干嚎着“你不能那么做,妈妈说小孩子不能碰剪刀。”

      两个人都没料想到小孩子的思维发散的这么快,只一句话,一个摸的动作,他就能联想到要用剪刀剪衣服上的图案。

      陶葡萄急忙哄着“他在逗你呢,没人要碰剪刀。”

      “切蘑菇的刀也不行啊,”廖佳星还在干嚎“你不能那么做。”

      天气转晴,艳阳高照。陶葡萄今天穿的碎花长裙,黑亮的长发编成了麻花辫,因为在蹲着哄廖佳星,裙摆搭在了地上。

      她刚出来的时候,傅晏初还觉得很漂亮的一身。听了廖佳星的那一句,想好好欣赏的心没了。他只发觉陶葡萄不得了啊,这手能扎头发,能画画,又能拍人,现在还多了会用刀。

      厨房的刀又宽又厚,他上次拿着切过排骨,一斩就断。

      头上的青筋直跳,傅晏初也蹲下扯着陶葡萄的耳朵“你昨天晚上还动刀了,确定是完全睡醒时切的蘑菇,那么几根蘑菇还值得你拿刀。”

      说到这,他也不扯耳朵了。坐地上把她圈在怀里,长臂一拦,捏着她的手腕,一根手指头翻来覆去的看了不下三遍。

      他攥的太紧,已经不回血了,陶葡萄挣扎着“太疼了,你放开我。”

      “嗯,哪儿疼,”傅晏初手上松了力道,却也没放开。她想扭动着身子就随她,这期间他跟着换了几个方向但眼也不眨的一直看着她的手。

      他们这个姿势和教室那次的相比还不算暧昧,傅晏初一腿曲着,充当椅背。一腿伸直,让她坐着。两只胳膊还是那样,圈她在怀。

      陶葡萄坐在他的腿上,裙摆从他的身上经过又垂到地上。傅晏初属于有型的那种廋,承载她重量的腿,谈不上舒服,甚至有点硌,但这是他腿上最软的一块肉了。

      坐下来的他,没那么遥不可及了。她也不用在仰着脸看他了,稍稍一抬头就能看到全部。那张帅脸没有玩世不恭,敛下的桃花眼也不是似笑非笑的。

      陶葡萄第一次知道,男生的睫毛也能是长的。他皮肤白,很干净的一种白。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他下颚上的那条浅浅的黑线,那是她昨天不小心划上的。

      阳光好像是从他头上冒出来似的烫人又引人去触碰,他太好了,只是一会儿之后他就要升上天空了。

      眼睛晕上了水汽,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心思细腻又敏感。这种小心翼翼的呵护,她太需要了。

      陶葡萄很早就知道自己有问题,家里人都在忙大事,她只能尽力的照顾好自己。她不想也不能当个拖累,她已经长大了。

      而且,他们都属于大家。

      小时候只有爷爷的胸膛是她的,而爷爷的背和脊梁都属于人民。

      不能万事称意,她有好的家世就不能再要求其他。可还是很委屈,她没有选择,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一滴,两滴,眼眶里余下的泪也都顺理成章的往下掉。她僵着低下头,不敢擦,不想让他发现,前天刚哭过总这样是让人讨厌的吧。

      但是眼泪哪是说停就停的,越想挺住越泛滥。

      把她手指头全都检查了个遍,一条小口子都没有。傅晏初也有心思想别的了,怀里的她又软又甜,怎么会有人那么好,全身上下的都是宝。

      她刚才说疼了,傅晏初揉着她的手腕。陶葡萄的皮肤太嫩,即使他后来松了力,上面还是有一圈红痕。腿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他也没觉得累。

      揉的手法轻柔,廖佳星的干嚎好似在给他加油。傅晏初抽空撇了小胖子一眼,哭的一点也不走心,别说两滴就是一滴泪都没有。

      嘀嗒,嘀嗒的两串泪落在他的胳膊上,灼热的,滚烫的。

      傅晏初最怕什么,怕她哭,怕她喊疼。两者分不出高下,然而一早上,不到十分钟,他就惹的她全占了。

      廖佳星鬼哭狼嚎的,他充耳不闻。手一粘上她的泪,他就慌了。

      想把她拉起,又不知道该怎么样用力。起的很费劲儿,傅晏初几乎是全跪着才把她抱起。

      水光滟滟的一张脸,尽是苍白。

      傅晏初拿着纸巾慌乱的解释着“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扯你耳朵也不掐你手腕了。”他揉着陶葡萄的耳朵“很疼对不对,让你扯回来,好不好。”

      陶葡萄想张嘴说话,又怕哽哽咽咽的他听不清楚,只好摇头。

      “不好,”傅晏初只觉更慌了,该怎么哄她成了一大难题。这个年纪,认错模板还太匮乏,他只能不停的道歉“我真的错了,我会改的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疼,不~是你的~错。”眼泪止不住,陶葡萄说的断断续续的。因为什么哭她自己清楚但不敢表露,她没有班上女同学的勇敢。

      “就是我的错,”傅晏初低三下四的哄着她“乖乖,不哭了。”

      廖佳星已经收声好半天了,抹眼睛的手背也早就放下了。这时,他爬起来喊着“太过分了,你把小葡萄欺负哭了,我要跟姑妈告状。”为了表示自己的气愤,他还照着傅晏初的小腿来了一拳头。

      傅晏初额头的青筋直跳,他把碍事的小胖子给忘了。

      廖佳星的声音太清晰,陶葡萄一时怔住。眼泪停了两秒之后又继续,她自己擦着,用了力像是要把它按回去似的。

      但是根本不管用,傅晏初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反正走的很急。她只能蹲下和廖佳星解释,试图打消他想告状的意思“他没欺负我,不是因为这个哭的。”

      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也因为暴利摩擦而发红。陶葡萄自己没觉得疼,傅晏初先疼了。他弄湿毛巾回来,看她还在哄着小胖子一下来了气,拎着脖领子把小胖子薅一边去。

      傅晏初占上了小胖子的位置,拿起毛巾的一角给她擦着脸“这样疼吗,”随后又喃喃着“这样不管用,还是冰敷吧。”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他们还没出去。小张先去接了卫柯筝,回来又等了两分钟。门还是没有要开的迹象,他打算进去看看,刚关上车门,副驾驶的车门和二重奏似的也啪的一声。

      小张按着门铃“阿初,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屋里的傅晏初说着“小张叔叔,你先进来。”

      门锁的密码小张知道,他开了门进去看到的场景一时没反应过来。三个人全在地上蹲着,一个扯一个的。

      几秒之后,陶葡萄推开给他冰敷的傅晏初先站起来。脸上好一些了,眼睛红红的还挂着泪。

      傅晏初随后站在了陶葡萄前面,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他看着在门口的方向“小张叔叔,你先送他们,我俩一会儿再走。”

      廖佳星蹲不住了,这会儿正坐在地上“小张叔叔,你先走吧,我们还得等会儿。”

      “你不能等,”傅晏初挑眉看着小胖子“再不走我就拿剪刀了。”

      “走,走,现在就走。”廖佳星手撑着地把自己拱起来,也不用人提醒,自己跑到沙发上拿着书包直奔门口的方向。

      “怎么了吗,”卫柯筝关心的问着“要迟到了,小达在家。要不,叫他来陪小葡萄。”

      傅晏初皱着眉,他不喜欢甚至厌恶卫柯筝说的这句话。身后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片,隐隐还有扩大的意思。

      他点着陶葡萄的手“我还是那个时间不会迟到。”

      小张笑着抱起廖佳星,转过身对着卫柯筝说“上车吧,怀里这个再不走可就进不去教室喽。”

      卫柯筝还想说点什么,只是傅晏初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和刚见面的那天一样。她忽然想到昨天中午和篮球队的团建,还有攥他腰上的那双手,不去的原因在明了不过了。

      前进的步子再也迈不出去。小张叔叔还抱着廖佳星在一旁等着,她只好先走。

      卫柯筝出去之后,门很快被关上。

      傅晏初又蹲下身子,拍着肩膀“上来吧,我们去窗户那儿晒晒太阳怎么样。”知道她要面子会不好意思,没人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哄她。

      陶葡萄没动,头还是低着。泪也滴滴嗒嗒的落在他的衣领处,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就像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而登高是她最不擅长的。

      她不知道冰山会融化,也看不见那几滴泪隐没的泪成了熔岩,喷发了一朵又一朵猩红的火花。

      傅晏初也不催她,只是一直蹲着。

      最后,陶葡萄还是趴上去了。不是妥协,不是因为他的执着。是她需要这个背,只属于她的,至少是现在。

      人对于美好的事物都想占为己有,她把家人都让出去了,她不贪心,就想试试,总归要有一个是她的吧。

      傅晏初背着陶葡萄走到窗前,八点钟的太阳适合泡进去。阳光打在背上的那一刻,两个人的身体都舒展了。

      眼泪流的更肆意,那天学校里的卫生间要是也这么暖就好了。陶葡萄呜咽的哭出声“你长这么高干什么呀!”她更多的是嫌弃自己的不争气。几张照片她都握不住,这个这么大怎么攥得紧。

      傅晏初忍着笑,拍着她的小腿哄着“以后不长了,我尽量往回缩。”

      “嗯,”陶葡萄用他衣服蹭着眼泪,拖着尾音说“这样也行。”

      傅晏初挑着眉,不可置信。这就不哭了,眼泪就这么止住了,这句话就这么好用。

      陶葡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有点肿的眼皮微闭着“我想爸爸妈妈了,他们都很忙,那边信号总不好,打个电话要走好远的路。”

      “嗯,”傅晏初仔细的听着,陶叔和谷姨爱她不假,就是留给她的陪伴太少了。

      落地窗外的树叶闪着金光,他背着陶葡萄缓缓走动着“十月一有七天长假呢,坐飞机加上换乘的时间都用不上五个小时,我们请陶叔和谷婶回家过节好不好。”

      他的话好像熟透了的桃子,砰砰砰的往下掉。陶葡萄看着他的侧脸“想去找他们,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他们工作的地方呢。”

      傅晏初知道她去过,那也是他们第一次认识彼此的地方。只不过她那时太小了,疼的要命的一段记忆所以她选择忘了。

      这样一想,忘了他也情有可原。傅晏初笑笑,嗓音沙哑“普天同庆的日子要一家团团圆圆的,陶爷爷和曲奶奶指定也想他们了。”

      还未到季节,有的树叶就抢先一步先落下了。悲从中来,陶葡萄拍着他的肩膀“换一个位置,我不想看见它们。”

      傅晏初听话的换了个方向,让她全身都泡在阳光里。他偏头,看她被晒的懒洋洋的忽的一下就笑了。

      “笑什么,”陶葡萄问他。

      傅晏初扭了一下脖子,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我好像长了两个脑袋。”

      “嗯,要在多长两条胳膊就更好了。”陶葡萄闭着眼,良久之后,睫毛微颤“你也要回家团圆的吧。”

      傅晏初挑眉,就为了这个换方向。他忍着笑,低头蹭了蹭脖子上的胳膊“要训练呐,就拜托陶班长替我团圆了吧。”

      “嗯,”陶葡萄一下来了精神,而后又觉得这样不好,伸着脖子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那你来我家吃饭。”

      地上的影子高了一寸,傅晏初扬着嘴角“再没有比我厉害的人了,都能去陶班长家扫盘子了。”

      他感慨着“太荣幸了。”

      想了想,傅晏初开着玩笑提议“养一条狗吧。”

      “狗剩下的你也吃吗,”陶葡萄认真的问他。她记忆里,警局的大黄也爱剩饭而且一剩就是半盆。

      “那算了吧,”傅晏初把她往上颠了颠,偷瞄了她两眼“那养我吧,我不剩饭还能吃剩饭。”

      气氛微妙,她没有说话。傅晏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在落地窗前走走停停的。

      那得好好养啊,陶葡萄计算着小金库里的钱和卡。好东西得藏起来,要先买个房儿。他长的这么大只,一定要买个大的。

      等了半天她都没说话,傅晏初委屈上头,他低三下四的还不如狗了。提狗还能对付一句,一提他心都不知道漂哪儿去了。

      傅晏初趿拉着拖鞋,制造着声响。银质脚链上挂着的小金珠子,一路乱颤,晃的人心生涟漪。瞟了小蜗牛一眼之后,他不客气的上手。

      先是试探性的把缠在一起的两个珠子分开,看她没有抗拒的意思又大胆的摸摸晃晃。他玩的不亦乐乎,拇指和食指相抵在她的脚腕处弹金珠子。

      提到房子,想的就多了。她刚有点装修风格的思绪就被脚上的感觉所打断,小腿在空中晃了一下又停下。白色的残影撩完就走,傅晏初轻哼,摇晃着身子,脚链如他所想,噼里啪啦的乱打。

      陶葡萄把脚别在傅晏初的腰后,拍着他的肩膀“走吧,回学校。”

      说上就上,说下就下的把他当什么了。傅晏初装没听见继续晃着身子,手还自主的把她的脚扒出来。

      “你都让我养了,得听我的。”陶葡萄扯着他耳朵宣布“我说了算。”

      傅晏初停了,心还在因为惯性使然荡着秋千。没有绳子的秋千,越荡越高,飘忽不定。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