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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友如此 ...

  •   张昱并没有劝他,他知道胡启越早就知道世人对于他父亲的评价了,只是他心里自有一杆称,任别人如何都无法左右他的观点。

      他一直觉得父亲的罪名是另有隐情,所以与其说他是来考功名的,不如说他是解心结的。

      胡启越坐起后一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而后等他缓过来时又将头埋进膝盖里沉默不语。张昱这才忽然有一种‘他还是个孩子’的实感。他犹豫一会,还是凑过去,拍拍他的胳膊。

      胡启越转过头来,他的双眼满是悲伤,却仍然是那么清澈。张昱喉咙一哽,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胡启越先开口了。

      “休息好了吗?我们该启程了。”

      张昱点点头,他从衣襟里把拿的包子尽数拿出来递给了那个小乞丐,转过身拍拍手,显然是已经准备万全了。他又笑呵呵说道:“我看照我们的速度,今日天黑之前就能到皇城了。”

      胡启越也起身拍拍衣服,就朝外走去。

      “希望那时可以睡个好觉。”

      张昱于是立刻追上他身侧,歪歪脑袋。

      “非也,不光能睡个好觉,还可以做个好梦。”

      片刻后张昱那副得意的神情当然是消失在寒冷中,不过他们总算是赶在雪下起来前赶到了皇城。

      皇城被包裹进高耸的城墙后,在胡启越看来威严又肃穆,城墙后的光景他从未见过:花红柳绿,莺莺燕燕,穿着华美服饰的女子挽着同伴的胳膊,乌纱帽帷轻轻拂过温润的脸庞,宫城的女子是独有一份含蓄的意味。隔着纱与她们视线相接,也要担心是否叫她们羞红了脸。

      有些大胆的姑娘经过他时甚至对他笑笑,胡启越一下子呆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些笑声早已经飘散在风中。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眼神飘忽忽的看向别处。

      张昱却好似如鱼得水,这会儿他甚至已经给好几个姑娘递了糖人。他见胡启越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也递了个糖人上去“给,兔子的糖人。”

      胡启越看着远处呆呆的接下:“谢谢。”

      张昱睁大眼睛,悻悻道:“你总不会没见过姑娘吧,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胡启越这才回过神来,气急道:“当然见过!我只是不像你这么到处聊闲而已。”

      张昱不和他置气,又懒得解释什么,于是抬手揽上他的肩膀,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情人,她才是真正的美人。”

      哪有上来就带兄弟去见情人的道理啊。胡启越发现自己永远也跟不上张昱的脑回路,于是把这一切归咎于二人是文生武生的原因。他一路晕乎乎的被张昱拉着进了一处繁华大道,看见灯火的尽头那座极尽奢华的酒楼。

      摇曳的灯光铺展开一道直达楼下的道路,楼上风光被几根柱子包裹,恰恰好可以看到抚琴而歌的女子,和舞袖翩翩的衣角。

      他跟在张昱身后走进去,又发现楼内与楼外截然不同:楼内灯火通明,有人美人在侧,喜不自胜的品酒听曲。有人如痴如狂,将大把大把的碎银抛进舞台下的酒池里。文人打扮的,华服翠冠,或是羽扇纶巾。纨绔模样的,衣襟散乱,目眩神迷,七扭八歪的枕进胭脂丛里。

      二楼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清亮,哪怕是不见长相也会叫人如沐春风。

      “红英姑娘何不出来舞上一曲?”

      胡启越循声望去,见二楼有一公子,头带镶玉银冠,冠上流苏垂落耳畔,一身水色华服绣满祥云瑞彩,一双多情眼眸熠熠生辉。他正要心下感叹真是好一个玉面郎君,就听见张昱发出小声的嘁声。

      舞台上并无动静,那公子仍然是锲而不舍的又开口问道:“那日姑娘所说琉璃彩玉我已悉数奉上,为何如今还要怄气?”

      只听的那台上传来一道如夜莺婉转动听的声音:“公子所赠之物,我一介风尘女子如何消受得起?只因我深知公子秉性并非浅薄之辈,因此不想煞了你的风景。”

      一直默默无声的张昱却在此时高声道:“小红英,快出来见见我!”

      长久静寂。那楼上公子登时面色讶然,沉默的从楼上望向张昱。

      张昱却旁若无人的又说:“你若不见,我可要走咯。”

      台下帘子忽的被掀起,一阵桃花香气飘散在空气里,人们愣愣的看着千金难见的天下第一舞娘急急慌慌的跑出来,一双如玉的手轻轻地环住了张昱的肩膀。

      季红英嗔怪道:“你惯会逼我。”

      张昱喜上眉梢:“不骗你,你就真不见我了。”

      季红英这一露面,实在叫众人攥拳难言,更有些富家子弟嫉妒的咬牙切齿却不敢上前。胡启越被张昱的高调吓得胆战心惊,于是他只好站的离二人近些,好能及时反应过来护住二人。

      他目光看向二楼,却见楼上空空无人,哪里有那俊逸公子的影子?

      他再一回头,却见那公子欣首阔步,摇着一柄素扇缓缓而来,他微微弯起那双含情眼,笑道:“原来如此,早知道红英心有所系,必然不会这样冒犯。”

      季红英却说:“公子莫怪,他只是我兄长罢了。”

      胡启越不置可否,他看向站在季红英身边仍然笑意盈盈的张昱,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又看向另一半的俊美公子,泄气的退至一旁。

      就好像只有自己一个呆子一样。他想。

      这时张昱也开口了,他说:“小红英好生分,何不说我们是情人?”

      季红英慌神道:“别胡说。”

      那公子也笑道:“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怕和我结仇?”

      张昱也笑:“我想尉迟公子不光不会和我成为敌人,还会成为我的朋友!”

      被称为尉迟公子的人仰头大笑了起来。原来他就是风流俊逸的尉迟策、江南尉迟家的大公子,此时他一路官拜御史台,仕途正盛,正是人人都想巴结的那枚明珠。张昱此言不光震惊了周围人,更是震惊了胡启越。

      胡启越小声道:“大哥,你…哇…”

      不料那尉迟策却说:“清合,好久不见。家母安在?”

      张昱挑眉道:“现在倒是认得我这个朋友了?”

      尉迟策见他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合了扇子走上前去,扇柄轻轻的搭上他的臂弯。“难得见面,你们两个不要都同我怄气似的。红英想要的东西我全赠了,你要是有想要的,我也悉数奉上。”

      张昱问:“你师兄怎么样了?”

      尉迟策苦笑道:“老样子,今年好多了,秋天会犯病。”

      张昱问:“师弟呢?”

      尉迟策又说:“毫无回旋余地。”

      张昱一把伸手拉过胡启越,又道:“这是我兄弟,胡启越。武艺高强,本事多的很,有劳照顾。”

      尉迟策上下打量了一番胡启越,随后意味深长的笑道:“自然。”

      胡启越登时汗毛竖起,他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这大哥并非常人,怎么连季红英和尉迟策都认识,还能与他们相谈甚欢。

      而自己,还真就只是个乡下小子。

      那周围看客见是熟人相聚,也都没了兴趣,纷纷不再凑热闹,退回了自己的席位。

      尉迟策又悄声问道:“这次来皇城是干什么?”

      张昱答道:“顺路来考个功名,没什么问题吧。”

      胡启越在心里不免笑了一下,心想自己这大哥还真是毫不谦虚。但见尉迟策也全无否认的意思,张昱莫不会真是什么旷古奇才吧。

      尉迟策说:“考功名对你来说有些大材小用,不过要是说做官,你可要请教我。”

      张昱这才哈哈大笑着凑过去揽住尉迟策,又拉了胡启越落座,红英自然是取了壶酒为三人满上,便步步生莲的回了帘后。

      看着二人觥筹交错,胡启越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大哥,你是谁?”

      张昱困惑不解:“我是张昱啊。”

      尉迟策说:“你别装傻,他问的可不是这个。”

      张昱只得打马虎眼的应下,他毫不客气的拿过尉迟策的的折扇,将一盏酒杯推到胡启越眼前,道:“喝了,听我讲。”

      胡启越痛快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道:“请!”

      张昱阖眼,悠悠哉哉的依靠在枕席上。尉迟策催他,他摆摆手,语气也是十足懈怠。

      “我还真就是一介常人,自幼无父无母,所幸被人收养,这才有今日的造化啊。”

      无父无母,自然没有名字。张昱说,收养他的人是个年轻女子,给他起名叫张昱,他这便算是有了母亲。红英是在他六岁那年来家里的,母亲从人贩子手里救下了这个生来容貌迤逦的女孩,他便算有了个妹妹。

      胡启越半信半疑:“那尉迟公子呢?”

      张昱说:“正要说。”

      尉迟策道:“张夫人也是个奇女子。”

      说到张昱的母亲张敏宜,自然不能不说她的经商头脑。她用她那超凡的手段创造出的财富叫人见之敬佩,就连尉迟家也与她搭上了一条商路。

      尉迟策适时的说:“可要论真的结识,倒不是因为这个。”

      张昱说:“尉迟公子长我几岁,那时我还是毛头小子。”

      尉迟策笑起来:“你是毛头小子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

      胡启越说:“原来二位年岁相仿。”

      张昱说:“是啊,不过长你几岁而已,不用生分了,叫他哥也可以。”

      他又接着讲道:

      毛头小子和毛头小子的相识,来自一次巧遇,也兴许是那个闻名于世的学堂三人中,恰好有个知道的多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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