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完美世界》明月有瑕

16、紫罗兰医疗院（十二）

　　沈嗔走在前面。

　　他右手握着光能枪，无名指无意识在上面来回摩挲，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但既来之则安之，他略微回头，压低声音跟在他身后的某位安全官道：“我要先去救人。”

　　意思是我不会立刻去找线索，你要想先去调查也可以。

　　叶陆林看了他一眼，冷冷淡淡说：“嗯。”

　　沈嗔：“……”

　　他放弃了劝人离开这条路，也免得自己被当成言而无信的混账，轻声道：“先去中控室。”

　　可沈嗔也不知道中控室在哪，于是故技重施，随机绑了一个路过的“幸运儿”。

　　惊恐的实验员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他只知道有什么自己老板都没法压住的大人物查到了这里，正考虑要不要趁乱逃走，就被这份天降大礼砸中了头。

　　沈嗔从他身上撕下了一块布条，羊毛出在羊身上地把它蒙在了对方脸上，然后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笑了笑，相当温和道：“不好意思，我们迷路了，请问您知道中控室怎么走吗。”

　　他一边说，一边磨刀霍霍，铿锵的金石相撞声让实验员抖若筛糠。

　　叶陆林在一旁看他相当熟练地将光能枪身和匕首摩擦，游刃有余渲染出一片骇人的审讯氛围，想了想，将手术刀抽出来，有样学样地抵在了实验员脖子上。

　　可怜的羊本来就不禁吓，哆哆嗦嗦就想坦白从宽，可下一刻就感觉有什么冰凉锋利的东西架到了自己身上，为避免被片成羊肉卷的命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嗔：“……”

　　他伸手将泛着冷酷杀意的手术刀按了回去，哄劝道：“暂时还动用不到武器。”

　　叶陆林听进去了，乖乖将它收了起来。

　　沈嗔拂过晕过去的人质的太阳穴，很快，对方颤颤巍巍地醒了来。

　　这次还不待沈嗔出声，实验员就大声回复了答案，像是生怕被打断，语速极快道：“沿着这条路向前，在第一个岔路口向右，然后再向左，之后一直走就到中控室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求饶：“对不起别杀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沈嗔轻轻略过他一眼，懒得理会他死到临头才“动一动”的良心，干脆利落一个手刀劈下去，世界都清静了。

　　他不甚用心地将人往角落里一扔，也不太在乎会不会被发现，起身招呼叶陆林离开。

　　他们按照实验员指的路，顺利到了目的地。

　　一路竟然都没遇见什么人，可能是头顶紫罗兰医疗院那场大火让他们惊慌，又或是迁移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沈嗔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里这么容易就被舍弃了——即便地上的火的确很大，但地下的实验室设置了相当好的防火墙，将两者隔离开来。这里很安全，并且设施先进，罗宾他们要是想反击，不是没有机会。

　　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假设也是有限的，所以沈嗔暂时放置了这些疑点。这时，叶陆林已经在中控台上操作了几下，打开了各个监控视角，他看过去。

　　这个地下实验室与地上建筑物相同，亦呈现出一朵紫罗兰的形状，可占地要广阔太多。

　　中控台前，整个屏幕被切分成了上千个小方块，沈嗔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视觉冲击袭了过来，并且这些区块的分布规律并未标明，他们只能先看着找寻信息。

　　沈嗔的智力优势明显，他的记忆力、归纳整理以及逻辑推理都远超人类的极限水平，几乎一眼，就找出了所有相似图像，按规律拼接几秒便得出了结果。

　　他曲起食指，敲了敲左下角落里不起眼的那块屏幕，道：“这里。”

　　叶陆林垂眼，手指点了点，将那块画面放大。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那块监控器的画面里，一个类似祭台的黑色石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它呈长方形，通体泛着五彩斑斓的油彩光线，沈嗔猜测它的材质应该是某种磁石，石台上有个用深蓝色尸袋装着的长条形东西。

　　而在四周则摆放着许多金属柱子，彼此之间以线相连，宛若丝丝缕缕的蜘蛛网，将石台环绕起来。

　　整个画面透露出一种诡诞旧说与先进科技结合的怪异。

　　沈嗔皱起眉，他知道，罗宾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复活罗兰德，但复活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事情——拼拼凑凑的那个人，谁说的准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

　　评判的标准是什么，样貌、记忆还是疤痕，抑或是虚无缥缈的灵魂。

　　在如今的联盟技术下，复刻这些都不是难事，罗宾追求的到最后只能是镜花水月的慰藉，沈嗔不觉得他这么聪明的人会不懂。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是他疯了，还是他的确知道怎么真正复活一个人。

　　沈嗔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由飞快略过幻境中的记忆，他没再继续推理下去，手指点了点那块屏幕，道：“去那。”

　　中控室有路线图，沈嗔和叶陆林方向感都很强，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那个诡异的房间。

　　近距离观看，那种巫术的感觉愈加清晰，像是混迹在都市丽人中拿着八字书的红衣神婆，在写字楼里高声占卜般格格不入。

　　沈嗔没有贸然触碰，他感觉到被围住的这块场地有些不对劲，但不能准确指明哪里有问题。

　　他不了解古地球巫术方面的知识，毕竟这种安慰性质更多的东西，着实与他这种人造科技产物没有太大关联。

　　罗宾应当与他经历相似，怎么会信这种东西。

　　沈嗔越来越不能理解对方，但说到底，巫术也只是起到心理作用，这里不同的气场大概率还是跟科学技术相关。

　　他正想着，便感觉有只手拍了拍他的肩。

　　瞬间，沈嗔匕首首端尖利的部分如游蛇一般滑出袖子，可下一刻，叶陆林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是借命的祭祀。”

　　沈嗔习惯了一个人行动，几乎已经忘了身边还有个活人，不过他并不愿意暴露这个事实，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冷静反问道：“祭祀？”

　　叶陆林目光轻轻略过沈嗔袖间，那里匕首尖正悄悄摸摸往回缩。他配合地没有拆穿，道：“很早以前，据说黑色石床通灵，将纯洁魂魄囚住，献祭给恶魔，可以许愿。”

　　罗宾居然是个虔诚的唯撒旦主义者？沈嗔摁住匕首冰凉的刀身。

　　他并不觉得是这个原因。

　　这个说法当时或许会骗到一堆信徒，但现在看来纯粹是胡言乱语。

　　宗教信仰只是表面，他仔细地观察起那些杂乱无章的金属线。

　　上面通了电，偶尔滋滋作响，一瞬间，他心里有什么灵感划过，与此同时，叶陆林简短道：“月潮，磁场，地吸引力。”

　　沈嗔快速说：“今天十五号，月吸引力最强，会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生物行为，磁场也会影响人体功能，地吸引力……”

　　他沉下眸子：“这种力量人类至今都没有参透，罗宾到底用它做了什么。”

　　叶陆林摇了摇头，他正想说什么，突然神色一变。

　　他微微将沈嗔向后让了一步，使对方得以被护在自己身后的同时，正好借力向前，速度极快地朝着右边角落不明显的那个矮柜而去。

　　沈嗔还没看清他的动作，矮柜的门就碎了。

　　里面两个少男少女缩成一团，懵懂震惊地和他们对视，害怕的情绪还未来得及从脸上褪去，长大的嘴巴足够塞下两个鸡蛋。

　　叶陆林出手不留余地，手术刀已经挥到一半，割裂得空气都发出细小的嘶鸣，亏得他反应迅速，紧急在半途挽了个刀花，止住了去势。

　　手术刀轻轻滑入他的手心，沈嗔立刻上前。

　　叶陆林没有让开的意思，他只能站在对方身后，微微弯腰，撑着柜子顶部，疑惑问道：“西希，夏佐，你们怎么在这里。”

　　西希局促地看了一眼面前有些冷漠、但实在好看的哥哥，有些胆怯地开口道：“……我们待在房间里，听到外面乱起来就从窗户跳了出去，结果火从花园里烧过来了，我们就只能往里面跑。”

　　“之后医疗院大门被封锁，夏佐看到浓烟沿着电梯底下走，我们就沿着井道下来，误打误撞走到了这里。”

　　沈嗔愣了一下，他没预料到火会起的那么快，略有些愧疚道：“抱歉。”

　　闻言，剩下三人都顿了顿，夏佐在一旁小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让我们被困在这里。”

　　西希也附和点头，叶陆林则看不出情绪地望了他一眼。

　　可的确是沈嗔让他们向花园跑的，如果不是他，或许两人已经跑出去了。这话沈嗔并没说出口，这种情况下不适合争辩。

　　他只是问道：“你们怎么会藏在里面。”

　　听见这句，西希抿起唇，她瑟缩了一瞬，但很快指了指石床上的尸袋道：“这个，会动。”

　　看得出来少女在克制着自己的畏惧，努力描述清晰：“我们来的时候，那些人都在各个地方进进出出，只有这个房间无人问津，我们就藏了进来。”

　　“一进来，夏佐就看见这个尸袋在起伏，鼓鼓囊囊的，从里面拉扯的幅度很大，好像有东西想要挣扎出来。”

　　“我们有点害怕，又不敢出去，就躲进了柜子里。”

　　夏佐犹豫地向那边看了看，补充道：“现在那个袋子……好像瘪了点。”

　　沈嗔目光扫了过去，眼神逐渐变得若有所思起来，他想了想，对三人道：“你们躲好。”

　　说着匕首滑入掌心，就要向那边去。

　　不过他刚动了动身子，还没迈开一步，就感觉手腕被人拉住。

　　他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

　　是叶陆林。

　　他的掌心很热，和沈嗔的体温完全是相反的极端，但他们相触的地方在发生等温过程——沈嗔觉得自己在渐渐染上对方的温度。

　　意识到这点，他立刻像是被火燎了般缩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道：“怎么了。”

　　沈嗔其实心有余悸，但掩藏的很好。

　　对面，叶陆林看着他，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一个熟悉的影子，那种极度静谧的强大感觉再度袭来，将沈嗔包裹。

　　他的目光看向石床，平稳地越过沈嗔，道：“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