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岛荆棘》52_BLUE

3、新生

　　“君主，四处都找过了，没有。”
　　江岛理奈捏着碎成两半的天岛羽胚细细端详，它变得透明无色，里面的勒乌已经被激发出来了，现在她手里的是个空壳。
　　“再去给我找！”她瞪着那人，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图书馆门被推开，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匆匆走进来，她快步走到江岛理奈面前。斗篷下是一张清秀的脸，神色隐隐显出一丝担忧。
　　“发生什么事了。”女人把斗篷帽子放下。
　　“Akasen……小园不见了……她不见了。”江岛理奈与女人对视，她有些失神地喃喃道。
　　“我用巫源聚盒汲取她的巫源……是她……是她……江岛园把天岛勒乌激发了！”江岛理奈眼含着仇恨般的泪水，“Akasen，我是废物吗？我真的一无是处吗？”
　　“你会帮我的对吗，会帮我找到她的对吗。”
　　江岛理奈像是哀求，表情看着楚楚可怜。她把手中的碎片交给Akasen。
　　“不，女王陛下。你不是废物，你先冷静一下。”Akasen接过碎片，她把目光放在江岛理奈的脸上，“我会帮你找到江岛园。”
　　“巫源星也不过就是一颗星球罢了，这个时间段并不是星际列车工作的时间段，她们再怎么逃总不可能逃到巫源星以外。”Akasen顿了顿，“你放心，会找到的。”
　　“我知道。”江岛理奈深吸了一口气，“但你是知道的，我……”
　　Akasen看了看外面，把手放在江岛理奈手上，对她摇了摇头。
　　“我们先做些寻人启示全球散播，边散播边派兵去找。寻人启示可以带些悬赏让百姓们跟着一起找。”
　　“至于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先用我的……”
　　江岛理奈神色变了变。
　　“女王陛下，臣不是在可怜您，这只是特殊情况下的暂用。”
　　Akasen用手把江岛理奈的眼泪抹掉，“文武双全的女王陛下怎么可能会是废物呢，哪有君主这么贬低自己的。”
　　江岛理奈定定地盯着Akasen。
　　对方回以一个微笑。
　　“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女王陛下？”
　　“没，没有。”江岛理奈揉了揉额头，“也谢谢你这么晚还赶过来了。”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
　　　“就照你说的办吧。”

　　江岛园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在一个女人的背上。
　　现在是夜晚，四周漆黑一片，天空仿佛被融进空气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湿咸的海风吹到她脸上，海浪拍打的声音和行路人脚下小石子相互摩擦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这里是海边。
　　“你……你是谁。”江岛园没什么力气，只能轻轻扭着身体想要挣脱下来。
　　“艾姬兰。”女人声音冰冷不带温度，“别乱动。”
　　“你要带我去哪。”
　　“群鲸。”
　　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地方。
　　“你放我下来……我，我要回家。”江岛园敲着艾姬兰的背。
　　“回那个吸血鬼老妈那儿吗？”艾姬兰停下脚步，回头，眼睛发出了淡粉色的光，江岛园和她对视着。
　　她的眼睛是粉红色瞳孔的，睫毛长又密，她的眼神不含情绪，和她说话的语气一样，十分冷淡。
　　江岛园突然说不出话了。
　　艾姬兰收回了目光，继续在无尽的黑暗中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江岛园看到远处有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她轻轻捏了捏艾姬兰的肩膀，在她耳边说：“看那边。”
　　对方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片刻，说道：“快到了。”
　　没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一户人家门口。黑漆漆的门紧闭着，艾姬兰抬头看，虽有几扇窗户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但窗帘缝隙中依然溢出了几缕光。
　　艾姬兰把江岛园放了下来，手拉着对方。她走向前敲了敲这户人家的门。
　　等待片刻。
　　一个老奶奶打开了门。
　　“请问，有什么事吗？”
　　艾姬兰行了一礼，正要上前说明情况，不料刚往前走，那门就“碰”的一下关上了。窗子里的灯也以极快的速度一一熄灭。
　　她怔愣了几秒，拉着江岛园的手走向下一间屋子。
　　“这么晚了，找她们做什么呢”江岛园在后面轻声嘀咕着。
　　“当然是收留我们住几日。”艾姬兰加快了向前走的速度。
　　然而，接下来的每户人家，开门人见到她们不是嫌恶般地迅速关门就是拿脏水泼，往她们身上乱扔菜叶果皮。
　　一颗烂番茄砸到艾姬兰脸上炸出了汁，她用手擦了擦，冷不丁听到了一句。
　　“兽人滚远点。”
　　兽人？
　　艾姬兰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确实是忘记了。
　　现在的自己是勒乌形态，与鸟类兽人极其相似。想是这边的镇民宁愿相信是落魄的兽人到处乞讨也不会相信皇家勒乌领着个小孩到处闲逛。
　　毕竟勒乌都是紧跟着皇室贵族的，要不就是成群结队的，像艾姬兰这样落单的属实少见。
　　江岛园听到这话也明白了，合着她们被误认成兽人了才如此不受待见呗。
　　她心里一时有些恼怒，但也发不出什么火。
　　“走吧。”
　　“可是……”江岛园想提醒她关于兽人的事。
　　一抬头，艾姬兰清冷的目光看着自己，而她的样子已经大变样。
　　先前她的头顶长着一对粉红色半透明的鹿角，后背收拢着一对羽翼。
　　现在那些奇异的特征都不见了，艾姬兰把散下的长发扎到一侧，看起来颇有邻家姐姐的气质，如果无视她生人勿近表情的话。
　　江岛园惊得缓不过神，艾姬兰拉着她的手继续前行。
　　再往前走已经是小镇稍偏僻的地方，几乎没什么人家亮灯，有些房子看起来十分破败不堪。艾姬兰停在一幢房子前，这幢房子门口比其他的要干净些，没什么垃圾。但窗门紧闭，也没开灯。艾姬兰不太确定里面是否有人住，如果这次再失败，今晚她和江岛园只能在海滩边将就一下了。
　　“我来吧。”
　　艾姬兰正要按门铃，江岛园却挤到她前面。
　　“你现在满脸菜叶番茄汁，开门的就算是鬼也会被你吓死。”江岛园推了推艾姬兰，让她退后。
　　……
　　门铃响过的几分钟后，一个女人打开了门。她身穿波点睡衣睡裤，头发凌乱，睡眼惺忪，整个人依靠在门框上。
　　“什么事？”
　　江岛园紧张的捏了捏手指，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可以……可以收留我们几日吗？”
　　听到这句话，女人似乎清醒了不少，人也站直了。
　　她打量了江岛园一会儿，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那个邋里邋遢的也要一起？”
　　……
　　“是的……”
　　女人打了哈气，朝两人招了招手。
　　“进来吧。”

　　屋内打着昏黄的灯，水的热气在杯子上方扭曲地飘着。三人坐在沙发上谁也不吱声。
　　“我叫Robin。”女人先打破沉寂，“你们呢，怎么称呼？”
　　“艾姬兰。”艾姬兰指了指自己，她转头看向江岛园，指了指她，“这位……”
　　艾姬兰犹豫了一下，说道：“园，这是我妹妹，叫她小园就好。”
　　“哦……”Robin摸了摸下巴，拍手站起身，“你们饿吗？我去给你们做点？”
　　艾姬兰看着江岛园，一瞬间，江岛园脑中突然炸起来一个声音。
　　“饿不饿？”
　　是艾姬兰的声音，但她分明没看到她在说话。Robin见江岛园面露恐惧，走上前询问：“怎么了，小园妹妹。”
　　“没……没事。”江岛园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
　　Robin狐疑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打转。
　　“还是要麻烦您了，今天我们没怎么吃过东西。”艾姬兰起身，“我跟您一起吧，应该能帮上点忙。”
　　对方把自己杯中的水喝完，指着一个漆黑的房间。
　　“这边。”
　　艾姬兰跟在她身后，临走之前，她深深地看了江岛园一眼。
　　“别瞎跑。”

　　时钟指针指向十一点四十分，Robin招呼江岛园来厨房吃饭。
　　厨房比外面客厅还要简陋，天花板没装电灯，做饭的光源是挂在墙上的两盏煤油灯。
　　因为只有两个人，桌子上就摆了两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上面飘着几片菜叶。
　　“你们先吃着。”Robin准备离开厨房，“我去楼上给你们收拾房间。”
　　其实江岛园没什么胃口，但她不想浪费Robin的食材。
　　她道了声谢，坐下来把面拉得离自己近了一些。
　　这一碗面看着很多，其实没多少，即使很慢很慢吃，江岛园的碗也很快见了底。她余光撇到艾姬兰，她已经吃完了，正看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被别人看着吃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江岛园迅速喝完了汤。艾姬兰把两人的碗叠在一起放进水池，随后又不紧不慢地从锅里端出一小碗蛋羹。
　　“还吃得下吗？”艾姬兰把碗推到江岛园面前，抬眼看她。
　　厨房很昏暗，为了省钱，Robin烧好面条后就熄灭了煤油灯。现在唯一能让她们看清彼此的是立在桌面中央的半截蜡烛。红色的蜡油缓缓流到桌面凝结成块，火光因流动的空气微微抖动。
　　一路上，江岛园能感知到这块地区人民的贫困，而Robin的情况比起其他住民来说更加糟糕。
　　一颗鸡蛋，对她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吧。
　　江岛园有些犹豫。
　　“是问过Robin小姐的，她同意了。”艾姬兰敲了敲碗壁，“我不爱吃蛋羹。”
　　江岛园叹了口气，接过碗用勺子挖了一口塞进嘴里。
　　“怎么想到的，要做蛋羹？”
　　“生日。”
　　江岛园只是随口一问，不料艾姬兰一句话让她呆愣了几秒。
　　今天是五月二十一日，确实是她生日来着。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艾姬兰生日。
　　江岛园看着艾姬兰，火光将她脸照得温柔。相比之前，艾姬兰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些情绪。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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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姬兰在给她唱生日歌，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生硬冰冷，生日歌唱的柔柔的像哄小孩一样。
　　江岛园匆匆吃完蛋羹，笑了笑。
　　“这还是第一次，别人给我过生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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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嘎吱响了一下，江岛园和艾姬兰都回过神。
　　“抱歉啊……打扰你们了吧。”Robin提着一盏煤油灯进来了，“房间收拾好了。”
　　“没有打扰，没有打扰。”江岛园紧忙站起身，“我们还要感谢您才是，感谢您的收留。”
　　“那……跟我上楼吧。”
　　群鲸小镇在十年前，还算是巫源星较发达的小镇。旅游业兴盛，基本上家家小康。每一户人家都有一栋独立的矮楼。Robin也不例外，但她没什么家人亲戚，那栋楼便给她改造成旅馆。虽位于偏僻的地方，但人流量并不差，每日赚的钱对付日常花销完全绰绰有余。
　　Robin引着二人上了三楼，在楼梯口对面的一间房间停下。她扭了扭门把手，门颤悠悠地打开了，发出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房间里没什么怪气味，大概在刚才，Robin就已经通风打扫过了。
　　煤油灯微弱的光并不能起太大的照明作用，房间内昏暗无比。
　　Robin搓了搓手，打了个哈气。
　　“明天早上才能有热水洗澡，你们今晚先将就睡吧。”
　　艾姬兰闻了闻自己被烂番茄玷污了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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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住在二楼中间房间，有事敲门叫我。”
　　门啪叽一声，被关上了。
　　房间陷入了黑暗与寂静。
　　两人摸索着上了床，床板很硬，被子也干干的一条。
　　江岛园躺在床上翻了一会儿，没睡着。她抬头看天花板，房间黑乎乎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艾姬兰躺下后便不动了。
　　“艾姬兰，你睡了吗？”江岛园小声问着。
　　“没。”
　　艾姬兰的声音恢复冷清，江岛园转身对着她的后背，她突然想到吃饭之前的场景。
　　“为什么，你明明没说话，我还能听见你的声音呢？”
　　艾姬兰没回话，江岛园点了点她的后背。
　　“也许是因为……”艾姬兰动了动身体，“羁绊吧。”
　　“我们之间，有什么羁绊呢。”江岛园正过身，再次盯着天花板，“因为你救了我的性命？还是我创造了你。”
　　这次艾姬兰没说话。
　　江岛园困意涌上，慢慢闭上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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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错字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