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岛荆棘》52_BLUE

2、回忆

　　“我若你是，我便是不惜生命也要把巫源主动献给你母亲！”
　　……
　　“醒醒！快醒醒！江岛园！”
　　强光袭来，江岛园猛然睁开眼，瞳孔被光刺得缩了缩，眼睫毛微微颤抖着。
　　她眯着眼看面前的女孩。
　　猩红的双瞳，皮肤毫无一丝血色。她看起来很瘦，皮包骨头没有一点肉，头顶着两只怪异的兽角，尾部生着一条又细又长的尾巴。
　　两人对视了几秒，对方冷笑了一声。
　　江岛园有些愣神，她看着对方朝自己靠近，只隔了一掌的距离。
　　“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你们贵族之间的纷争我可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呀。”
　　似乎有些嘲讽的意味，江岛园脸色冷了几分。
　　“Akasen上位了。”女孩语气平淡了些，“厮杀兽族，奴化平民，阶级分化更加严重。”
　　“你没什么想做的吗？”
　　“我想做的已经做完了。”江岛园冷笑着，“至于其他……”
　　“与我何干？”
　　碰！
　　女孩一拳打在铁架上，江岛园整个身子剧烈晃动着。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真令人感到恶心……”女孩往后退开一米距离，冷眼看她，“我是忘记了，毕竟是高贵的皇族血统，你和你那个残暴无人性的疯癫老妈没什么区别。”
　　江岛园收了笑。
　　“我想这位尊贵的兽族小姐，有话还是直说比较好，眼下我并不想和谁辩口舌兜圈子。”
　　“如果你冒险进牢房只是为了在我心里插刀子的话——”江岛园语气平静，“出去随了Akasen为奴，也比在这里浪费时间值得些。”
　　听了她的话，女孩没什么表情，只从怀里掏了个东西出来。
　　“那我便直说了。”她把手慢慢张开，“身为江岛理奈的女儿，你对这东西应当是再熟悉不过了吧。”
　　一个黑色的，正方形的小盒子立在女孩手中，江岛园的瞳孔骤然缩了缩。
　　是巫源聚盒。
　　所谓巫源聚盒，即可以收集巫源的盒子。
　　巫源将世界分为五大类。
　　第一类，拥有原始巫源的皇室贵族，原始巫源除了可以自保以外还可以激发鸟类羽毛，从而衍生出第二类——勒乌。
　　勒乌与鸟类兽人极其相似，它们被贵族细分成三大类，其中拥有跃迁巫源的只有一种——天岛勒乌。这类勒乌是三类勒乌中最难激发的，历史上只有星主继承者才能够激发出来，或者换句话说，只有激发出来的才能够成为星主继承者。
　　第三类是拥有远古巫源的鲸族，在18年前灭绝。
　　第四类是没有巫源的普通人，这类人占据巫源星人口百分之八十，是劳动力和生产力的主要来源。
　　最后一类是兽与兽人，它们都拥有与巫源抗衡的兽血。前者兽血纯粹但群体弱小没有自我意识，无法构成对巫人的威胁；后者体内含有微弱的巫源，巫源与兽血相抵，形成了半兽半人的形态，虽稀少但体格强健，生命力顽强。
　　自古以来，皇族成员对兽类就十分忌惮。江岛家的第一代星主在发现兽人之后便优化巫源历法来打压兽族。自此，兽群的社会地位极其低下，基本成为巫源星人人喊打的存在，其数量也被控制着，从没大幅度提升过。
　　江岛园紧紧盯着那盒子。
　　“你想做什么。”
　　女孩把玩着盒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知道兽血可以与巫源抗衡，但那也只起到抑制作用。先前我们创立兽盟暗杀贵族军队，牺牲了不少战友。现在人口稀缺，但我们想要扳倒Akasen——”
　　女孩抬眼与江岛园对视。
　　“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我需要你教我使用这玩意，至于其他的。”女孩把盒子举到江岛园面前，“如你所说，与你无关。”
　　江岛园倒吸了一口气，笑出了声：“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教你？”
　　“巫源聚盒如何使用确实只有巫贵们知道，但是它所带来的副作用也只有巫贵们知道。”
　　她顿了顿，目光冷冷的。
　　“我杀江岛理奈，不代表我就怨恨她，不代表我就怨恨我自己的种族。我从不怨恨贵族，我也从不认为她们有什么错，我只是厌恶自古以来分出三六九等的制度罢了。”
　　空气静默了几秒。
　　女孩眼神暗了暗，狠命般咬紧后槽牙。她快步向前，用力捏紧江岛园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这些可笑又愚蠢的制度不就是那些皇室贵族制定出来的吗！”
　　红色的瞳孔颤抖着。
　　“你看到了巫源聚盒会给她们带来副作用，会对她们不利，那你可又看到曾经我的族群在繁华的寝殿里为她们做牛做马，在寒冷的雪夜里如行尸走肉！”女孩的声音有些失控，江岛园好像看到了日积月累的仇恨在她身体里缓慢喷发。
　　“分明你也是恨的，分明你杀了江岛理奈，却还要装出一副不会背叛族群的样子。”
　　“给谁看呢？”
　　女孩表情有些狰狞。
　　“若不是因为我们族群死伤一大片，我怎会忍辱负重来找你寻求全？”
　　见江岛园无动于衷，女孩冷笑着。
　　“就当你是忠诚的狗，不会背叛家族。”
　　“那你总不能忘记救命恩人的恩情吧。”
　　江岛园愣了愣神。
　　女孩拿出一张照片举到她面前。
　　“你就这么冷血，即使是对着她们，对着这张脸……”女孩的声音逐渐平稳，“也要说不吗？”
　　那相片上是一群兽人，大家都乖乖站着，稚嫩又青涩的脸上有些许怯意。江岛园一眼就认出了站在中间的小女孩。她的头发雪白，扎着双马尾，两只猫耳耷拉着。小女孩面容温和，脸颊两侧是后天突然长出来的猫胡纹，湛蓝色的眼睛透露出一丝笑意。
　　江岛园身体轻轻颤抖着，她的眼睛微红，看着举着这张照片的女孩。
　　其实她并不认识她。
　　但她不论怎样，都要为她们做点什么了。
　　“哐当”一声。
　　一只粉红色的角从她身上掉下来，砸到铁架子上。女孩转移目光，对着那个东西凝视片刻。

　　八年前，十岁。
　　雨丝轻扫窗面，留下细长的痕迹。现在是五月下旬，空气像被水包住了一般，闷得人透不过气。日日夜夜的下雨并没有改善炎热的天气，反而将温度锁在了这个值，走到哪里都是热汗黏黏，唉声叹气。
　　江岛园把写好的家庭作业收拾了一下，背着包去城堡的图书馆。
　　是Akasen让她去的。
　　至于为什么让她去，江岛园想了想，肯定不是什么辅导作业批改作业之类的。
　　极大概率是江岛理奈又缺巫源了。
　　很久之前江岛园用巫源自保时就被Akasen告诫过，后来她找了个机会主动询问Akasen有关母亲过去的事。
　　她有些理解为什么江岛理奈明明物理攻击高人十等却始终执着于巫源了。
　　Akasen说，江岛理奈只会在平息民心，惩治恶民，以及巩固自己政权的时候才会使用巫源。
　　江岛园相信了，后来便是江岛理奈不用巫源聚盒，她自己也会传送一点供她使用。
　　城堡的图书馆很大，里面藏书无数，江岛园把作业放在桌子上后就站在桌边等着。
　　几分钟过去了，空荡的走廊里回响着脚步声。
　　周围空气开始浮动。
　　江岛理奈出现在门口，她双手张开，巫源聚盒悬浮在她手中央。盒子开了一个口子，颤悠悠地飘到两人之间。空气极度扭曲，盒子中衍生出一丝丝细线状的白光，将两人包裹住。江岛园透过白光，对上了江岛理奈的眼镜。
　　白光密麻麻地钻进江岛园的皮肤，体内撕裂般疼痛让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巫源正一点一点流失。
　　巫源从体内缓慢溢出，将那白线染成绿色，又如抽丝剥茧般迅速离开江岛园，通过巫源聚盒，吸收到江岛理奈体内。
　　“女王陛下。”
　　不知道是哪个下属的声音从门后面传来，刚好第一轮也结束了。
　　“什么事？”江岛理奈收了盒子，转身走到门口。
　　而此刻的江岛园感到全身上下酸痛无比，呼吸也有些困难，但勉强还能站稳。
　　“你说的可是真的？”
　　门外窸窸窣窣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江岛理奈命下属将人拉了进来。
　　那人将一个石头状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粉红色的，晶莹剔透。
　　“这是……”
　　“天岛羽胚。”江岛理奈撇了眼江岛园，对方面露惊奇。
　　羽胚是由巫源星三大鸟类的羽毛炼制而成——勾喙鸟，风羽鸟，天岛鸟。比起激发羽毛，皇室贵族们发现激发羽胚来获取勒乌的成功率更大一下些。这三种羽胚中，勾喙羽胚和风羽羽胚是最易激发出来的。
　　勾喙羽胚激发出来的勾喙勒乌身形庞大，四肢强壮有力，性情较为残暴，绝对臣服主人。皇室贵族将其训练成陆上军队，用于打压百姓，司法用刑。而风羽羽胚激发出来的风羽勒乌身形轻盈，头脑灵敏，后背长有一双翅膀，被皇室贵族们训练成空中军队，用于维护天空秩序，抵御外来物种的袭击。
　　而这天岛羽胚，不仅最难激发，连炼制的难易程度都与激发难度相当。
　　基本上上百个羽胚中只会出一个。
　　现在，这个东西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们面前。
　　江岛理奈刚吸收了江岛园的巫源，体内精力充沛。
　　她将双手放置在羽胚的上空，小心翼翼地使出巫源，淡粉色的光把羽胚包围。
　　几分钟过去后。
　　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江岛理奈一把把羽胚扔到地上，她冷笑着，“现在的子民可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假胚烂胚也要送至城堡内欺君辱君，我看你是活腻了。”
　　那人身体剧烈的抖动着，她面带恐惧，不停的摇着头。
　　可越慌张，越容易说错话。
　　“怎么会呢……女王陛下……女王陛下这不可能是假的，你听我说，这不可能是假的……”
　　否认羽胚是假的，不就是间接承认江岛理奈就是个废物吗？
　　江岛园心紧了紧。
　　她慢慢走到那人面前，小声说着：“母亲，或许这胚真的是假的，这次就……放过她吧。”
　　“你给我滚。”江岛理奈推开江岛园，将其推到地上，随后转向那人，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刀。
　　“母亲，不要！”
　　眼看着那刀要割了那人的喉，江岛园想站起来阻止。
　　她手撑着地却碰到了一个硬物，低头一看。
　　是刚才江岛理奈掷在地上的羽胚。
　　电石火花间，那羽胚剧烈地震动着，江岛理奈也感受到了那震动的声音，转头睁大双眼看着江岛园。
　　羽胚散发着莹莹粉光，慢慢向江岛园靠近。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羽胚是真的吧。女王陛下求求你了，放过我吧，这天岛羽胚，是真的呀。”
　　“你给我闭嘴！”江岛理奈一刀插进那人的致命处。
　　“啊！！救命啊！好痛好痛……”
　　那人大吼着，声音却渐渐弱下去了，没多久便没气了。
　　江岛园抬头，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血流四方。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江岛理奈双眼通红。
　　她拿出盒子将其打开，江岛理奈没有让白光托着江岛园浮在空中，反而是死死让她压在地上。
　　她慢慢靠近江岛园，用力捏着她的脸。
　　“什么会是你。凭什么是你。”
　　江岛理奈一字一句的说着，慢慢加大了吸收巫源的力度。
　　这一次的疼痛比以往更深，温热又粘稠的红色液体从江岛园的耳，鼻，眼，口中流出，耳鸣声贯穿她的大脑，每一根痛觉神经都在跳动。江岛园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巫源溢出越来越多，但它并没有都被巫源聚盒吸收进去，反而朝另外一个方向飘去。
　　是那羽胚，它在与江岛理奈争夺江岛园的巫源。
　　“我不允许……”江岛理奈继续加大巫源聚盒的力度，甚至她自己也呕出了一口血。
　　但那羽胚更是强劲，它像是一只饥饿的小兽，大口大口的吸收江岛园的巫源。
　　一瞬间，世界突然安静了，江岛园吃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江岛理奈狰狞的面孔。羽胚霎时激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周围景象渐渐模糊。
　　她感到自己好像置身于温暖又柔软的羽毛中。
　　“我带你离开这里。”
　　晕过去的前一刻，江岛园听到耳边响起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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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错字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