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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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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隐云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刚准备礼貌地去敲家门问问，可还没走门口，就被忽然精神起来的看门狗吼了回去。
他看着朝自己龇着大牙、流着口水的狗，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蹲下来，眯着眼平视狗愤怒的眼神，慢吞吞道：“请问你可以告诉我杨先生家在哪吗？”
“汪汪汪汪汪汪...”
尖锐的狗吠声吵得他有点烦，要不是有链子拴着，估计这狗能扑过来把他撕咬至死。
他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然后走到某个墙角处，打量了一时，拿着什么东西又回到狗的面前。
“你不知道还不让我问是吧？”周隐云俯视着狗，边说边颠了颠自己手里的铁锹。
但村里的狗都身经百战，岂会被这吓到。
它继续咆哮着，鼻子里呼出粗气，不停地往前冲，栓它的绳子被绷得直直的。
周隐云不退反进，他拿着铁锹在狗的身旁毫无章法的挥打着，看似每棍都要落在狗的身上，实则全部打在了地上。
狗不敌手拿武器的狡猾人类，渐渐败下阵来。
周隐云见狗累的瘫在了地上，却还不忘朝自己龇牙咧嘴，温和的笑着说：“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想找你主人问个路。”
他越过狗，敲响了大门。
很快便有人来开门了，是一位慈眉善目、拄着细拐的老妇。
老妇隔着门，眯着眼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门口的青年，才开口说：“哦，是周家的小子啊。听大黄这么叫，还以为是贼来了呢。”
狗见到主人出来，欢快地摇着尾巴迎了上去。
老妇和蔼地拍了拍狗头，“周家小子，你来有什么事吗？”
周隐云眼珠一转，面露羞涩，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爹让我去谢谢杨先生救了我，但我走的急，没听见我爹说杨先生现在在哪。”
他顿了顿，脚尖在地上摩挲着，声音放小了些：“我不敢再回去问我爹了，怕他骂我。”
老妇听着这话，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杨先生现在正在村头老李家看诊呢。”
“好，谢谢您啦。”周隐云像孩子一样调皮地朝老妇鞠了个躬，然后撒开腿朝村头跑去。
边跑还不忘回头冲老妇挥挥手，“您回去吧，别受风了。”
老妇笑着喊道：“你这孩子，跑慢点，别摔着了。”
周隐云爽朗道：“知道啦！”
老妇看着年轻人越来越小的背影，宠溺一笑，摇了摇头，带着狗进了自家院子。
跑远了躲在某个墙角的周隐云，看见老妇关上了门，又慢悠悠地走了回来。
没了在老妇面前的故作天真，周隐云恢复了原本有些冷淡的姿态。
他双手背在身后，漫不经心的走到老妇对面那家的墙角，把手中的铁锹放了回去。
刚刚在老妇打开门的一瞬，他就把铁锹藏在了身后，竖着的，刚刚好自己的身高能完全遮挡住。
“谢谢。”周隐云朝着这家喊了句，也不顾有没有人听见，转身就走。
他不急着去村口寻找杨先生，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村口在哪个方向。
“还是先熟悉熟悉村子吧！”
周隐云背着双手，微昂着头，开始在村里溜达，不知道的看这架势，还以为是哪位领导来巡视了呢。
这个村子总共有五部分，这条路尽头和左侧是村民们日常居住的地方，右侧靠着尽头的地方是农田，另一边则是墓地。
这墓地有些奇怪。
周隐云站在整块墓地的正前方，一眼望去，这些墓碑的后方都是平地，没有一个个鼓起来的坟包。
“看这村子的情况，不像会火葬的。”
他走到离得最近的墓前，弯下腰对上墓碑右上方的照片，那是一个笑的十分灿烂的青年。
“王小飞，生于1963年1月12日，终于1978年9月4日。”
墓志上没有写亲属关系，只有这么一小段记录了死者的来去日期。
周隐云微微弯了下腰，随即走向下一块墓碑。
“何二狗，生于1963年3月1日，终于1978年12月9日。”
“方长命，生于1965年8月7日，终于1979年1月1日。”
周隐云直起腰，略微挑了下眉，“活了不到十四年，这名字起的真讽刺。”
他按着墓的顺序，一块一块的看完了所有墓碑。
整整上百块墓碑，每一块的右上角都有一张不同少年的黑白照，墓志上面记载的在世时间，从未有超过二十的。
周隐云站在最后一块墓碑前方，把上面的内容一字一字地读了出来，“周隐云，生于1997年12月1日，终于2015年5月21日。”
他垂下眸子，视线对准右上角的照片，那是十八岁的周隐云，穿着黑色的棉袄，留着个刘海盖过眼睛的发型，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看着既阴郁又倔强。
“没想到还能看到这张照片啊。”周隐云随手把照片从墓碑上撕了下来，背对着阳光翻看了一番，反正是自己的东西，不用忌讳什么。
这张照片是他成年的时候去办身份证时拍的，一开始他死活不愿意把刘海从脑门前移开，认为这是自己清冷孤傲的象征。
后来工作人员拍了一张后，硬拿着卡子给他别了上去。
最后登上身份证上的是一个面容清秀但噘着嘴角，眼中充满不服气的大脑门少年。
周隐云笑了笑，把照片放下来揣进兜里，这么难看的东西还贴在自己的墓碑上，是想让自己“死不瞑目”吗？
“那小子，你干啥呢？！”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周隐云身后传来。
他转过身，看见最前方站着一个佝偻着腰，但依旧精神抖擞的老头。
“看啥看，就说你呢！”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晃着身子朝周隐云走来。
他站定在周隐云面前，用手指着周隐云骂到：“小兔崽子，你家大人没教过你没事别往这来吗？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来这晃荡。”
周隐云没做声，只是看着老头。
“你是哪家的！我一定要和你家大人好好说说！”
“周家的。”
“周家？你是周家小子？！”老头一听立马脸色大变，不确定地说：“你真是周家小子？”
“是的。”周隐云不理解老头这反应怎么这么大，自己又不是刚从墓里爬出来。
老头瞬间缩回指着的手指，气焰一下子消了下去，在原地来回踱步，“你娘竟然舍得让你出来？”
周隐云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好笑，他娘被他一脚踹走了，估计一时半会都没力气来管他这个儿子。
但面上还是和之前应付老妇的一样，一脸的天真无邪，“我娘为啥不同意我出来啊，我又没做啥坏事。”
老头背着手，清了清嗓子，“咳咳咳咳咳咳，没事没事。既然你娘都同意了，那你就好好逛逛吧。”
“记住，不要再来这里了，赶紧走吧。”
老头一双混浊的眼睛牢牢地锁定住了周隐云，大有他不走自己就在这一直盯着的意思。
周隐云没管这莫名其妙的老头，反正这地方他也看的差不多了，拍拍口袋走了。
他不疾不徐地走在去往村口的泥路上，摸索着口袋里的照片。
刚刚自己在墓地里看见的尽是英年早逝的男性，没有咒人的意思，就是说这种死亡比例是非常不正常的。
难道说这些人都是梗死或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所以被单独埋在了这里？
其实在别的地方还有坟墓，用来埋葬其他的人。
可自己走遍整个村子，并没有在村子里看见第二个墓地。
还有，为什么这会有自己的墓碑，自己可是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呢。
莫不成是自己和谁结了仇，那人想通过这个法子把自己咒没？
周隐云懊恼的想，刚刚就应该直接一脚把自己的墓碑给踹了，他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看不得这晦气的东西。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周隐云微仰着头，在这里，天空似乎被定格了，始终雾蒙蒙的，看不出大致的时间。
可这种现象是非常不利的，因为在这个拥有时间的村子里，黑夜随时可能到来，危险令人措不及防。
虽然周隐云不清楚这里时间流速的快慢，但距他来到这个梦境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保险起见，还是速战速决。
他加快步伐走到了村子的尽头，然后敲响了那家的大门。
开门的人来的很快，一见到周隐云面上全是遮掩不住的惊讶，隐隐还有些抗拒。
“是周家小子啊，来找杨先生的吧？”
那人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伸手示意周隐云进去。
周隐云跟在他身后，语气真挚地说：“是的，我爹让我来好好谢谢杨先生救了我。”
“哦哦，你娘没说什么呀。”那人好似想起了什么，立马转了话头：“杨先生就在里面坐着呢，你进去吧。”
“谢谢大伯。”
“谢啥啊，快去吧。”那人半推着周隐云进了屋，自己留在门口没有进来。
被赶着进来的周隐云一眼就看到了正对门桌子上放的日历，微微泛黄的日历上被人用黑笔打了许多个叉，最新的一个是在“28”上打的，他看向日历的左上角，上面写着“2015年5月”。
刚好是他墓碑上的死后第七天。
周隐云眼中闪过一抹深不可见的幽暗，那块墓碑上写着梦中的“他”死于“2015年5月21日”，那么今天就应该是“他”的头七，民间所谓的还魂之日。
而自己，刚好是今天入梦的。
等拜访完杨先生，如果天还亮着，他一定要再去墓地看看。
周隐云收住脑中的想法，双眸微微一眯，看向桌子的右方。
那里坐了一位身穿灰色大袄、戴着黑色斗笠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