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浣月汐

91、第89章 核实

　　秦思明一听就知道那是王家春，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中年男人临关门时，又探出头来道：“好像还有一个人来过，他们一起出去的。”

　　“看清长什么样了吗？”秦思明赶紧回身问。

　　中年男人摇头：“天太晚，我当时出门倒垃圾，瞥了一眼，又只看见他们的背影。不过印象中那个人身形和肖又文差不多。”

　　总算找到一丝线索！秦思明回到西安站，坐在办公室里，紧皱了双眉陷入沉思。然而这条线索实在太模糊，而他和肖又文根本不熟悉，在他们站里，每个人的就地发展人员相对都比较保密，别人基本接触不到。

　　秦思明把找到的这条线索告诉童钊，但童钊对于这无头无尾的线索也无计可施，他们好似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一切都无解。

　　***

　　对于代号“边塞”的这个人，高振麟上次在看到曹天浩乍见名单时的表情，就有所猜测，这次又听齐淑珍确认就在那份四人名单中。所以他今天下午偷了个空，跑来二嫂处发电给延安，及时传递出这个非常重要的情报。

　　发完电报，他长舒了一口气，对二嫂说：“这个蛰伏的军统特务终于有了眉目。”

　　二嫂听了也很是高兴：“这下他的狐狸尾巴藏不了。”

　　“嗯。我现在的处境也好了许多，这半年多都没睡过安稳觉，今晚好好补个觉。”

　　“你这半年多的压力我是看在眼里的，当真不容易啊。”二嫂感叹道。

　　“哎，也只能是今晚睡个好觉，这个‘边塞’只要一天不被揪出来，咱们就没法真正安枕。”

　　从二嫂处出来，走在街上，高振麟只觉虽头顶烈日，但有风徐徐，吹得人心头说不出的舒爽。

　　他不由想起现在北平的杨红叶。不知道她的工作开展是否顺利，也不知道此时的她在干什么。他很想给杨红叶拨个电话，可是又很清楚纪律不允许，而且，他甚至不知道拨到哪里去才能找到杨红叶。

　　绕路走回站里，他抬头看了看办公室的窗户，决定不上去了，便绕过办公楼回到宿舍。

　　他关上门，取下挂在墙上的三弦，发现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忙，都没顾上弹几次。

　　他拿起一块擦布把三弦擦干净，坐到凳子上开始拨动弦丝。很快，清脆悦耳的弦音开始在西安站院子里飘荡起来。

　　办公楼里，童钊竖起耳朵听着，慢慢起身走出去，路过秦思明的办公室，问：“听见振麟的三弦声了吗？”

　　秦思明答：“听见了。看来他很轻松。”

　　童钊笑笑，继续往前走，然后下了楼，绕过办公楼走到宿舍前，静静站在高振麟房门前仔细听着。等高振麟一曲弹罢，童钊便举手敲门。不一会儿，高振麟开了门，把童钊迎进屋里，又给倒了杯水。

　　高振麟问：“今儿你这么闲？”

　　“是。你不是也很闲吗？”

　　高振麟注视着童钊，说：“我是忙里偷闲。”

　　“你和肖又文是怎么搭上线的？”

　　童钊的突然发问，让高振麟心下暗惊，嘴上却反问：“谁？肖什么？”

　　“肖又文。住在尚爱路的肖又文。”

　　“不认识。”

　　“那为什么肖又文的邻居说看到你去找过肖又文几次？”童钊说完，拿起水杯也不喝，眼睛直直盯着高振麟。

　　一听这话，高振麟瞬间稳住了情绪：“那就奇怪了，我都不认识这个人，干嘛去找他？再说了，即使我真去找过，他邻居怎么知道是我？”

　　他当然明白这是童钊在试探自己，甚至是诈他，逼他承认自己是一手策划陷害王家春的人。

　　但童钊怎肯罢休，立马说出两个时间，然后问这俩时间里高振麟在哪里。

　　“我想想啊，第一个时间我去了薛吉那里，然后和他一起去了茶馆，接着去吃了晚饭。第二个时间，我在金老板家。”

　　童钊听完，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起身说了句“又是金老板”，就消失在门外。

　　出了高振麟的宿舍，童钊迅速跑去办公楼，上楼找到秦思明：“你带郭出去绥署二处把薛吉带来，我带马冠昌去找金老板。”

　　秦思明一听，眼睛一亮，什么也没问就起身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喊来郭出和马冠昌，四个人匆匆下楼，分了两拨各自行动。

　　曹天浩不在，站长办公室里只有曹茜茹，此时正在里间忙碌，忽听见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而后越来越远，不由起身走到窗前，就看到童钊和秦思明他们四个人急匆匆出了西安站。

　　***

　　不到一个时辰，秦思明带着金老板、童钊带着薛吉各自回到站里，让曹茜茹开了两间审讯室，开始分别讯问。

　　靠近楼梯的第一审讯室里，童钊问薛吉：“上个礼拜二下午，你在哪里？”

　　“我在上班。”

　　“礼拜五呢？”

　　“也在上班。”

　　童钊问：“没有离开过？”

　　薛吉回答：“有。”

　　“去了哪里？”

　　从这里，能清晰听到高振麟的三弦声，此刻转了调，弦音圆润柔和。薛吉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下，道：“振麟来找我。然后一起出去喝茶、吃饭了。”

　　被追问去哪里喝的茶、又去哪里吃的饭，薛吉两眼盯着童钊，一一做了回答。

　　问完薛吉，童钊要走了他的证件，并让他待在原处不要离开。然后，童钊又去到隔壁的第二审讯室，开始盘问金老板。

　　“上个礼拜五近中午的时间，你在哪里？”

　　“我在店里。”

　　金老板回答得很慢，但语气很坚定。这已经是金老板第三次进西安站了，前面两次都是因为高振麟，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秦思明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他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童钊又问：“那天你就只是在店里？”

　　金老板没马上答话，调整了一下姿势，才说：“没有，出去了一会。”

　　“去做什么？”

　　“买东西。”

　　“见到什么人了吗？”

　　“振麟。”

　　童钊一听笑了，起身把秦思明和郭出叫出去，要他们去西安饭庄和翰文茶馆，核实情况，还把高振麟的照片和薛吉的证件交给秦思明。

　　秦思明和郭出去到饭庄，把掌柜叫出来，拿出高振麟的照片和薛吉的证件问：“认识这俩人吗？”

　　郑掌柜说：“认识。这两位是我们这里的常客。”

　　“他们上周几时来过？”

　　“上周？”郑掌柜瞜了一眼秦思明，“上周几我记不得了，但是肯定来过。”

　　秦思明道：“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郑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头向身后的店小二交待了两句，然后跟着郭出去到西安站。

　　秦思明独自去了翰文茶馆。吴掌柜一看照片，也说高振麟和薛吉上周来过，秦思明便带着吴掌柜回到站里。

　　从金老板嘴里没有得到可靠的线索，童钊就把金老板放回家了。

　　接着童钊把郑掌柜和吴掌柜带到了第一讯问室，两位掌柜见到薛吉都很是意外。薛吉也蹙了下眉，但很快又恢复平时的神态，伸手接过童钊递回来的证件。

　　“老薛，我把郑掌柜和吴掌柜请来了。”

　　薛吉说：“他们可以证明我们去过。”

　　两位掌柜混迹社会多年，此时再笨，也能明白秦思明带他们来这里的意图。

　　郑掌柜说：“那天，薛先生和高先生到我店里了，是我家一个叫小程的店小二接待的。”

　　“那你把那个店小二叫来。打电话叫。”

　　于是，秦思明就带着郑掌柜去打电话，叫了那个店小二小程来接电话，把地址说个清楚。

　　小程就是先前郑掌柜被军统带走时转身叮嘱的那人。当时郑掌柜被带走后，店里上工的几个人聚在一起骂了一通军统。

　　没多久，小程就坐了人力车就来到西安站。进了大门，小程被带到二楼的第一讯问室，进去便看见了郑掌柜和薛吉，三人谁也没说话。

　　童钊问小程：“你周二接待了薛先生和高先生？”

　　小程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对，是我接待的。”

　　童钊抬手给了小程一巴掌：“你撒谎。”

　　小程一脸委屈：“可他们确实是我接待的。”

　　郑掌柜对童钊求饶道：“长官，您这里是军统，我们有几条命敢撒谎骗你。”

　　童钊不再搭理郑掌柜和小程，转头又问吴掌柜：“你呢？”

　　“他们那天来翰文是我接待的。”

　　旁边的秦思明直视着吴掌柜，把郭出和孔凡叫进来：“你们俩去韩文茶馆，问问其他人那天高振麟和薛吉到底去没去。”

　　吴掌柜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掩住了手的袖口微颤了下，秦思明却并未注意到。

　　接着，秦思明又把马冠昌和戚云龙叫进来，让他们去西安饭庄核实。

　　童钊、秦思明站在那里，视线轮番落在郑掌柜、吴掌柜脸上。而此时，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三弦的声音已经停了。

　　吴掌柜苦着脸问童钊：“长官，你要我怎么说？”

　　秦思明道：“你敢用你的脑袋保证你说的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