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浣月汐

164、第162章 除夕

　　俩人说着话便到了浴室门口，秦思明去买了票，俩人进到更衣室。童钊看着里面正在换衣服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只要他们身上只有肚脐，我才会说他们没有嫌疑。”

　　秦思明也不怀好意地笑道：“咱俩打配合，我在西安放开手脚干，你在重庆替我把上面打点好，老曹就是有意见也只能咽下去。”

　　俩人脱得精光，各自拿了条毛巾去到里面的浴池，把身子浸泡在水里，童钊继续先前那个话题：“我们早就该这么干的，不然已经有结果了。”

　　“这还不是被老曹压着的吗？其实有些事老曹心里是明白的，他只是不说出来，就希望我们自己去干，有了结果他再打算。”

　　“别担心，现在也不晚。他们如今有了孩子，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日常就会有说漏嘴的时候，只要装上窃听器，就能揪住他们。这件事就在我们去给老曹拜年的时候谈，也不指望他会同意，但是要告诉他我们就要这么干，谁也拦不住。”

　　***

　　果然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高振麟还是像去年一样邀请了曹天浩夫妇到高家一起吃年夜饭。但和去年不同的是，今年有了高安安这个新生命，还有曹秀英这个曹天浩很多年没有一起过春节的姐姐，因此对于曹天浩来说，可谓是双喜临门。

　　高家院子也像去年一样，门口和院内都挂上了红灯笼，前后院各屋的窗户上都贴了窗花，北房也都换上了红色的窗帘，屋檐下更是挂满了彩灯和灯笼。

　　曹天浩今年的装束也与往年不一样，一改往日黑、灰的穿着，除夕这天外穿一件灰色条状的呢子大衣，里面是暗红色的长衫和藏蓝色的马褂。而曹太太则是墨绿色的呢子大衣内搭枣红色的旗袍，头上还戴了一顶与旗袍同色的呢子帽。

　　夫妇俩见到高安安，也直说儿子长得像高振麟，惹得高振麟呵呵直笑：

　　“太小还看不出来像谁，我倒是希望长得像我。”

　　曹太太对着安安左看右看：“你看这小双眼皮不像你像谁？”

　　曹茜茹把孩子抱得高一些，让那张柔嫩的小脸和自己的脸贴近些，问：“不像我吗？”

　　曹太太笑道：“嗯，这神态也是像你的。”

　　闻言，曹茜茹满意地放下安安。

　　曹秀英道：“你哥哥家的两个孩子就是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说起来这遗传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怎么不把他们带来一起过年？”曹茜茹对曹秀英说，“来了家里不是更热闹？过年嘛就是要热闹些。”

　　“我是担心看不住孩子，再吵到安安，所以就自己来了。”

　　一旁坐着的曹太太也说：“哎，说到热闹，自打茜茹结婚后我们家是冷清了许多。”

　　“舅母要一个人闷就随时过来。”曹茜茹说，“我跟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这突然一搬出来，您一定是有些不习惯的。”

　　“其实我是想去上海住一些日子的，去看看孙子和孙女们，可又放不下你舅舅，因此也就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曹太太说。

　　女人们聚在卧室一起说话，高振麟则是在堂屋陪着曹天浩。

　　“这一下我又做舅姥爷了，哎，真的是老了。”

　　听到曹天浩感叹，高振麟不由笑起来：“您这是正当年，哪儿有说老的道理。再说了，以前晨光不是就叫您爷爷吗？”

　　“那还是不一样的，毕竟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安安可不一样，是我嫡亲的甥孙。有句话我还是想对你讲，要是你爸爸能看到安安，甭提会有多高兴了。这些□□不好惹啊，尤其是你也去过延安，和□□也结下过梁子，上次你是侥幸，再有一次可就不会那么幸运了。所以戴先生再次提出‘锄共锄奸’是很有必要的，不这样，我们的日子也不能好过，不知道哪天就遭遇□□的暗枪丢了性命。”

　　这时晓光进来，说：“淑珍说可以开宴了。”

　　曹天浩笑：“你这孩子，还是一直跟着我们叫淑珍，改不了口了。”

　　说着曹天浩和高振麟站起身来，准备往前院去，正碰上二嫂端着曹茜茹的饭菜进门。

　　进了卧室，二嫂对曹秀英和曹太太说：

　　“两位太太去前院用餐吧。茜茹还是在这里吃？”

　　曹茜茹说：“今天年夜饭，一家子团聚，我还是去桌上跟大家一起吃吧。”

　　曹秀英问她：“那安安怎么办？把摇篮也搬去？”

　　见曹茜茹点了头，曹秀英便把安安抱了起来，在襁褓外面又裹了个厚厚的小棉被，把安安的头也罩在里面，这时高振麟也进来搬着摇篮去了前院。

　　曹天浩站在桌子前，看着满桌的菜肴，夸奖道：“这些都是淑珍和二嫂做的？还真是讲究。看来淑珍的手艺又进步了。”

　　齐淑珍放下一盘凉拌耳丝：“茜茹也说是有进步，这些都是下酒菜，你们先吃着，热菜我这就去炒。”

　　二嫂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汽的羊汤出来：“大家先喝碗羊汤，暖暖身子。”

　　蒸汽氤氲中，满屋子里的年味空前浓郁。

　　曹天浩坐下感叹道：“唉，我那两个儿子啊，自打成了家就没回来好好跟我们过个年，说起来他们嘴上倒是答应挺快的，可就是不回来。”

　　“不是叫我们去上海过年吗？你不肯去，怎么又怪他们了？”曹太太掩饰不住脸上的失落神情，但嘴上还是护着儿子。

　　高振麟说：“这半年来站里也没什么事儿，您就该去上海好好团聚团聚。”

　　“站里现在芝麻大小的事儿都离不开我。等我不干了，我就去老大家里，给他们做饭炒菜，也过过做爷爷、含饴弄孙的退休生活。”说着，曹天浩抬头看看屋里墙上的照片，“今年人还比较齐全，该去照个合影的。”

　　“初三我们去照相。”曹太太说着坐下来，“今年再看去年的照片，发现我又老了。”

　　说话间，曹秀英抱着粽子似的安安走了进来，曹茜茹裹着厚厚的棉服跟在后面。把安安在摇篮里放好，几个人纷纷落座。

　　***

　　年三十儿，天一擦黑，杨良书夫妇各自端着一碗菜，往陈茂鹏家里走，后面跟着拎着一袋子烙饼的晨光。

　　今年的除夕夜，杨良书和陈茂鹏、冯松有约好了，三家人跟雷义和严文康一起过年。此时的陈家，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菜。他们三个进门时，陈茂鹏和雷义、严文康正坐在一边聊天，转头瞧见他们，三人赶紧起身过去，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放到窑洞中间拼起来的矮桌上。

　　晨光对严文康鞠躬道：“给师傅拜年。”

　　严文康说：“也给你拜年，作为奖励，明天下午师傅可以让你拍三张照片。”

　　晨光一听可以自己拿相机拍照，脸上立马洋溢出兴奋神色：“谢谢师傅！”

　　话音刚落，一阵凉风袭入，厚厚的门帘开合间，冯松有夫妇也带着孩子进了门，同样是带着菜。

　　冯松有笑道：“我们今天这是吃‘百家宴’。”

　　“百家饭最养人。”陈茂鹏边说边笑着招呼客人落座。

　　大家一起哈哈大笑，围着桌子坐下。桌子虽然不高，又是小桌拼起来的，但丝毫不影响大家的心情，窑洞内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拿起桌上的一瓶酒，陈茂鹏说：“这是我儿子去年回来的时候带给我的，一直没舍得喝，今晚咱就把它干了。”

　　说着，他给几位男同志的碗里倒上些酒，然后拿起自己的碗举起来：“提前给大家拜年，新春快乐。”

　　在座的男同志都笑着举碗互相祝福了句，然后各自浅浅地啜一口。

　　杨良书砸吧了一下嘴，说：“可是好久没有喝酒了。”

　　“可不嘛，现在这酒和油一样珍贵。”雷义接话道。

　　陈茂鹏拿起筷子招呼道：“大家慢慢喝，边吃菜边喝，就当品酒。”

　　几个人往晨光碗里夹了不少菜，挨着晨光坐的嘎子也拣了自己爱吃的菜挟了些放进晨光碗里。晨光捧着堆得小山一样的碗慢慢吃着，却也禁不住眼神有些偶尔的愣怔。大人们都知道他肯定是想念西安和曹茜茹了，现在的他虽然已经习惯了延安的生活，可是当被问起想不想回西安的时候，他嘴上会拒绝，心里难保不去想从前的生活。

　　晨光越来越懂事，杨妈妈自然更心疼，有次就说：“你想回西安也是正常的，你要想回去，我给你雷叔说，让他再去西安的时候带着你。”

　　晨光却摇头：“回了西安虽然能见到哥哥，可是就可能再也来不了延安了。”

　　那神情，看上去很是留恋。

　　严文康见晨光一直低着头吃菜，没说话，就对他说：“晨光给我们唱个在学校里学的歌儿吧？！”

　　大家一听就立马鼓起掌来，晨光也不扭捏，站起来就唱了《酸枣刺》。唱毕，又是一阵掌声伴着叫好声，晨光不好意思地重新坐下。

　　雷义说：“听着是重新写词了，这歌听起来更好听了。”

　　陈茂鹏问晨光：“还会唱什么歌？”

　　晨光说：“姥姥教的《放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