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浣月汐

132、第130章 弟弟

　　高振麟颇为不满地说：“老童，你这是要干什么？”

　　“刚才有人报告说监测到这片区域有电台活动信号，所以例行搜查。”

　　高振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郭出上前把柜子挪开，一块有活动痕迹的木板出现在众人眼前。瞬间，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加上最后跟进来的齐淑珍，四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那块木板，心思各异。

　　童钊瞧了一眼高振麟和齐淑珍，然后面带笑容，指挥郭出把木板揭开，结果，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打扰了，我们再去其他家搜查。”童钊干笑着往外走。

　　把童钊和郭出送到门口，高振麟看着两人走远了，便关上院门，然后去后院东厢房叫二嫂回到前院，他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回到卧室，见曹茜茹已睡着了，他也轻轻在床上躺下。睡不着，他索性睁着眼睛分析：童钊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家发报的？说是“监测到发报信号”？那是怎么做到的呢？看来，电台要马上转移，至少最近不能在家里使用电台了。

　　第二天，高振麟和齐淑珍商量后，决定由二嫂负责将电台转移到薛吉那里。

　　随后薛吉来到高家，得知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便说：“听说最近陕西站到了一辆电波检测车，是不是他们通过这辆车子监测到的？”

　　“那这样就能说得通了。”高振麟点头道。

　　“你这院子已经被他们盯上了，所以把电台转移到我那里是对的，何况那边本就是个电台站。”

　　“以后只能是我一有情报就去你那儿发报。”

　　“这样做至少目前是安全的。你和茜茹怎么样？”

　　“还那样。”高振麟话里透着无奈。

　　薛吉一听急了：“你不能这样！这都结婚多少天了？振麟，你这结了婚，夫妻之间的事情就一定得做。”

　　“我知道。可我还需要时间。”高振麟微微蹙眉，“我一直在调整自己，但心里始终过不了这一关。”

　　薛吉叹气：“你这样真是委屈茜茹了。”

　　***

　　明明在高家附近监测到了电波信号，可是高家前院搜查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电台，后院住着曹茜茹，一时也不好贸然行事。于是第二天，童钊便安排车子停在离高家不远的巷子里，让站里的人轮流在车里值班。

　　高振麟知道童钊不会善罢干休，所以每次去发报都很谨慎，一般都是吃完晚饭，找了借口出来，七拐八绕去到绥署二处，然后发报与延安联系。

　　前面几次，监测车都跟丢了，满西安城转悠也找不到信号，后来有一次跟着高振麟到了绥署二处，但是那里有无数电台掩护，监测车并没有发现高振麟的电台。

　　这辆车年后才归还，所以童钊每次跟曹天浩汇报时都自信满满：“我不信抓不到他。”

　　***

　　就这样过了俩月，晨光学校放了寒假，春节也不远了。

　　这天高振麟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薛吉住所，收到一封让他激动不已的电报：

　　【雷将带光去西安，请等雷的电话。】

　　他按捺着兴奋收拾好电台，对巡夜回来薛吉说：“晓光要来西安了。”

　　薛吉高兴地说：“这下你们爷儿俩终于能见面了。估计晓光都快忘记你的样子了。”

　　几天后，晓光终于来到了西安。

　　为了方便高振麟和晓光见面，雷义特地住进了距离高家不远的钟楼饭店。一住下，雷义马上打了个电话，不到半个小时，高振麟就来了。

　　进了门，他叫一声“晓光”，小家伙抬头一看是他，先是怔住了，大概因为太久没见他，有些陌生。但很快，晓光还是叫了一声“叔”。

　　高振麟蹲下身子，紧紧抱住晓光：

　　“叔想你得很。”

　　此话一出，房间里三个人都有些激动。高振麟眼眶红了，晓光开始哭起来，一旁的雷义则是笑眯眯看着团聚这一幕。

　　爷儿俩抱了好一会儿，高振麟才放开晓光，然后坐到椅子上，抱起晓光放到自己腿上，转头对雷义说：“我要安排晓光和晨光见面。”

　　“这，高太太能同意吗？”

　　对这一点，高振麟也拿不准，道：“这事儿我也先得向‘古城’请示。”

　　两人又聊了些延安的情况和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晓光就一直乖乖坐在高振麟怀里，听他和雷义叙旧。

　　很快到了晚上六点，高振麟起身说：“走，我们吃饭去。吃完饭，我带你们去金老板那儿做几身衣裳。”

　　“饭可以吃，衣裳我就不用了。”雷义说，“给晓光做就行了。”

　　“晓光的衣服，我早按照晨光的尺寸给备上了。先去吃饭，吃完再说。”

　　高振麟带着晓光先出了大堂，前往西京饭店。雷义过了几分钟也乔装出了门。

　　看到晓光，负责监视高振麟的孔凡显然愣住了，揉了揉眼，盯着“晨光”好一通看，可无论怎么看，也不可能知道“晨光”什么时候也来了。孔凡一直跟着他们到了目的地，见三人去了餐厅坐定才转身离开，也找了个饭馆吃饭。

　　见晓光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不好意思动筷，高振麟伸手抚了抚小家伙的脑袋，笑着夹了菜放进他面前的碗里，一样都没落下，不一会儿，碗里就堆得象小山一样。

　　“都尝尝，看爱吃哪个。”

　　高振麟说完，端起酒和雷义碰了杯：“这次多谢你了。”说完，一饮而尽。

　　“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雷义喝了口酒，问，“高太太还好吗？”

　　高振麟又满上一杯酒，端起抿了一口，“她挺好。只是我觉得亏欠她。”

　　雷义很理解他的处境，举起手中酒杯道：“我说实话，你也真的挺不容易的。”

　　听见雷义这么说，高振麟鼻子一酸，看了眼晓光，点点头，和雷义碰了杯，各自仰头喝尽。

　　“等我请示了‘古城’，明天带晨光来见晓光。这哥俩有三年多没见面了。”说着，高振麟看着晓光，眼里尽是爱意，“不过晨光娇气得很，被茜茹他们宠坏了。”

　　“晨光的成长环境和晓光不同，娇气些也是正常。”

　　在一旁安静吃饭的晓光这时才有了机会开口：“叔，明天我真的能见到弟弟吗？”

　　“当然。”高振麟又夹了块红烧肉给晓光，“叔叔早就安排好了。”

　　吃完晚饭，高振麟带着晓光和雷义来到金鑫布庄。

　　金老板见到晓光，很是惊喜，忙给晓光拿来些糖果、蜜饯，又要给晓光试穿衣裳。见晓光换上新衣新裤，高振麟上下打量着，赞不绝口，视线定在晓光脸上时，突然觉得这小家伙眉目间有些像自己，就问雷义和金老板：

　　“你们说，晓光是不是长得和我有些像？”

　　被问的两个人看看晓光，再瞧瞧高振麟，又相互对视了一眼，才迟疑着点了头，金老板道：

　　“眉目间似乎是有那么些相似。”

　　高振麟听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雷义像是被感染到了，弯下身子对晓光说：“我们在路上说什么来着？”

　　高振麟不由好奇：“你俩说什么了？”

　　雷义笑道：“让晓光自个儿说。”

　　“雷叔要我跟叔叫爸爸。”说完，晓光低下头。

　　“那你叫一声呗。”金老板一听就乐了，“你都不知道你叔有多想你。”

　　晓光低着头不吭声。

　　高振麟蹲下身子：“你轻轻在我耳边叫一声。”

　　晓光就略微往前凑了凑，轻轻叫了一声“爸爸”。高振麟乐得心花怒放，盼了四年，他终于等来了晓光的这一声“爸”。

　　***

　　回到家，他向齐淑珍简单汇报了见到晓光的情况，齐淑珍经过反复考虑，最后说：

　　“这事儿得给茜茹说。”

　　“我说了她就会怀疑我和延安有联系。”

　　“你就说这和政治无关。”齐淑珍笃定道，“没事，茜茹会理解的，毕竟是你把晓光带去延安的。”

　　高振麟回到后院，就跟曹茜茹说了晓光来西安的事。曹茜茹一听也很是惊喜：“怎么不把他带回家里来？”

　　“我得先给你说，你同意了才能带回来。何况，我还担心你会不会怀疑我。”

　　“我怀疑你什么？孩子是无辜的，我又怎么可能不同意？”曹茜茹竟然有些激动，“兄弟俩终于要团聚了。”

　　看着曹茜茹泛湿的眼睛，高振麟心里一暖，很想抱抱她，但还是控制住了，最后只是拉住她的手说：“谢谢你。”

　　见曹茜茹听到这三个字偏头瞧过来，他立马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说“谢谢”，便道：“你对他哥俩真好。”

　　那晚躺下后，高振麟就主动抱住曹茜茹，亲着她的额头、她的脸颊，然后是她的双唇……他把曹茜茹抱得很紧，仿佛要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翌日午饭后，高振麟去钟楼饭店接上晓光，从院子后门回了家。进了后院北屋，晓光乍一见到晨光，有些发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往前走了一步，看了一会才轻轻叫了声：“弟弟。”

　　晨光却还在发怔，竟似乎是没听到一般。俩孩子四五岁时经历劫难分开，四年多后再次重逢，彼此的陌生感自然是有的。

　　曹茜茹在一边急道：“晨光，这是你哥哥。快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