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浣月汐

122、第120章 代价

　　田骞和小周听到一阵乱枪声，猛地停住脚步。田骞转身就要返回去救小谢，却被小周拉住：“不能回去。”

　　说着话，小周再往胡同一看，见有几个人跑出来，忙拉着田骞往前跑，另外两名等候的同志见状，也朝着不同方向离开了。

　　跑出胡同，到了街上，小周看见对面有辆人力车，拉着田骞奔过去，坐上车就要车夫赶紧走。

　　追出来的几个人显然是想抓活的，也不开枪，迅疾奔了过来，却还是只能看着人力车越来越远，气得他们高声大骂。

　　他们骂骂咧咧回到26号，高亚麒一见他们空手回来，恼怒地问：“让他们跑了？”

　　其中一个人点头：“看到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胡同口，我们追过去，他们就分开跑了，有两个坐了人力车跑的。”

　　高亚麒气得揪住那人的衣领：“我不是让你们在胡同口埋伏吗？不能进来打草惊蛇。”

　　“胡同口没有可以遮挡我们的地方，我们只好四下布控在胡同里。”

　　“你们在胡同里，当然会被那个姓谢的发现，说不定他去给他的同伙发出了信号，笨蛋。”高亚麒咬牙说着，“让他们逃跑了，我就彻底暴露了。”

　　三个射杀小谢的人中的一个说：“死了一个，也能震慑他们一下。”

　　松开揪住的衣领，高亚麒转身说：“我不是要他们现在死，活的更有价值，你们看你们做的事，一个活的也没有。”

　　那人不敢再说话，低了头去看地面。

　　高亚麒是越说越生气，走到那人跟前：“为什么我没有发出命令，你们就开枪？”

　　那人说：“我们不开枪他就会对您开枪。”

　　高亚麒举手就是给那人一耳光，道：“他不会开枪，他们也是想活捉我的。”

　　那人还想辩解，见高亚麒瞪着他，又把嘴巴闭上。高亚麒仰头叹息一声：“被你们这么一闹，我们要抓的□□线索现在全部没了，还怎么抓？”

　　听了这话，几个人都不敢再吱声，要么低着头，要么呆呆地看着高亚麒。

　　高亚麒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好一会儿，才停住脚步：“在那个姓谢的尸体附近布控，谁来收尸就抓谁。”

　　一群人得了命令，纷纷转身走出26号院。

　　高亚麒站在那里思考，叫住其中一个：“宋同杰，你去查一下这个院是谁的，又是谁租的，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查。”

　　看上去身形瘦削有几分精悍的宋同杰领了命令出去，高亚麒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就见那腮帮一鼓一鼓的，显然是恼羞成怒，但又不知道这火气该对谁发。

　　***

　　田骞和小周在离煤渣胡同还有一里地的地方下车后，疾步往煤渣胡同走。一路上，俩人都没说话，一直到他们见到王忠林，田骞才红着眼睛对王忠林说：“小谢可能牺牲了……”

　　王忠林震惊地看着他俩。

　　小周说：“他发现了危险，发了信号要我们撤，随后不久我们就听见了一阵枪声……我们差点被捕。”

　　闻听此言，王忠林一脸沉痛地缓缓坐下，说：“这么说，高亚麒早就预估到我们要惩罚他，他是有备而来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喑哑。

　　“情况确实是这样的。”田骞说，“看情形他带了不少人在26号院附近埋伏，就等着我们的。”

　　“小田，你不能再回你的住所，26号院是你去租的，高亚麒一定会抓住这条线索的。”说完这句，王忠林又问：“其他同志都安全撤离了？”

　　“撤离了。我和小田坐了人力车离开，看着他们往附近的胡同跑的。”小周眼角有泪，说完用手背擦拭了一下。

　　“这就是高亚麒狡猾之处，他是做贼心虚，所以先下手为强。我是应该早对他有戒备的，真没想到他居然会埋伏我们。”王忠林缓缓地说，“现在回想，我们第一次刺杀石有五，当时被他听见，所以我们失败了。到了第二次刺杀，他为了不再引起怀疑，所以没再通风报信，我们的行动才成功的。后来他还安插了他家的福子去延安，再后来杨红叶同志牺牲，又是他在后面一手操纵何淑媛、派人跟踪了小谢，这才有了后来宪兵队去到木拐胡同挨家挨户搜捕的动作，最终导致杨红叶同志牺牲。又是他亲手杀害了老徐，而且是近距离枪杀，现在又杀了小谢——高亚麒手上沾满了我们同志的鲜血。现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高亚麒，铲除他。”

　　越说越激愤，说到后面，王忠林的胸脯罕见地起伏不停，最后坚决地说，“还有，我们要想办法把小谢的遗体掩埋。”

　　“我们一定要安葬小谢。”长相憨实、身材魁梧的田骞说，“但是我担心那附近会有他们的埋伏，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小周说：“晚上我化了妆去看看情况。”

　　王忠林问：“小谢是在燕子胡同牺牲的？”

　　田骞说：“听枪声，应该是挨着燕子胡同的水瓢胡同。”

　　小周说：“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一定会把小谢背回来。”

　　这时，有人敲门，王太太快步从里屋走出，去开院门。进来的是孙光耀。

　　“他们在等你。”王太太关上门，对他俩说。

　　孙光耀走进屋里，看到王忠林他们三人的神情都很悲戚，便默默过去在桌旁坐下。

　　“接下来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铲除高亚麒，现在证据确凿，完全不需要再审了。”王忠林道，“小孙，你那边一有他的消息，就立即通知我们。”

　　孙光耀点头说：“到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听到高亚麒与大佐联系。”

　　“他真是狡猾，居然蒙骗了我们这么久。”小周说，“我估计他也不敢在北平待了。”

　　“离开北平，他会去哪儿呢？天津离北平这么近，我想他是不会去的。那他能去哪儿？我想多半是和他们家生意有来往的地方。”王忠林站起身，边思索，边慢慢来回走着，“张家口？之前听老徐提到过，高亚麒和他见面都在燕山旅店，而且他在那里经常碰到来自张家口的生意人。这么看来，高亚麒有很大可能去张家口。”

　　说到这里，王忠林站定了，开始分配任务：“小孙，你继续注意大佐那边的消息，去高家附近监视的任务交给小甘，一旦发现高亚麒就立即击毙他。当然，如果确定他不在北平了，小田就负责追杀他的任务。”

　　田骞正恨得咬牙切齿，对于找到并铲除高亚麒的任务自然不会推却。

　　“他就是跑到天边，我也一定杀了他，这个汉奸！” 田骞义愤填膺地说完，又对王忠林道，“我这就去找小甘，让他监视高家。”

　　小周说：“我们要不要给延安去电？联系上高振麟，了解一下高家生意往来的情况？或者是不是也可以去燕山旅社暗地里打听一下，可能有所收获。”

　　“这次发生的事情是一定要向延安汇报的。”王忠林沉沉地说，“只有延安同意了，高振麟才能协助我们暗查高亚麒的行踪。”

　　小周说：“那我晚上向延安汇报。”

　　“别急，汇报延安的事等下我跟你细说。”王忠林道。

　　大伙儿领了任务各自散去。

　　王忠林还呆坐在那里，王太太走过去。

　　“我要做深刻检查。”王忠林说。

　　王太太说：“这个教训的代价的确太大了。”

　　王忠林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捂住脸闷闷地说：“犯下这样的错误，做太多的检查也换不回三位同志宝贵的生命。”

　　在高家附近埋伏了两天，始终不见有高亚麒的身影，小甘便找了公用电话，打到高家。高廷祥接的电话，说高亚麒去广州谈买卖了，要等下个月才回来。

　　小甘赶紧把这一情况向王忠林做了汇报，王忠林说：“真在我的意料之中，他是离开了北平，但未必去了广州。田骞已经住进燕山旅店，看他能不能打听到他的行踪。”

　　小甘问：“老孙那边有消息吗？”

　　“我也在等他的消息。”王忠林说，“小甘，你先不要走，晚饭的时候小孙一定会来。”

　　果真，傍晚时分，孙光耀带来了新的消息：“我已经打听到，高亚麒去了张家口。”

　　小甘说：“我这就去通知小田。”

　　王忠林说：“我去安排车子，小甘你和小田一起去张家口。”

　　***

　　住进燕山旅社，田骞对掌柜说自己是高家的客户，这引起了掌柜的警惕，毕竟田骞是个生面孔。

　　田骞也不多说，就坐在一楼茶馆里喝着茶，细细听着周围人聊天。然而一天下来并没收获到有用的信息，这样过了五天，还是丝毫没有高亚麒的线索。田骞不禁开始着急起来。

　　这天，他正皱着眉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就听到有人敲门，他突然停住脚，警惕地看了眼房门，顺手拿起桌上的枪别在腰间，过去打开门，见是小甘，忙让进来。

　　“我在这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但又不能撤。”田骞一脸沮丧。

　　小甘低声说：“老孙已经确定了，高亚麒去了张家口。”

　　“那我这就去。”田骞一下子来了精神。

　　“老王说让我和你一起去。咱们现在就去煤渣胡同，老王已经安排了一辆车。”

　　两人下楼，田骞去柜台结了账，跟小甘一起走出旅社，坐人力车去往煤渣胡同。

　　进了胡同口，果然看到王家门口停放着一辆车，两人敲门进到小院。

　　王忠林从屋内迎出来：“我找朋友借了一辆车，这样你们可以尽快赶到张家口。”

　　三个人也不多说，出了院门来到车前，王忠林把车钥匙递给田骞，看着田骞上去发动了车子，又叮嘱一句：“一路上要注意安全，行动要隐秘。”

　　田骞点头，脚下一踩油门就出了胡同，驰上大街后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