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浣月汐

105、第103章 动手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挤出笑容摇了摇头。

　　“你继续看书吧，我也该回家了。”秦思明说完，便起身走出高振麟的宿舍。

　　高振麟咬着后槽牙从床沿站起，走到门口，目送秦思明消失在办公楼的拐角处，想起上次因为张孟良的阻拦没杀他，终于压制不住腾跃上来的心潮，暗暗告诉自己这次绝不能再放过他，于是旋即回屋，从枕头下面拿出枪别在后腰，提起脚追了出去。

　　他几乎是小跑着出了西安站。他知道此时站外这条街不好叫到人力车，秦思明一定会先徒步走出去，于是加快了步伐往前追。

　　大约追出半条街的距离时，借着影影绰绰的月光，他看见秦思明就在前面不远处，于是快速瞟了一眼四周，右手边是一人多高的围墙，再往前走几十步就是一个岔路口，而那个岔路口的南边是一条通往大街的巷子，北边是一条死巷，他当即决定在岔路口行动。

　　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还是想要快些回家，走在前面的秦思明脚步似乎快了起来。

　　见那个可恶的身影刚过岔路口不远，高振麟眯了眯眼，往前快追了几步，然后迅速举枪、瞄准、开枪。

　　子弹飞过去，秦思明脚下似乎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向前扑倒。高振麟飞快冲进南边的巷子，甩开步子往前跑，看见有围墙就翻身上去，进到一个院子里，再穿过院子，从另外一边又翻出去到了另一条巷子，他疾步出去到巷口，辨清了方向，然后往西安站飞奔而去。

　　***

　　翌日上午，曹天浩接到阎纳打来的电话，说是昨晚秦思明在回家路上遇袭，幸好没有被打中要害部位，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曹天浩听罢很是惊讶，站里谁都知道秦思明心思缜密，反侦察能力也很强，居然也会遇袭！看来这个人的功夫比秦思明还要高。

　　放下电话，曹天浩叫上高振麟和童钊，三人坐着车子直奔医院看望。

　　高振麟心下懊恼：都怪自己当时太匆忙，没能击中要害让秦思明逃过一劫。

　　三个人到了医院，去到二楼的病房，推门进去，一眼看见秦思明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双眼微闭，左手插着输液管子。阎纳坐在床边，看见他们三人来了，起身让开。

　　大约听到动静，秦思明睁开眼，望着来到床前的曹天浩，扯起嘴唇一笑。那笑容虽然很勉强，但面色与平时变化不太大，精神看上去也不是那么虚弱，这大约是因为他的身体底子好，能扛住这一枪。

　　秦思明的视线转移到高振麟身上，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好好养伤。”高振麟言不由衷。

　　秦思明再看向童钊，道了声“谢谢”，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晚上出来没带枪？”曹天浩坐下问他。

　　“没料到。”秦思明摇头，“而且那人在我身后开的枪。”

　　高振麟突然插嘴问：“你是昨晚从我那里出来之后遇袭的？”

　　“对。”

　　“当街行凶，胆子太大了。”高振麟似模似样地摇摇头，“虽说是晚上，可毕竟在西安站附近。”

　　“要不说想不到呢。本来我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还加快了速度，又想着晚上天黑，他打不中我，哪知道他的枪法这么好。不过，万幸的是我脚下绊了一下，才躲过这致命的子弹，真是万幸。”

　　“打在哪里了？”曹天浩问。

　　“打中了他的左肩胛。”阎纳说着指了指秦思明病号服下明显有些鼓囊的左胸。

　　“看来他是要打你心脏的部位。”曹天浩看了眼，点头道，“可能是追赶的过程中无法完全瞄准，所以才没射中心脏部位，很是凶险呐。”

　　秦思明头微微偏过来一些，眨巴了几下眼睛，似是同意这分析，却也没再说话。众人这才注意到秦思明的下巴上有擦伤，应该是中枪之后倒地时蹭到了地面或者硬物上，倒也不严重。

　　“□□真是越来越猖獗了。”童钊身体靠着床头的桌子，说，“思明你最近可能触及到了□□的要害，他们才派出杀手欲置你于死地。”

　　“看来‘古城’也慌了。”高振麟半真半假地道，“可是看着又不太像□□的做法，他们要蛰伏，就不会轻易下手。我倒觉得这个枪手是不是和思明有私仇？”

　　秦思明摇头不语，只转脸看了阎纳一眼。阎纳会意，从自己的手袋里拿出几张请柬来，一一分发：“正好你们来了，我就可以不用到站里去了，这是我们结婚的请柬，请务必出席。”

　　曹天浩接过请柬，问秦思明：“思明这样，婚礼能如期举行吗？”

　　“还有十天，时间来得及。”秦思明勉强笑道，“我的身体还算不错。”

　　这话听在高振麟耳里，就好像是在嘲笑他的枪法，心下暗暗发狠：这次算你命大，下次休想再有这样的运气。

　　阎纳却说：“他只要有一口气，婚礼就会如期举行。”

　　这话让高振麟不由眯了眼睛，朝阎纳看过去，心里想：这个女人厉害。

　　“这样就好，说明思明虽然负伤，但精气神还在。”曹天浩笑着道。

　　眼看着秦思明已无大碍，三人便告辞离开。

　　路上，曹天浩在车里长吁短叹，说内奸不除就难有安生的日子过，转头又叮嘱高振麟和童钊：“你们以后出去可都要提高警惕，这个杀手看来不简单，居然敢在西安站附近进行暗杀活动。”

　　童钊说：“我回去找找线索，看能不能查到这个杀手。”

　　“你觉得他还会有行动？”曹天浩问童钊。

　　“我觉得有。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高振麟佯装若有所思：“那你认为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童钊说：“极有可能就是你我中间的一个，因为我们在查‘古城’。”

　　高振麟“哦”了一声便看向车外，不再言语。

　　车子到了站里，下了车，童钊对曹天浩说：“我出去一趟。”

　　曹天浩点头，转身和高振麟一道上了楼。

　　高振麟进了自己办公室，刚坐稳，曹茜茹就走进来，问起了秦思明的情况：“秦思明要紧吗？”

　　“不要紧，只是被打中了肩胛。”

　　“他昨晚怎么想起到站里来？是来找谁的？”

　　“他来找过我，聊了一会就走了。”高振麟语气平淡。

　　曹茜茹听他这么说，便定定看着他，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

　　“看来他的仇家不少，这次算他命大了。”曹茜茹轻声说完就走了。

　　这一下，倒让高振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到底是来刺探还是别的什么？

　　他默然坐在位置上反省了好一会儿，最终又被懊恼代替——还是后悔自己昨晚枪法出了问题，他原本是要送秦思明去见阎王的。在他心底，杨红叶是绝不能亵渎的，谁要触了这片逆鳞，他就绝不放过谁。

　　下午，高振麟去到二嫂住所的时候，齐淑珍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昨晚对秦思明动手的是你？”

　　高振麟坦然点头。

　　“为什么？”

　　“他用极不尊重的口吻说起红叶，我无法接受。”高振麟忿忿地说。

　　齐淑珍点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

　　“以后我一定遵守纪律，不再这样冲动。”

　　高振麟自觉地开始自我批评，却没料到自己误解了齐淑珍的本意。

　　“你是需要注意些。昨晚因为你的冲动，没有控制好情绪，所以你的准头出现了偏差。”齐淑珍顿了顿，又道，“秦思明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我们一定要保持住清醒的大脑，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能这样被理解，高振麟内心很感激，而且眼看着秦思明那样躺在医院里，也让他的怒气得以宣泄，心情好了许多。

　　“秦思明逃过了这次，下次他绝对逃不掉。”他道：“不过这家伙都这样了，还要照常举行婚礼，肯定是故意这么做的。”

　　“嗯，他这样做，无非是想示威，那意思只要你不打死我，我该怎么样还怎么样。”齐淑珍难得表现出对一个人的好恶，“他那个人，要我看天生就是坏，阴险得很。王家春死了之后他再度盯上你了。所以你还是要提防他和童钊。”

　　“童钊已经出去找线索了。可他上哪儿找线索去？真是可笑。”嗤笑了下，他又说，“我还是想回北平，找出那个出卖红叶的人。”

　　“我是支持你的想法的，但是组织上并没这个意思，所以你暂时还是要安心呆在西安。何况秦思明要结婚，你离开西安他肯定认为你是故意不出席他的婚礼的，那样反倒加深他们对你的怀疑。”

　　高振麟沉默不语，眼睛盯在某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画着道道。

　　过了一会，他说：“我想红叶回去后的住所应该极少有人知道，如果有额外的人知道，那应该就是交通员被跟踪了。红叶是个有经验的人，一般特务想要跟踪她有一定的难度。”

　　“还有个事情，”不等齐淑珍出声，高振麟忙又道，“这里我们要做好随时撤的准备，因为老曹问我怎么追查‘古城’，为了不引起他对我的怀疑，我就提到了电台，所以他们可能会从电台着手。”

　　站在门口的二嫂说：“我随时准备撤离，不会让他们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