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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再相知 ...

  •   我找了很久,楚弋舟想,这就够了。他望着查尔斯的背影,他已然痊愈,投入了新一轮训练。军服领口漏出一小截若隐若现的伤疤,楚弋舟皱了眉,切面不算平整,不像是刀伤,更像是……抓伤。查尔斯不是先天的黑暗哨兵,而关于后天觉醒的研究尚未完善,楚弋舟无从知晓他是如何到达这里,或许,与那道伤有关……
      “在想什么?”
      楚弋舟回过神来,才发现查尔斯已经跑到他面前来了。
      “没什么……”
      他移走了目光,沉默。查尔斯没走,他看着他。
      说起来,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你,查尔斯想,你瘦了好多,形容憔悴,原先你的皮肤也白,可非苍白,发丝总服帖,不像现在这般微微翘起,更不必说那双永远闪动着灵光的眼睛……
      “我打算退役了……”
      “什么!”楚弋舟一下子回过头来。
      查尔斯笑了。
      楚弋舟看着他笑了一会,也挤出一抹微笑。
      “那……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为何,他觉得突然轻松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可以晒正常的太阳了吧。
      “起义。”
      “你疯了!”
      “他们同意了。”
      “谁!?”
      “我们。”或许是他的喊声实在太大,领他进来的那个军官也从远方应声。
      “可是……为什么?我以为你们……”
      “没有人天生孤独。”
      “你愿意吗?”
      “……我需要一点时间。”这样的话,楚弋舟想到了当年,那个蔑视一切贵族教条的轻狂少年,他也曾为之心动,或许现在也是。可他们已不再年少,他不再懦弱,只是担忧,担忧这寥寥几人的命运,担忧那或将出现的新世纪,担忧历史之重复,贵族后还有贵族,教条后还有教条,新的秩序不过是新贵族的秩序,与旧贵族别无二致。但是眼下,他更担心查尔斯,创伤,是只能掩盖,难以痊愈的东西,它会在阴暗处暗自滋长溃烂,腐蚀至深处,才觉心早已不堪。
      “你其实不愿意,我知道。”查尔斯说,那样坚定,那样失望。
      “你以为很了解我吗?”楚弋舟盯着他的紫罗兰的眼说,“我愿意的”。新世纪或许不够好,却好过现在,他们或许无法成功,但总有人能成功,那么,为什么不呢?他不相信,这糜烂的世界没有出口,这诺大的人群当真麻木!担忧,从不是阻碍人类向前的屏障,而是避免迷航的路标。
      他变了,查尔斯被震撼了,目光,或许不似从前清澈,充满天使的欢歌,却是被烽烟熏燎出箭簇的锋芒。
      时隔多年,查尔斯又一次抱住了他。楚弋舟怔住了,小心翼翼地,也抬手抱住了查尔斯。那一刻,断开已久的东西又重新联结,是的,他们感到了充实,只有他们,可以带给彼此生命,又或者说,自初遇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就被浇筑在一起了,缺一不可。
      一声口哨惊扰了二人。
      “伙计们,开饭。”那个军官朝他们笑了笑,楚弋舟觉得那笑不怀好意,偏过了头,查尔斯看到了他泛红的耳朵。还是和以前一样嘛,他想。
      “今天我掌厨,欢迎一下新队员。”军官道。台下起哄一片。
      片刻后,桌上就摆满了。明黄的光亮起,给这黑白的世界附上一层温暖,原先略显拥挤的餐厅,如今看来,竟也可爱。
      “卢克。”主厨最先发声,伸出了右手。楚弋舟与他握手。
      “右边第一个是阿尔,精神体是只小猫。”
      “嘿,明明是薮猫!”
      “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卢克耸了耸肩。楚弋舟不禁失笑,同他握手。
      “然后那个小个子是尼尔。坐你旁边那位是德雷克。”
      “差不多就这样。”
      “嘿,老头子,你忘了介绍我。”
      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是一位女性哨兵,干净利落的红色短发,茶花的那种红。
      “安提戈涅。”
      “楚弋舟。”
      众人坐定,喝酒吃饭的热闹就逐渐升温起来,酣醉时,最易感伤,话便留不住,楚弋舟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群黑暗哨兵,别人眼中无所牵挂,难以望其项背的黑暗哨兵,何以如此迫切地,渴求着改变。
      “我有一个向导,和你们一样,是在军校认识的……”安提戈涅彼时靠着窗,手里酒杯倾斜,残酒滴落。她说话时望着远方。
      卢克给她递了支烟。他自己也抽了一支,拉了把椅子坐在一旁。
      “尼尔他们醉了,抱在一起哭,没出息……”
      “你又不会懂。”
      “队长没有爱人。”查尔斯轻轻告诉楚弋舟。
      “我的确没有‘爱’这种东西,不过,我已经厌倦这种黑白分明的日子了。”
      晚宴将终,他们把桌上那几滩人搬走,便各自回房。
      “快天明了,可惜没有日出。”查尔斯看了看表,告诉楚弋舟。
      “没事,至少我们还记得日出的样子。”
      ……
      “你……不想问问我的事?”
      “嗯?什么事?”
      “就比如,当年我为什么又一个人走了,为什么会进白塔,为什么又出现在这……之类的?”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在这儿。”
      听到这话,楚弋舟有些害羞,低了头。
      地上是黑的,却闪着月的鳞粉,夜也是黑的,靛蓝色的梦却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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