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黄昏》吐司有酱

3、红薯

　　齐方硕的住处昨晚才差不多整理好，其实这人本就没什么东西，他的房子也跟这条街上的大部分人一样是独栋小别野，不过齐方硕将自己的活动区域只划定在一层。
　　一开门就能一眼看到头，中间是个大大的浅灰色地毯，右侧是个宽大的沙发椅，对面是个不大不小的电视机。沙发椅的东南拐角处有个小圆桌。
　　齐方硕刚挂断电话，就有另一通电话马上接了进来，这个手机是专线联系的，能打进来的电话他都必须接听。
　　“假期怎么样，我的小齐齐~”电话那头传来磁性而黏着的女音。
　　“报告兔子，目前尚未发现异常，医院那边我已经在初步排查。”
　　“好，不过这个任务不是你必须要完成的，你可以尽情享受假期。”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了停，齐方硕听见了玻璃瓶相碰的声音，“我可以叫别人来，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必，这样的小任务跟给我放假没有区别。”
　　“哈哈，不错。对了！假期期间，不要跟我用上下级称谓。”女人不满的扬了扬语调。
　　“但是您用了公事电话打给我。”
　　“还不是你这小子连个微信都不用！”
　　……
　　这天下午的天气很好，秋天的杂爽撞上正好的阳光，谭思道觉得这样的天生来就是为了给他灌篮用的。
　　黎忻泽还是老样子，上半程全都参与，到了下半场自动退出，给谭思道和阮植买水去，接着自己就坐在一旁开始休息了。
　　“谭爷爷没事就好，真是有惊无险啊。”阮植一边给谭思道传球一边说道。
　　“欸，你小子今天怎么打的这么猛，这球框都快给你扣塌了。”看着谭思道不停挪动腾起的脚步，阮植忍不住说道。
　　见那人不搭理他，他沉思了一下，突然说道，“啊！我知道了，是因为你的齐大哥回来了，你太高兴了是吧。”
　　谭思道停下了手脚上的动作，转过身，他打球的时候头上会扎个黑色的头巾，绕过额头和那一圈的头发，因为不想自己的头发遮住视线。
　　他摘下了头巾，朝坐着的黎忻泽走去，后者心领神会地开了瓶水递给谭思道。
　　谭思道大口大口喝着水，闷声说道，“人家当初走，不关我的事，这次他回来了，照样跟我不搭噶。”
　　说完转身拿起篮球，扔向阮植。
　　谭思道个头算高了，一米八出头，而阮植比他稍微又高了一些，但相比起齐方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阮植短硬的寸头看着就很爽利，跟他大大赖赖的性子如出一辙。
　　“那就再来一场！”
　　看到谭思道的反应，阮植和黎忻泽知道谭思道现在心里是不大好受的，其实阮植在说出齐方硕三个字后就后悔了。
　　阮植和黎忻泽两人跟谭思道几乎是从小玩到大了，对于齐方硕这个人，在七年前的某段时间经常听谭思道提及。而这样的提及终止在了齐方硕的离开。
　　阮植记得，那时候谭思道好几个星期对谁都爱搭不理。
　　又打了一会儿，在两人中场休息跟黎忻泽聊到什么时候去看看谭闻风的时候，苏哲突然出现在了球场入口。
　　“思道！”苏哲很自然地走向三人。
　　苏哲是三人隔壁班的班长。
　　“我刚进过这的篮球场，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就进来看了眼。”苏哲是总给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一双眼睛总是很温和地看向周围的人。
　　“我在跟阮植和黎忻泽打球呢，好巧。”谭思道笑着回应。
　　“对了，我来想跟你说一下，你过几周要去的那个比赛有些要准备的材料，刚刚我回学校拿东西的时候遇到潘老师了，他让我有机会的话先告诉你，让你早点开始准备。”
　　潘老师是谭思道和苏哲两个班级的数学老师，也是谭思道班的班主任。
　　“行，不过要不你还是手机发我吧，我怕我到时候漏记了。”
　　黎忻泽从苏哲进来的时候就开始看着他了，这事，本就直接手机消息告诉谭思道更高效些……这位考试总是排在他后面的万年老二怎么回事。
　　“好，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三个了。”苏哲很自然地侧身，做出了一个准备离开的姿势。
　　三人分别向苏哲挥手作别。
　　齐方硕想到晚上要去吃晚饭，就出门随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顺手带过去的礼品。
　　在即将走进一家小商超的时候，齐方硕瞥见了商超门口右侧小道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眉目一凛，转身跟了上去。
　　那人还没走出几步，就被齐方硕像拎鸡仔似的提起了后衣领。
　　“松手松手，齐哥，我错了！”
　　宋安本穿着一身黑外套和，里面居然还穿着一件亮黄色的带帽卫衣，也难怪齐方硕会在人群中发现这个失联几个月的人。
　　“说。”
　　宋安不用扭头看都知道，齐方硕此时的表情一定阴沉的可以抹杀他的来世今生。
　　“三”
　　“二”
　　“我说！我最近在忙着帮你调查叶铭付那边的消息呢！”
　　齐方硕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宋安，你消失了73天，去联盟国最慢的路线是火车，五六次转站，每次的时间平均在三四天，但我分明给了你只要坐12小时的机票钱，往返刚好一天，你调查总不需要七十多天吧？”
　　齐方硕说得不快不慢，声音幽幽凉凉，敏锐的宋安知道，这节奏，这音调，就是他即将“受死”的预告。
　　“好吧，我中途遇上了一个女生……”宋安说道这里好像已经有点说不下去了，齐方硕已经将他放回地上了。
　　两人此时在一条小道里，两侧并不高的房屋却将光线遮挡的八□□九，宋安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了眼齐方硕。
　　齐方硕的瞳仁本就颜色浅，加上肤色清冷，一点点光刚好照在他脸一侧，尽管他此时还没说什么强迫他说完，但宋安觉得齐方硕就像个魔头……
　　“就是嘛，我觉得那个女生还挺可爱的……”讲到这里，宋安的脸上闪过一丝类似雀跃的神情，他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接下来的话落花流水地撒出来。
　　“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去联盟国的克洛线上，她戴着个耳机，长长的头发随风……”
　　看着宋安的表情逐渐脱离正轨，齐方硕终于出声打断了这位户外痴汉，“所以？你这七十多天就去跟人家小姑娘谈恋爱了？”
　　宋安理了理自己被扯的凌乱的衣领，微微昂了昂头，但表情却是略有失落，“那倒不是，我之后我甚至找不到她的踪迹。”
　　齐方硕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宋安的消息网确是很强大的，这也是他将宋安发展为自己的线人的原因，如果这位女子连宋安都找不到，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我想要的消息呢？”齐方硕本就不打算真的责怪宋安，说实话，他消失这么些天，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宋安的表情一收，回道，“那些私贩确实是沿着克洛线前往了联盟国境内，那时候有个人来跟他们碰头，带他们进去。”
　　“那之后我联盟国境内的线人告诉我，来跟私贩们碰头的是阿伊麦。”
　　齐方硕闻言眼神暗了暗，阿伊麦是联盟国辖域内最优秀的接线人，凭借其隐蔽而无所不及的联络网在联盟国境内成为众多犯罪组织和武装力量都要敬畏三分的特殊人物。
　　宋安说到这里，不满地瞥了眼齐方硕，“还不是你不让我进入联盟国境内，不然我肯定能挖出更多的情报……”
　　虽然宋安看着是个没正经的小道贩子，但齐方硕知道这人还是有些这方面的天赋的，况且宋安这小子，对联盟国那片世界情报荟萃的聚集地早就憧憬许久了。
　　齐方硕轻轻摆了摆手，“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等时机到了，我会让你去的。”
　　“还有，那女的，究竟怎么回事？”
　　齐方硕还是有些在意这个让宋安追踪了几个月都杳无踪迹的女子。
　　“我不知道啊……当时她告诉我她是那个旅游团来的，一个人有些迷路了……我还给了她当时我就近买的一个烤红薯呢，话说，她说话轻声细语的……”
　　齐方硕听着前言不搭后语的，就知道这小子心里还没多大感觉这女的身份不简单呢。
　　“行了，你先走吧。”
　　宋安自然知道自己是不能就这么离开的，“还有个额外的小收获，我求证得知，那伙私贩左手指骨上的细小骷髅，其实是一种骷髅蝴蝶上的样式。”
　　这确实是令齐方硕没有想到的，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个皮革钱包，从里面抽了七八张纸币，“先给你意思一下，到时候会有人给你打钱的。”
　　宋安有些犹豫，确实是他突然玩消失在先，而且，齐方硕委托他办事的前早就给过他了……
　　不过他的犹豫只有两秒钟，脸上马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谢谢哥！我不会再有无故失联这样的情况了！”
　　宋安将右手举到太阳穴的位置，伸出了中间三根手指，义正言辞道。
　　齐方硕走出巷子，进了商超逛了一圈，发现实在没什么好买的东西，就走了出来。
　　商场的对面是个户外篮球场，站在街对面正好可以看见那里面其中两个场的篮球框。
　　齐方硕往那个篮球框那里望过去的时候，一个身穿红色球衣的身影正好跃起，手上的篮球被精准地扣在了篮筐里。
　　阳光正好挥在那位少年的肩头，浸染上他的发梢，而远处的谭思道在篮球正好进入框中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展现了爽朗的笑容。
　　除此之外，齐方硕还发现了个多余的人。
　　那人在他开始看的时候就已经站在篮球场入口处了，等到谭思道那个投篮结束，又看了一会儿，斟酌了一下才走进去……
　　在苏哲离开之后，谭思道三人没打多会儿就打算回去了。
　　刚走出篮球场的时候，谭思道就看见迎面走来的齐方硕，他手中正拿着一大袋附近奶茶店里的果茶，谭思道看来，约莫有个五六杯。
　　只见齐方硕好似无意间抬头一般，就那么碰巧遇上了手上抱着个篮球的谭思道。
　　“好巧啊，思道！”齐方硕遇见救星般说道，“医院发我的福利，我一个人真的是喝不下，你们是刚在打球吧，来来来，一人一杯拿着。”
　　阮植是头一个应声答应的，于是剩下的两人也就收下了齐方硕“无意”的好心。
　　齐方硕见三人开始大口喝果茶，心情很是愉悦，“那我先走了，你们三个回去注意安全。”
　　于是三人与其挥手作别。
　　谭思道看着齐方硕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
　　阮植喝着果茶道，“这人，看着还挺热络的嘛……”
　　身后的黎忻泽应声，“人不可貌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