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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三天 ...

  •   若说昨日还能用初春雾浓来解释,现下才是真的无解。

      明明相隔数千年,云野城的一切却都向着十五重天的那场劫难靠近。

      再怎么害怕外面诡异的雾气,温序今日还是准备出门。

      早饭的桌上,温父依旧不在。

      看到温序手心及手腕处缠紧的绷带,温母貌似无意地问起伤口的来历。

      经过一个晚上,温序早已想好了理由,解释道:“昨日时惟清教我学骑马时不慎摔伤了,骑马嘛,总是会受伤的。”

      温母微微点头,只嘱托她今日骑马时小心些。

      仓促地同温母吃完早饭,温序正牵着黑马准备去城主府,温母却在身后叫住她。

      温母一脸倦容,浅咳了几声:“早些回来,今晚我们便要走了。”

      知道会走,但没想到这么快便会走,温序牵着缰绳的动作一顿,疑惑问道:“不是全城戒严不许进出了吗?”

      温母道:“我同你父亲自有办法。”

      这种决定一向不由她这种在父母眼中还是孩子的人做主,温序知道结果无法改变,于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但她心中始终隐隐有些疑惑,从她昨晚路过时听到的只言片语推测,似乎她父母也是在躲着这些雾气?

      马不停蹄地来到城主府,温序敏锐地发现城内巡街的侍卫竟多了数队,就连城主府门外的侍卫都比昨日的还要多上几人。

      犹豫许久怎么开口,温序牵着马上前,还没等她说话,侍卫竟像认识她一般迎了上来,替她拿走缰绳:“温姑娘是来找少主的吧?”

      “啊?”温序呆愣片刻,点点头:“对。”

      城主府的装潢并没有太过奢靡,反而十分低调,入门处便是宽阔院子,向内走,院子与曲折长廊相接,中间有数道石桥,桥下水池浮游几尾锦鲤。

      穿过数道大门,女使引领她到了目的地。

      不知为何,一路上遇到的许多女使都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看得温序浑身不自在。

      她本以为女使是带她去前厅等待传召,待走进房间后,温序却惊奇地发现这是一间卧房。

      时惟清身上穿着一套淡色且干净的衣服,正侧卧在床上喝着汤药,见室内传来动静,淡淡抬眸向来者看去。

      温序怔然地站在屋内,感觉眼角隐隐想要浸出一丝温热。

      太好了,是活的时惟清!

      时惟清眼底浮现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以为时惟清是在问她为什么来自己的卧室,温序手足无措道:“我……我也不知道。”

      时惟清放下汤药,心中已经了然,见温序仍然呆愣在原地,平淡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温序立马从桌旁搬个小板凳,坐在时惟清不远处。

      看着时惟清仍然苍白的脸庞,她小心开口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时惟清微微点头:“托你的福,现在已经无碍了。”

      听到‘托你的福’,不知怎得,温序突然想到昨日在马背上颠簸时他说的那句“真的要死了”,又想到了破开重重水浪的那道金色身影。

      “为什么要救我?”

      时惟清像是对这个问题略带惊讶,许久才回答道:“我带你涉险,自然要护你安全。”

      温序怔然片刻,莫名觉得心底涌入一丝温暖。

      时惟清的目光却移向温序的手掌,那里被包成厚厚一团,却又隐隐透出血迹:“你的手,受伤的很严重?”

      看到时惟清没什么大事,温序只觉得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身上的疼痛也接踵而至,手心是火辣辣的痛,手腕上鬼姑的咬痕是尖锐的痛,就连身上那些磕碰出的青紫伤痕也隐隐闷痛。

      于是她倒抽一口凉气,表情十分真挚:“好痛,哪里都好痛!”

      明明是粗劣的演技,时惟清却眉头紧皱当了真,昨日他尚且清醒时,便发现温序身上诸多伤痕。于是他掀开被子站起来,想让侍卫唤来医师替温序查看身体。

      温序却制止住他,将他按回床铺:“哎呀,骗你玩的。”

      在温序的再三承诺下,时惟清才勉强同意不把医师唤来。

      看着时惟清右手被吊起,只用左手费劲地喝药,温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碗,自告奋勇道:“我来我来。”

      奈何她的手心也捆着厚厚的纱布,动起手指时难免牵扯到手掌伤痕,十指连心,那痛楚使她喂得左倒右歪。

      看着撒到被上的半碗汤药,时惟清无奈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们也算过了命的交情了。”温序扶稳勺子,面带笑意地眨眨眼,然后将勺子向时惟清的嘴角探去:“信我!”

      恰逢此刻,女使突然在外通传城主到。

      温序忽然想到温母所说,城主大人是时惟清的母亲,顿时放下手中的药碗,急忙站起来左右环顾一圈:“我要不要躲起来?”

      时惟清的房屋怎么什么也没有?这也太过光秃秃了,好像唯一能藏的只有床底下?

      时惟清却长眉一挑:“躲什么?”

      门外传来轻快的步伐,一个女子疾步走了进来,她身穿月白色衣袍,皮肤白皙光润,气质华贵大方,脸上带着温煦笑意,唯有眼角留下几道岁月的纹路,证明她的年岁已长。

      她看也不看时惟清,直奔温序而来,语气倒是十分熟稔:“小序,好久没见了。”

      温序下意识地行了一礼:“城主安好。”

      心中却涌起一丝疑惑,看女使侍卫以及城主的态度,难道原身之前来过城主府见过城主吗?

      城主拉着她的手亲昵道:“不要见外,叫我明姨就好。”

      对着城主这热烈的情感攻势,温序连忙点头,内心却惊慌不已,下意识地看向时惟清。

      城主顺着温序的目光,也将头扭向时惟清:“臭小子,休息好了就抓紧起来干活了。”

      时惟清冷淡地“哦”了一声。

      “我已经向恒无山传信了,他们估计明日就能到。”城主长睫低垂,遮掩了眼中情绪,脸上却难掩倦色:“希望有他们的帮助,我们能度过这一遭吧。”

      温序这才发现,时惟清的眼睛同她母亲的眼睛长得极像,都是浅淡的瞳孔以及好看的弧度。

      或许是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温序的存在,城主安慰道:“小序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这场怪事的起源还没找到吗?”时惟清突然问道。

      “找不到。”城主的长眉皱起:“那群怪物简直是来去无踪,我都快追到仙山群附近了,转瞬之间他们便消失不见,后来从别的方向的侍卫口中听说,他们竟然下一刻就出现在东南方向。”

      “这么快的速度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我怀疑这雾气只是他们的障眼法。”

      时惟清却不置可否,只问道:“那个疯子是谁?他认识你?”

      谈起来这件事,城主长叹一口气:“他曾经是恒无山的一个弟子,之前总看我不顺眼,后来犯了错事被逐出恒无山了,没想到在外面仍然坚持不懈的诋毁我。”

      听着他们母子俩当着她的面谈及各种大事要闻,温序只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

      或许是看出来了温序的坐立不安,城主站起身:“好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们俩聊天了。”

      临走时,城主对着时惟清眨眨眼:“中午再来看你,阿壮。”

      阿……壮?

      温序呆滞地看向时惟清:这是在叫他吗?

      或许是温序的眼神太过热烈,时惟清的耳朵迅速染上一层薄粉,然后在城主夫人打趣的眼神中厉声道:“以后别喊这个名字。”

      重新坐回板凳上,温序托腮再次问道:“为什么要叫阿壮呀?”

      时惟清一言不发。

      恰巧医师进来给时惟清换药,听到温序的问题,他捋着白胡子哀叹道:“自然是因为少主小时候身体不好。”

      “啊?”温序疑惑地打量了一眼时惟清,身材挺拔修长行动敏捷灵巧,怎么看都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医师看了一眼时惟清,看他没有要阻拦自己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道:“七年前,少主才不过十岁。”

      “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城内,他目的性极其明确,直奔城主府,那时城主公务繁忙不在云野,他一路单挑侍卫,最后重伤少主。”

      “可怜我们少主,本身可是要被恒无山尊上收为亲传弟子的好苗子啊。”

      “亲传弟子?”温序呆愣疑问道。

      “是呀。恒无山尊上要求极为严苛,想被他收为弟子的人都能从恒无山排到魔域去了,好不容易公开表明要收少主为徒,结果就发生这遭巨变。”医师忍不住可惜地直摇头:“据说尊上至今仍未收徒。”

      “自从那件事发生过后,城主便给少主起了新的小名,只希望他能身体健健康康长大,就连恒无山那边的收徒邀请也给推掉了。”

      讲完后,医师将新的一碗汤药放在桌上,慢悠悠退了下去。

      看着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温序,时惟清道:“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就好。”

      温序疑惑道:“城主为什么会推掉恒无山的邀请?拜入仙门不才是更好的选择吗?”

      “他们怀疑伤我的是魔域人士。”时惟清解释道。

      “近些年仙门与魔域的摩擦越来越多,我是尊上亲口指定的亲传弟子,自然也是魔域的眼中刺。”

      他看向手心凝成的微弱光芒,声音低沉道:“那次变故后,我的实力确实也弱了许多,自然也不配去做恒无山尊上的亲传弟子。”

      温序嘶了一声,为了毁掉敌人的强大接班人,魔域当时肯定是下了死手。

      温序关心道:“那你当时没事吧?”

      “还活着。”时惟清淡淡道。

      “好敷衍的回答哦。”看着时惟清冷淡的侧脸,温序抿唇一笑:“时大壮。”

      时惟清沉默半晌,缓缓道:“我比你大……要叫哥哥。”

      “好的,时壮哥。”温序打趣地看向时惟清。

      她好像有点体会到城主的快乐了。

      在城主的极力邀请下,温序留下来吃了顿午饭,饭桌上她总算见到了时惟清的父亲。

      温序总算知道,明明城主开朗爱笑,时惟清却始终冷着的脸是从哪里遗传的了。

      想到温母早归的嘱托,温序饭后便同城主夫妇道别。

      又想到全城戒严,他们家却要偷偷的溜出去,为了防止被发现,温序便没将今晚就要离开的事告诉时惟清,只打算在温府门口留下一封书信,希望时惟清去寻她的时候能发现吧。

      将要离开时,城主忽然问道:“你父母是最近一个月刚刚搬来吗?”

      温序点点头,心中却咯噔一声,城主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发现他家有什么不对劲?

      城主若有所思。

      回想起城主与时惟清聊天时总是将重心放在怪物上,温序犹豫片刻,对城主道:“小心这些雾。”

      如果这场雾与十五重天的那场雾相同,或许这会吃人的雾才是应该担心的那个东西。

      城主点点头,目送温序的身影离开。

      转身的瞬间,城主突然愣住,看向陪同在身侧的男人道:“阿游,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时游握住她颤抖的手,疑惑道:“什么?”

      “还记得阿清受伤那一晚吗?我拦下并砍伤了那个黑衣人,而那个黑衣人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便是。”城主回头看向那个少女离开的身影。

      “小心迷雾。”

      随着温序的身影消失,城主失神地喃喃:“不应该啊,她那时也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可那个黑衣人却是成年人的身形。”

      “说起黑衣人我便想起来。”时游声音淡然:“阿清好像每次跟她在一起时都会受伤。”

      回到温府时,庭院里却没有任何人。

      温序绕着整个院子一圈,亦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就连女使们也不见了踪影。

      她心神一动,忽然想到那个温父不允许她去的后院祠堂。

      祠堂内亦没有人影,那个牌位依旧伫立在昏黄烛火的中间。

      温序缓缓走进,正要仔细打量那个牌位的字。

      一道凉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阿序。”

      温序转身,诧异道:“母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因在十二重天摸爬滚打多年,要时刻警惕突然出现的怪物,以至于她的耳力极佳,但她刚才竟然没有听到任何轻微的脚步声!

      温母的身影逆着光,带着一丝陌生,声音也是格外的冰冷:“这次我可以替你遮掩过去,下次千万不要再过来了。”

      因为理亏,温序连忙答应下来。

      正准备退出院子时,温母却叫住了她。

      温序回眸,发现温母正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充满蛊惑:“睡会儿吧,睡醒了就该走了。”

      等到意识再次回笼,温序看到的仍是温母的脸,她一脸温柔:“醒醒,该出发了。”

      温序捂住沉重的额头,明明睡了许久,她为什么丝毫没有睡醒后的清醒感。

      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迟钝地跟随着温母,待到房门敞开,一种战栗感瞬间爬满了温序的脊背。

      雾气,已经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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