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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夫妻之道 ...

  •   “阿正,客房可收拾好了?”
      云颢自外面回来,刚推开门就听见正堂里云怀的声音,他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天云淼归宁。
      大礼那日,白寒便说归宁时会陪着云淼回来多住几日。
      于是,从昨天开始,云怀就一直念叨。一会是打扫院子,一会是厨房储备,一会是客房,一会是云淼的房间。其实刚刚办了喜事,到处都还挂着红绸锦布,哪里就需要收拾了?但是一想到那日云怀那双通红通红的眼睛,云颢便什么也没有说了。又何止是父亲,他自己这几日也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云颢进了正堂,道:“阿正你先去忙你的吧。”
      云怀瞪了他一眼,道:“一大早就跑去哪里了?”
      云颢嘻嘻笑了几声,道:“给你找儿媳妇去了。”
      “没个正形,就哄我吧。”
      “果然知子莫若父呀。”说完云颢又哈哈一笑,找了个凳子坐下,敛了笑,正色道:“父亲,女大当嫁,云淼与白寒两情相悦,是与心上人成亲相守,是要白头到老的。白家家境好且家世清白,云淼会一直幸福的。”
      云怀没好气的继续瞪眼,道:“废话。”
      “那你愁着这样一张脸,明日云淼回来看着,她能放心?”
      “你懂什么?再说了明天她们回来了,我自然就不是这样了。”
      “那可是你女儿云淼,你以为瞒得过他?”云颢看了一眼云怀,自从云淼出事之后,云怀变了太多了。若换着以往,他一定还会再跟父亲怼上几句,可现在……
      他放软了语气,“行了,别愁了。实在想了,就去白宅住一段时间,我想,伯父也是欢迎的。”
      云怀斜睨了他一眼,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
      云颢又道:“我挺好奇,你一介武夫,白伯父满载经纶的学者,你们怎么能成为好友了呢?”
      “文武就不能有交情了?我还觉得你跟容公子……”说着云怀忽然停了下来,看着云颢道:“我还没问你,容公子呢?”
      “嗯?”
      “以你们交情,又以他的周全礼节,云淼成婚,他不可能不来,你是不是没有告诉他?”
      “……啊……对。”云颢心道:人都不知道在哪,我怎么告诉他?
      “是不是你把人得罪了?”
      “啊?……”得罪了吗?可能吧。他一声不吭招呼都没打,大概是负气走的吧。
      云怀道:“云颢,你性格张扬。容公子呢,清冷成熟,温和懂礼。你们年龄相当,年轻气盛,若是一时情急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各退一步,就行了。”
      云颢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来,自己在父亲面前竟然接不上话了。
      “人生能得一知己,实在不易。莫要因为一时的赌气,毁了难得的情谊。”
      云颢想开口叫“停”,但是对上那双关切的眼睛,他终是选择了静静听着。
      他已经忘了云怀有多久没有语重心长的给他讲一堆这样的……歪理。
      “朋友相处,跟夫妻相处之道是一样的。矛盾肯定会有,所以总得有个人让步才行。”
      得!这歪理,朋友相交上纲到夫妻之道了。
      云颢转了几下眼珠,继续听这夫妻之道。
      “臭小子,别心不在焉的样子。”
      云颢嘿嘿一笑,试探着问:“要不说说你跟母亲之间的相处,我就信你的。”
      云怀收回视线,沉默了很久。云颢心里打着鼓,这么多年了,每一次提到母亲,父亲总不愿意多言。
      可从小没有母亲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想知道有关娘亲的东西呢?
      云怀拿过桌子中央的水壶,给自己和云颢各倒了一杯水。
      平常云怀喝茶无论一人饮还是有客在,他都不会斟满,今天却差点溢出杯来。他端着满满的茶杯,并不喝。眼睛像是看着茶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如此盯了半响。
      他轻声道:“我以前很爱喝酒,可是你母亲不喜欢,我就戒掉了,这一戒就是二十一年。我以前喝茶总是杯子都不用,拎着茶壶就往嘴灌,没少挨烫,可就是不长记性。你母亲买了茶杯,教会我倒茶,从那以后我就没被茶烫过了。”
      云怀说着淡淡地笑了一下,“若让她看见我手上这一杯,又会说我了吧。……这二十一年我都按你说的做了,这一次,这一次就假装没看见可好?”
      云颢盯着桌上的杯子。他一直就很好奇也有猜测:从来大大咧咧、什么都不讲究的父亲,为何总要带着这一套茶具。果然,这是母亲买给父亲的。
      云怀仰头将一杯茶尽数入喉,又笑道:“灵儿,酒不能喝,就只能以茶代酒了。”
      灵儿?是母亲的名讳吗?母亲一定很漂亮很温柔吧。
      这一夜,云颢梦见了一位气质极佳的女子。她站在层层迷雾里面,云颢看不太清,但却能感受到她温柔怜爱的眼神。
      她跟他说:“我的颢儿长大了。”
      云颢问:“你,是母亲吗?”
      那女子道:“是,原谅我没有陪着你长大。”
      云颢摇了摇头:“那你现在在哪?”
      那女子道:“颢儿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我一直都看着你。”
      云颢道:“我去哪里能见到你?”
      可是却没有人回答他,眼前只剩下那一片浓雾,他大声喊:“母亲,母亲……”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连回声都没有。
      他越喊越大声,猛地睁开眼睛,听了好半响窗外的风声,他才明白方才那只是一个梦。
      眼角是湿的,黑暗里云颢苦笑了一声,擦都懒得擦了,任着眼泪充盈眼眶。
      院外有猫叫声,一远一近相互呼应,一声高过一声,吵得云颢更加睡不着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见母亲了,但以前都是模糊的,只有一个轮廓,看不见摸不着也听不见。
      今晚是第一次,看见了人,还听见了声音。
      他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丑石,黑暗的房间霎时有了光亮。
      然后起床来到衣柜前,从最上层拿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却极为精致的小盒子,再小心谨慎的打开,自里面取出一方手帕,轻轻展开。
      丝巾帕子本是柔软之物,云颢却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器一样,翼翼小心,仿佛力道重一点,这帕子就会立马香消玉殒了。
      这是一方极为素雅的方帕,只有一角绣着一枝花。寸心便是依着这花朵所做。
      云颢盯着这帕子看了许久许久,然后又才以刚才那般千万珍重的方式将方帕放回盒子里,再将盒子重新放回衣柜里。
      父亲说,这是母亲留给他的。
      从小到大对母亲所有的想象与寄托,都在这小小的手帕上。
      躺回床上,在一声声亢奋的猫叫声里,云颢渐渐睡着了。晨起时,腿根一片黏湿。他早已成年,这不算稀奇。可这段时间未免太过频繁了,而且昨晚睡得这么晚,梦见的又是几月不见的容寰宇,那这黏湿算个什么事呢?
      云颢有些无语的起床打水清洗,直到早餐结束,他脑海里都还在回味梦里那句“容尘,你知道何为夫妻之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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