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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   “放过陈大夫和他一家老小。”

      苏木怕了,见到陈大夫的第一眼她就开始害怕,怕这人利用完陈大夫后将他灭口。他知道杨霄曾经在清风寨住过,那时候这人的身份还是和尚。

      “我会跟你到上京,见那些要从我身上获取卷宗秘密的人。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我要陈大夫一家平平安安,如果他出一点事,杨霄,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陈大夫。”杨霄一阵心痛,苏木不信他,她口口声声要承诺,是以她自己性命来要挟,她不会再如从前那样笑得一脸天真,说句‘我信你’。就是现在他说出这句话,苏木也没什么反应,她不信。

      “还有素锦斋的老板。”苏木没怎么和他说起过,但她在素锦斋门前遇上张少昀那次,杨霄是在的。张少昀尚且不信她的话,这人更不会。她担心徐盛也会因为她而遭受迫害。

      杨霄:“苏木,我没有理由要杀他们。”

      “那寨子呢?”苏木轻声反问,“青安城的小孩子都知道,传闻卷宗是在大当家手里。你的目的是从我手里获得卷宗的秘密,从而策划了一切,设了这个骗局,要的就是卷宗。我问你,你在清风寨一年,可曾听他们说起过一句关于卷宗的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因为他们是清风寨的人,就得死,不需要理由,是吗?”

      她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很是平静,然而每个字说出来胸口处都刀割般疼。

      这就是缘由,不管他们知不知道关于卷宗的事情,因为他们是清风寨的人,就得死。

      杨霄抓住她的手,握紧:“苏木,你信我,我没想过要害寨子里的人,我不知淳王爷会来。如果他们不回来寨子,我会放过他们。”

      淳王爷一时兴起从上京来到青安城,又从宋荃之口中得知清风寨的情况。除了苏木,其他人都要铲除,这是命令,他不得不从。

      “没有我的允许和通知,他们绝不会回寨子。”苏木简单一句话,却是给杨霄重重一击。明叔不会贸然行动,如果自己被抓或是躲不过,她会有其他办法告知他们,没有,那就代表她是安全的。大家毅然决然回来,只有一种情况,临渊谷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派人去了临渊谷。”苏木不动声色将手抽出,她声音很轻,一不留神便会被风吹走,“我说的对吗?”

      唯有如此,他们才会冒险回来,为了保护自己。

      杨霄尚未来得及将苏木的手握暖,后者已经抽离。他握紧手,试图将那独属苏木的冷意抓住:“苏木,对不起。”

      那天所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她眼前,他们临死还不忘保护她,让她活下去,可是她不想活了啊。她吸着气,一字一顿:“你骗了我,你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杨霄沉默。

      寒风呼啸,街上寂静非常,驿馆门前悬挂的灯笼被风吹起摇动,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晃动。苏木并不执着于杨霄的回应,真相如此,再多的言语也是苍白,大家已经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

      陈大夫是在第三日离开的。走时,他留下一剂药方,苏木看似好了许多,可他知道,苏木是好不了了。他在,苏木还会和他说说话,一走,怕是她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日后所走的每一步,都只能是她独自面对。一想到这,陈大夫突然有些不忍,但就算他能与苏木一同去到上京,又能如何。苏木的命运被朝野之上的人拽在手中,他改变不了。

      苏木强忍膝盖的疼痛,下了马车送别陈大夫,这一去,两人怕是这一辈子再也不会相见。她张开双手,拥抱住这个嘴硬心软的老人。他是为了自己才选择一路跟随,她此刻只愿陈大夫能够平平安安回到青安城。

      “苏木,你身体还没好,这些伤病虽不致命,要是不好好调理,落下了病根,遭殃的可是你自己。”陈大夫并不擅长说这些话,他嘴硬惯了,此时被苏木拥住,又想到分开后苏木即将要面对的事,破天荒软了语气,细细叮嘱。

      苏木此次去京都凶多吉少,朝堂那些人可不是善茬,个个吃人不吐骨头,她一个小姑娘怎能抗得过。即便如此,陈大夫还是抱着渺茫希望,期望有一日苏木还能回来,他还能再次看到那个坚强乐观的小姑娘,他略带生疏,僵硬地拍了拍苏木的背:“我回去了,往后的路你得一个人走,记得照顾好自己。过了这一关,日后你若是愿意,可以来回春堂,我家多双筷子加个碗不是事儿。”

      “谢谢陈大夫,您保重。”苏木并没有应下,朝他淡淡一笑,“多谢您几次相救,这些恩情苏木会一辈子记得。”

      “好说,我走了。”陈大夫上了马车,又是不忍,回头看一眼苏木,“好好活着,记住了啊。”

      车夫抽动鞭子,马车徐徐向前,陈大夫从小窗透出头来,苏木仍是驻足于寒风中,目送他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

      她和青安城唯一的关联也在此刻断离。

      从绥州到青安城,不耽误的话需五日路程。因苏木昏迷的缘故,他们走走停停,休息时间颇多,耽误了一些时间。之后如正常行走,从这到京城,最多也不过几日。

      冬日寒风吹起苏木的头发,今日送别陈大夫,她把头发束了起来,并未扎牢。风吹来,发带松动,束绑的头发解了束缚,而掉落的发带被风携裹而起,于天际飞舞,她微仰起头,浅蓝色缎带随风而起,越飞越远。

      “回去吧。”杨霄上前站在苏木身边,跟她说。

      苏木没动,静静站在雪地里,看雪,看发带,看空荡荡的驿道,却是一个眼神都不愿落在身旁。杨霄握紧拳头,胸口处泛起痛楚,除此之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她身侧,为她挡去点点寒风,自此,再无其他。

      那晚过后,除了陈大夫,苏木没有和别人说过一句话,和他也是如此。陈大夫走后,苏木更是沉默。她很是顺从,不抵抗不质问,偏是如此,让杨霄更加难以忍受,他想让苏木生气,愤怒,只要她发泄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可苏木没有,就是那晚,她也没有表现出来有多悲愤,她眼里不再闪烁光芒,脸上也是默然。

      她总是出神地望着马车外面,眼眸微垂,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杨霄以为自己了解苏木,在清风寨时也能猜出她大致在想什么,如今,他猜不出,看不透苏木淡然的眼神下,藏着何种情绪。

      除了药,苏木吃不进去任何东西。不管是汤饭也好,还是糕点也罢,就连粥,她喝下去也能全部吐出来,吐多了,到后来都带着血丝。习惯性地呕吐,伤了喉道,嗓子一直都是沙哑。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拒绝每天杨霄给她带来的饭菜,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吃完就吐。杨霄不敢再迫她,也不愿看到苏木这个样子,只能偷偷让人在汤放了些滋补的药材,有药味,苏木就喝。

      而她之所以能喝进去,是因为陈大夫走时留下叮嘱。

      因为呕吐,苏木本就嘶哑的嗓子也不能好,夜里总能听到她一声接一声的咳嗽。杨霄每晚都会在一旁陪她,和之前她昏迷时一样。苏木对于他这么做并不排斥,任由他拍着自己的背,照顾自己。

      偶尔苏木会睡过去,时间不长,总是很快就会醒来。每一次,杨霄注视着苏木的睡颜,她睡得并不好。

      上京城很是喧嚣热闹,中午时分,白雪在阳光下散发出刺眼的光,映出都城的繁华景象。马车驶过宽阔的街道,道路两侧竟是行人和摊贩,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街道上空弥漫一股淡淡胭脂水粉味,甜腻醉人,真不愧是纸醉金迷的上京城。

      她一路看过去,不见一个衣衫褴褛之人,更没有别处随处可见的眼里满是绝望的流民。这里只有富足,欲望和奢靡。居住于此的大多数人,他们看不到外面的光景,也丝毫不关心无处可归之人所处的境地。这些人只在意是否能从百姓身上搜刮掉最后一滴油脂,以此供养满足他们奢侈生活。

      百姓活着的唯一价值便是给这些皇亲国戚,达官贵族赋税纳贡。他们敲骨吸髓,横征暴敛,平民在他们眼中如蝼蚁一般,根本不会高看一眼。在上京城的人眼中,苏木看不到丝毫悲悯,同情,有的只有贪婪,狡诈和算计。他们趋炎附势,谄媚奉上,一层一层往上,直到高坐于朝堂之上的那一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才是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天灾不可避,人祸却是因他而起。而他只关心卷宗,一心想从苏木手中取得暗线的秘密。

      进宫之前,杨霄将她带回了府邸。苏木下了马车,看到这气派而宏伟的官邸,突然有些想笑。还真是难为杨霄屈尊纡贵潜伏在清风寨,跟着他们吃了一年的粗慷野菜。府中的侍女要帮苏木梳洗一番,她觉得没这个必要,卷宗不在她手中,皇帝可不会轻易放过她,许是下一瞬便会砍了她的头。梳妆打扮,不过是多此一举。

      杨霄要这么做,她也不会反对,不管他要做什么,她只需要顺从。

      苏木被侍女带进房间后,杨霄守在外面。那一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说一出是一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苏木躲不过要进宫接受盘问,他能做的,便是尽量把这时间拖延,能晚一刻进宫他就拖上一刻。

      “大人,汤好了。”刘管家把汤药放到桌上,“是否需要叫人帮您更衣?”

      “不用。”

      杨霄聆听房间里面的动静,直到苏木出来。她脸色仍是苍白,头发只是简单束起,不着粉黛,就连衣物,也是简简单单的一件素色衣裙。

      侍女朝杨霄行礼后退下,随手关上了门。

      杨霄:“药好了,喝吧。”

      是不是药苏木分辨得出来,都到这时候了,杨霄做这些实属没有必要,对此,她轻摇了下头。

      “杨大人,不过早晚的事。”

      “既然是早晚的事,能让你晚一点承受痛苦,即使只是片刻,我也要这么做。”

      杨霄端起碗,走到她跟前,苏木没有接过。

      “如果你不喝,我便一口一口喂你,就跟你昏迷的时候一样。苏木,你要我这样做吗?”两人都已回不到从前,苏木也不会希望他们有如以前那般亲密举动,杨霄不想逼她,可苏木只喝得下这个,她吃不了饭,也吃不下其他东西。

      苏木仍是没有伸手:“你不会的。”

      杨霄确实不会,一旦这么做,苏木肯定会吐出来,不仅是这些汤,还有血。苏木犟脾气他很清楚,他将碗用力往后一抛,瓷碗碎开,汤水四溅。

      苏木神色冷漠,杨霄胸口起伏,甚是气恼。

      杨霄抓住苏木双手,压抑心里的怒火,为什么到这关头,她还是不愿开口。他望着她的眼:“苏木,你告诉我卷宗在哪里,我们就不用进宫,我带卷宗交与皇上便可。如果你还是执意守着这个秘密,进了宫,我也难护得住你。有时我真想不明白,你,还有杜仲,为了卷宗,不惜赌上全寨人的性命,值吗?”

      值吗?苏木不知道,她只道:“我没有卷宗。”

      杨霄败了,败的彻底。

      “我知道在你手里,虽然我不知为何你们不去西北找寻暗线,但卷宗对大燕很重要,皇上必须要得到它,你可明白?”

      “我要死了,杨霄,这个你最清楚。”苏木将他手扯开,“一个将死之人,守着一个不存在的秘密,你说我有这个必要吗?”

      对啊,有这个必要吗?杨霄不明白,为什么苏木就是不愿告知他关于卷宗的下落,这个杨闵当年留下的线索,以及能够统领暗线的唯一凭证,苏木为何不肯告诉他?

      “杨霄,为何你们就这么笃定卷宗在清风寨?”苏木一直想不透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种可能,都能被推翻,那些理由无法站住脚。她只想知道这个,为什么这些人口口声认定卷宗一定在她手里?

      杨霄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好好休息,半个时辰后,我们进宫。”

      他离开后,屋子只剩下苏木自己,他还是没告诉自己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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