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尘》旻辞

55、尸蛟

　　三人听到邱子休的话都立刻开始行动，火符一脉的攻击性灵符是相当常用的一类，这里的三人基本不可能会有不会的。得到邱子休提性的三人一边闪躲一边展开了攻势，接连不断的火光在尸蛟身上爆开，伴随着巨大爆破声响的还有尸蛟的嘶吼声。
　　漫天的火光和烟尘里，一条巨尾突然破开烟尘从上至下向邱子休拍去！可此刻邱子休正在留意苏轻尘几人的状态还有战场上的形式，目光根本没有往上面看，对这条尸蛟的攻击全然不知。
　　“哥哥！”关键时刻还是叶云起注意到了，在自己身后甩了一张焚阴符，借着冲击力迅速赶到扑到了邱子休避开了这一下的攻击，但自己却受了不小的伤。后背尽管有一点符篆护着，但毕竟焚阴符威力巨大而且离得又近，符篆的防御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叶云起整个背部都被灼热的气浪焚烧到，衣服已经焦黑，里面的血肉也已经绽开散发着一点点的糊味。不仅如此，尸蛟尾部击中地面溅起的碎石也有不少击中叶云起，甚至不少都深深的刺入伤口里面。
　　“你有病！”邱子休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瞬间身体里面压抑的暴戾如火山爆发一般喷发出来！
　　没等两人反应尸蛟尾部再度横扫过来，苏轻尘和荀勉离得太远根本赶不过来，却也根本不需要他们赶过来。邱子休此刻便如同一座喷发的火山，周身都跳动着暴怒的火焰，全身发力带着扑在他身上的叶云起翻身起来将其护到身后，下一刻两人面前瞬间凝出几十张跳动着幽蓝色魅焰魂符聚成守阵。
　　刹那间尸蛟巨尾也已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的砸在守阵上，强大的冲击力带着守阵还有两人倒退数尺，邱子休嘴角也溢出一抹刺目的鲜红，眼中爆出无数血丝。可瞬息间，守阵上面的火焰暴涨数丈之高，烈焰汹涌火光刺目，骤然间爆散的火光和滚滚热浪大有焚尽天下之势。尸蛟吃痛的收回自己的尾巴，可火焰却也跟着烧了上去，似乎还有攀附着尸蛟的躯体向上蔓延的趋势。
　　“你疯了！”叶云起回过神来就发现邱子休身上的邪气如盛夏杂草般疯长，顾不上疼痛一巴掌呼在邱子休背上，打断了邱子休的魂力维系。没了支持，尸蛟尾巴上面的火焰也在与地面的不断摩擦中灭掉了。另外两面的苏轻尘和荀勉也赶到尸蛟后方两侧，数张焚阴符和燃尸符对着尸蛟的头就甩了出去。
　　尸蛟吃痛仰天长啸一声，转身朝着一个缺口猛地就冲了过去，在几人反应过来之前就逃之夭夭了。
　　“邱子休！”看到邱子休再次动用魂符，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的苏轻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顾不上尸蛟连忙跑过去查看。
　　“云起兄！”荀勉不知道邱子休动用魂符的危险，是以更关心叶云起那触目惊心的伤势，几乎是和苏轻尘同时赶了过去。
　　“废物点心！药给我！”邱子休粗暴的揪着叶云起的领子把他翻了过来，查看着叶云起的背部。
　　叶云起身上的衣服已经烧去了大半，剩下的也是一片焦黑。原本光洁如玉的肌肤现在多出几个血窟窿，正往外面溢着暗红的血，伤口附近的皮肤都是焦黑的，还弥漫着焦糊的肉味。不仅如此，不管是伤口里面还是伤口外面都有大大小小的碎石，整个背部看上去骇人极了。
　　“让荀勉给他上药，我看看你怎么样了！”苏轻尘掏出一些伤药却丢给了荀勉，自己伸手就要抓邱子休过去。
　　其实苏轻尘倒也不是偏心，确实现在邱子休更需要担心。叶云起的伤虽然狰狞，但对于他们这种修为的修士来说只要没伤到筋骨和金丹，都只能算是皮外伤，都是小伤。
　　叶云起虽然看起来伤的比较严重，但休息月余很快就会好起来，有邱子休在甚至伤疤都不会留下什么，最多会比较疼。但邱子休现在不一样，以现在的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强行使用魂符对他魂魄伤害极大，刚才邱子休还是强行和尸蛟对拼，消耗更是巨大，别看现在邱子休跟个没事人一样，对他而言反噬发作只是一瞬间的事，甚至魂飞魄散都有可能，也不怪苏轻尘连眼神都没分给叶云起，一门心思都在邱子休身上。
　　“滚！”邱子休扬起手甩开苏轻尘，红着双眼粗暴的抢过荀勉手上的伤药，一脚踹在叶云起膝弯又伸手按在他脖子上一压直接把叶云起按在地上，然后一把撕开背上挂着的几片破布。
　　“哥哥——嘶——轻……轻点儿，疼……疼，疼死我了。”叶云起痛的话都说的不顺溜了。虽然不是什么重伤，但痛是肯定的，虽然他不是邱子休那种怕疼的主，但也架不住邱子休这么不分轻重的关心，“不对，哥，哥，你还是……还是让苏兄给你看——！啊！”
　　“别叫！知道痛就长点记性！”邱子休完全不会叶云起喊疼也全不顾叶云起要劝自己检查，抄起一把匕首在叶云起背上戳戳探探，一边挑出碎石一边洒止血的伤药，另一边荀勉立刻施以灵力辅助止血。不过叶云起叫的实在惨烈，邱子休挑了几片碎石之后还是不忍心，动作也慢慢轻了下来。
　　只是这动作一轻下来，叶云起能忍住了便又开口要劝邱子休，每当这时邱子休便会猛地加重手上的力道，让叶云起生生把劝说的话变成杀猪般的惨叫。
　　苏轻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直强压着绑了邱子休强行检查的冲动。毕竟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邱子休改变决定，以邱子休的个性现在要是给绑了他敢动用全部的魂符反抗，那真的就是适得其反。没有办法的苏轻尘只能在邱子休给叶云起处理伤口的时候在邱子休身后勉强探一探他的魂魄。目前来看的话还算稳定，尽管有一点点紊乱但没有什么大碍，苏轻尘这才放下一点心来去看叶云起的状况。
　　叶云起的状况本来是没什么大碍的，但因为是邱子休在剔除碎石，所以叶云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总是让人觉得情况不容乐观。但很快苏轻尘就看出了端倪，邱子休虽然时不时剜出的碎石里面会带着一些血肉像是故意让叶云起难受似的，但其实这些肉都变色了，因该是被碎石上沾到的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尸水腐化了的。而且邱子休下手的动作其实已经称得上是很温柔了，叶云起之所以叫的惨根本就不是因为痛，而是单纯的想让邱子休心软一下。
　　不得不说，对一个自己本身就很怕痛的邱子休装作疼痛难忍博取同情是十分有效的，到了后面邱子休竟然还被磨出了几句干瘪瘪的安慰，那才是天大的惊异，邱子休居然也会“温柔”地安慰人？
　　处理叶云起的伤口其实没花多久，毕竟邱子休对这些伤口的处理已经十分熟练了，对邱子休这个好斗分子而言受伤基本是家常便饭，不仅是打斗的伤，更多的是因为打斗而违反家规被罚的伤。作为云梦泽执法司的执法人，邱子休对所有规矩以及违规惩罚都烂熟于心，对于所有违规者也都严惩不贷，就连楚江都被罚过几次。
　　而对于因为私斗和好胜而经常违规的自己，邱子休也没有丝毫手软，是以整个云梦泽和一些关系较好的人都知道云梦泽执法司的执法人是个连自己都不放过的疯子，以及在执法司受罚最多的就是执法人自己。
　　正因为这个原因，邱子休对与处理伤口可以称得上是得心应手。而自从他叛逃到尸山之后，处理伤口更是日常琐事里最重要的一环，所谓熟能生巧，邱子休对处理伤口这件事比许多药脉的长老都要强不少。
　　最让苏轻尘震惊的是在婉莹中了尸毒和邱子休一起逃到尸山暂避那段时间，某一次婉莹失控把邱子休给打伤了，这人整条右臂都烂了，苏轻尘那次上去的时候邱子休正在山洞里面一边痛的惨叫一边稳稳地用自己的左手握刀去剔除右臂上的腐肉，而且处理的十分完善！这件事还一度成为苏轻尘的心里阴影，对邱子休的感情更加复杂——他怎么就交了这么个疯子做朋友？
　　处理完叶云起的伤口之后邱子休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凝了数张魂符贴在叶云起背上说是促进伤口愈合。苏轻尘鼻子都气歪了，叶云起也是一脸担心，只有不清楚危害的荀勉觉得两人有些小题大做，只是敢说出来。
　　叶云起处理完之后还装作疼的动不了，顺利得到了邱子休的搀扶。计谋得逞的他也是顺手抓住邱子休的手：“现在我来给哥哥检查一下。”言毕灌入灵力查探一番确认了邱子休目前没什么大事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邱子休身上和几人商量准备离开。
　　“这里没有卫叔的踪迹，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在邱子休他们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荀勉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响起，“卫叔会不会……”
　　几人这才想起主要的目的，叶云起连忙上前安慰，邱子休则是继续思考对策。
　　“你们灵力还够不够？”叶云起突然出声问道。
　　“没问题。”两人人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那我们就一起燃火符，越多越好，把这整个密室都给照亮了。”叶云起的表情有些困惑也有些凝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但我从进入这里开始就一直听到了微弱的□□声，比之前通道里听到的要大一些，似乎还有回音，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人。”
　　荀勉眼前一亮，大手一挥几十张火符甩出，苏轻尘和叶云起也都甩出许多火符。邱子休也用借灵符的灵力燃了十几张火符出来。
　　百数十张火符或飘头顶的高空，或悬浮在离地面不远处，远远近近的分散在整个密室里面，火光照亮了这里的一切。
　　这间密室和之前的穹顶一样都是半圆状，像一只倒扣的碗。左右大概有几十丈，高也有十数丈，整间密室都是一贯的空荡，除了他们之前遇到的那口已经被摧毁的石棺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密室顶部还有许多雕刻的符文，但离得太远火光微弱，众人也看不太清。
　　“那边有一扇大门。”在几人四处查看时叶云起发现尸蛟逃窜的地方有一扇宽高几丈的大门，或者说是一个大洞，根本没有门板。
　　“过去看看，这边没人的话声音说不定是那边传来的。”邱子休再度站上了指挥官的位置对着几人下达指示。
　　几人听了还是按着之前的阵型往那边赶去，漫天飞舞的火符也随着几人一起移动，看起来甚是壮观。
　　几人到了洞门前才发现这个洞后面不到两丈远的地方就是一个垂直向下的圆形深坑，坑洞宽几丈，黑魁魁地深不见底。
　　“三个可能，一这上面有暗门通往其他地方，二这个通道就是门通往其他地方，三这个洞是死路，下面就是尸蛟生活的尸水池。”苏轻尘在两边看了看给了三个结论。
　　“第三个可能排除，再加一个可能，这是个陷阱下面是死路，下去了就上不来。”邱子休推翻了苏轻尘的结论，“我刚才扔了阴火符下去，目前还没燃起来，下面阴气应该没有特别重，不会是尸水。”
　　“你们下去吗？”荀勉突然出声发问，抿了抿嘴又说道，“我不强求你们跟我下去。”
　　“再等一会儿，阴火符说不定还没到底。”邱子休盯着那个深坑淡声说道，“尸蛟起码十丈长，这个洞也不会太浅，阴火符飘下去要一点时间——你们扔几张火符下去看看。”
　　叶云起扔了三张火符下去，三抹火光晃晃悠悠的飘了下去，照亮了这个深坑，坑壁并不光滑，也是同样雕刻着诸多符文，除此之外没什么异样。
　　“荀信到底花了多大的人力物力建造这么个密室？”邱子休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经这么一提几人也都很想知道，荀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到底了，下面是石板地面。”叶云起提醒几人。
　　“下去吧。这么深，只能御剑下去了，还好空间足够大——哥哥我载你吧。”叶云起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往邱子休那边靠了靠。
　　邱子休看着洞底下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光电，自己掂量了一下直接下去难度之后还是默默的上了叶云起的剑。依旧是荀勉打头，叶云起两手扶着邱子休的肩带着邱子休御剑在第二顺位，苏轻尘依旧垫底。
　　几人踩着仙剑缓缓下降，到了洞底才发现底下有一扇和上面的洞门差不多大的石门，不过多了两扇巨型门板看着十分厚重的样子，而且因为这个深坑上宽下窄的缘故，所以在上面没注意到。
　　“这个门，不会有有什么机关吧？”叶云起现在看到这就头痛，进来荀信密室这么久了，没有找到过一次机关，真的很有挫败感。
　　“肯定没有，机关是给人用的，凶兽是没这么聪明的，刚才尸蛟是往这里跑了，所以这扇门应该是靠蛮力撞开了。”到这了这个时候，荀勉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莽撞是救不了卫叔的，伯父的密室，伯父花了这么巨大的人力物力所建造的密室肯定没那么容易解决，只有静下心一点一点的仔细思考和探索才能最快的救出卫叔，“而且你们看这两扇门板中间有很明显的撞击的痕迹，痕迹并不新鲜，说明尸蛟常年盘踞于此都是靠蛮力撞开这扇门的。”荀勉燃了火符照亮了这扇石门，指着上面的痕迹分析。
　　“更麻烦了。”苏轻尘听了荀勉的话露出了更加为难的表情，“我们四人的力气怎么能和尸蛟相比。”
　　邱子休上前去伸手在石门上敲了几下，听到的是极其浑厚的声音。思附片刻邱子休转过头问道：“云起，翎山我教给你的用法还记得吗？”
　　“啊？哦——记得记得，要切开这扇石门吗？”叶云起本来也是在思考，突然听到邱子休的话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嗯，切开几条深一点的切口就好，剩下的交给苏……谢言就好，流光不具备破开这么厚的石门的力量。”邱子休说话依旧是轻飘飘的，在这种很有把握的事情上面邱子休的语气语调与前生无异，只有在很少的时候才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叶云起暂时把对邱子休的猜想放到一边召出流光，屏息凝神将灵力汇聚到剑上，大量灵力的灌入使得流光整柄剑都爆发出极其强烈耀眼的金光。
　　“注意收束！”邱子休猝不及防被强光闪了眼睛，语气里面多少带了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将灵力收束起来，汇聚到剑刃上面！”
　　叶云起连忙试着收束灵力，可是似乎有点找不到之前的感觉。邱子休所谓教给他的方法其实基本就只是“将流光灵力收束能切开一切”这几个字而已，具体如何收束，如何做到收发自如邱子休根本没说，全是叶云起自行感悟自行理解的，也有可能是歪打正着成功了一次。而且这一次叶云起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太对，从下来之后一直感觉体内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流窜，身体一直在发热，不像这样大量使用灵力还好，现在突然使用这么巨大的灵力叶云起感觉自己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呼吸放缓，气息要平稳，运气要流畅。试着将体内的灵力缓慢地往手上调动，试着去感受流光里面本身具有的灵力，慢慢将灵力往剑刃上汇集。剑刃上灵力的掌控不要放松，灵力调到剑刃上了就不要让它扩散……”邱子休看了叶云起一眼低声叹了口气，走到叶云起背后伸手握住叶云起握着流光的手，试图用自己从叶云起的借灵符上借来的一点叶云起的灵力来引导叶云起体内的灵力收束到流光上面，同时自己也在叶云起耳边轻声指点。
　　本来邱子休是不想理会的，但是看到叶云起面色越来越难看，明明在低温的地下密室里面额头上竟然还不断地滴落豆大的汗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以为叶云起只是忘了怎么收束灵力而瞎用力导致的，权衡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大发慈悲的上去帮帮忙。
　　叶云起感受到邱子休靠过来，手掌覆到自己手背上渡入灵力的时候人都僵了。本来身体里面就很热，自己还没想办法降温呢邱子休接着上来拱了一把火。难受极了，叶云起暗自叫苦不迭，可又不敢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强行压着体内的燥热聚精会神地收束灵力——再不收束完成让邱子休离开他可不能保证憋得住，万一失控做出什么轻薄的举动……今天这里就要多三具横死的尸体了。
　　重压之下叶云起完成的极其出色，收束的灵力又多又强又细，邱子休感觉差不多了便松了手默默退到一边，同时瞟了苏轻尘一眼。苏轻尘也立刻了然于心，拉开了荀勉之后召出自己的佩剑也开始灌输灵力。苏轻尘不需要收束灵力，虽然能，但是没必要，一来无坚不摧是流光独一无二的特性，其余的仙剑就算收束了更多更强的灵力也没办法和流光相比；二来苏轻尘的剑算是一柄重剑，虽然不是重剑的造型但剑势之重已经是诸多仙剑的翘楚，至少在他们同辈里面无人能出其右——关量那柄狂锋不算。所以苏轻尘的剑气本就要如惊涛骇浪般铺天盖地，收束灵力反而影响战斗力。
　　流光上面的光芒已经越来越耀眼，甚至变成了一团难以直视的白晕，如同九天的烈阳一般。时机已到，叶云起飞身上前，手中流光在石门上不断游走，看似轻若微雪实则入石三分。最后一剑划出，叶云起双脚蹬在石门上借力一个后翻耍了个帅飘飘然的落到邱子休旁边。没等叶云起开口骚扰邱子休，苏轻尘几乎是分秒不差一剑挥出，接着又是一剑，两道剑气以十字形轰击在石门上，石门也终于不堪重负的被打开一个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