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官渡》乾归

90、第 90 章

　　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幻，就跟落入什么不知名无止境的穿梭虫洞一样。

　　脚下踩不到实处，还因为不适应的原因，阵阵发软。

　　周渡似是故意这样捉弄人好玩，一层一层带着二人进行空间跳跃，直到在最高一层的走廊上，二人终于被放下了。

　　但是因为脚踏实地的瞬间，还没有适应回来，脚下一软，看着就要瘫地上了。霎时，一股巨力从后襟处传来，二人又结结实实被周渡薅着后衣领，提在手里，脚下悬空起码二十厘米。

　　抬头就和站在生化实验室门口的寻舟大眼瞪小眼，她俩无语，寻舟也无语。

　　也就周渡没觉得有什么，还喜滋滋的邀功，将两人往寻舟跟前一举，笑道：“看看，这就是效率，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俩薅过来了。”

　　“他在哪把你俩薅过来的？”

　　寻栀立马告状，“就在自动检测室门口，哥你真的不考虑打死他吗？！”

　　药药怀抱着常用的铁铲，被周渡提在手里，跟提了一个迷你小手办似的，没有压力。

　　“……长……长官，我没犯啥事吧？”她哭着脸，可怜兮兮地说：“不至于，把我当怪物解剖了吧？我就是每顿多吃一碗白米饭，手脚麻利一点，遇事怂了一点，识时务一点，没什么大出息，但是……但是我罪不至死啊……长官，我罪不至死啊！我这么小一个，别看我这么矮，我皮糙肉硬啊！长官，我这样的不好吃啊，可不能给大佬当小辣条啊。长官，俺都交代，都交代，憋杀我呀！长官！！！”

　　寻舟：“……”我……居然有这么可怕的吗？

　　周渡：“……”她说的什么？！

　　寻栀：“……”快憋哭了，孩纸啊，俺们不是被薅来给鲛人加餐的！

　　“长官啊！憋杀我呀！俺真的都交代！”好一阵仰天长啸之后，她终于心态崩了，嚎啕大哭，边哭边说：“哇！长官啊！俺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大冤种啊！俺也不知道自己咋来了这个地方啊！俺真的就是个毫无抱负的怨种！不要把俺喂给里面的鲛人当小辣条啊！俺全都招了呀！俺真的全招了啊！”

　　“……等等。”

　　寻舟冷声呵止她的哭嚎，眼眸锐利直视她的眼，怀疑的种子埋下。

　　他说：“你怎么知道，里面有一尾鲛人？”

　　药药瞬间抖如筛糠，完了，要死了。

　　揪着后衣领的力度慢慢变化，原本在视线里的寻舟慢慢偏移离开，替换成了周渡的脸。

　　许是因为之前的阴郁暴躁人设十分成功，周渡端起来也有模有样，神情阴鸷地看她，眸子里的凶光清晰可见。

　　区别于寻舟的笑里藏刀，周渡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生气就会把人一拳打死的莽夫。

　　恐怖如斯！

　　“你是卧底？”

　　质疑的语气一出，药药头皮发麻，立即高声反驳：“我是好人！”

　　“好人从不说自己是好人……”

　　“我是废物！”她急吼吼已读乱回。

　　“……”

　　“这不是需要争论的问题。”寻舟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

　　下一秒，生化实验室那扇门“唰”地一声，应声开了。

　　他瞥了一眼还在凹人设的周渡，不留脸面地戳破这拙劣的演技，迈步进入实验室，冷冷地丢下一句。

　　“都到这个份上了，审问显得多此一举。”

　　人是进入了实验室，但声音还在继续，“周渡，跟上来！”

　　“好嘞！”周渡立马提溜手上的人，疾步跟上寻舟进了实验室。

　　门再次“唰”地一声关上。

　　脚终于落到了实处，但是第一次见到鲛人全貌的二人，眼睛都看直了。

　　好漂亮的鲛人！

　　镜摆动尾巴，猛然跃上营养缸边沿，就大剌剌侧坐着，半截鲛尾落在水里轻轻搅动。

　　深碧色的眸子望向直勾勾看着自己的两人，好奇地眨了眨。

　　“银？”

　　他的声音轻快，带着少年感的朝气和欣喜，笑容慢慢爬上他的脸，“是银，她还活着。”

　　寻舟蹙眉，瞥了一眼他的反应，扭头看向身边的寻栀和药药，“你们……”

　　“……应该是，认错了吧。”寻栀虽被他的美貌折服，但也还没有到色令智昏的地步。听着那陌生的称呼，她扭脸看着寻舟，茫然地摇摇头。

　　得到否定的答案，周渡抬手拍了拍药药的肩膀，微微侧头问：“你……”

　　药药抓着铁锹挥舞否认，险些一铲挥他脸上。周渡不得已猛地后仰身体躲避，继续：“你是……”

　　“不不不，我是废物！”药药忙撇清自己的关系，不等他问完，就已经否认干干净净。

　　“你们身上有银的味道。”镜歪了歪脑袋，看看寻栀，又看着药药，“你见过银，我的银。”

　　药药：“……”嘶～

　　“你梦里出现的那尾漂亮的女鲛人，珍珠点缀的银蓝色纱衣，深蓝色的头发如藻，深碧色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容貌艳丽，力量强大。”

　　他说着，抬手指向药药，“她在你身上留下了东西，保护着你的灵魂。你的灵魂来自古老遥远的星系，是误入这儿的外来客。药药是你的名字吗？药药，你……生病了吗？”

　　“她。”周渡蹙眉，“她是……”

　　“这是个秘密。是不能人为解释的秘密。”

　　寻舟轻啧一声，显然是对鲛人的说法不太相信，皱着眉看他，“我不喜欢听人打哑谜，鱼也一样。你不配合的态度决定了我要不要救鲛人王，请好好说话，行吗？”

　　镜放下举着的手，漂亮的眸子沉了沉，表情阴郁，双手紧紧抓握着营养缸的边沿，手背崩起了根根分明的青筋，暗暗和寻舟较劲。

　　寻舟表情有些冷，挥了挥手，像是挥开了什么东西。惊吓得鲛人转身摔进营养缸内，溅起巨大的水花，猛然飞溅出一半朝向四人。

　　寻栀和药药下意识抬手挡脸，好一会儿没感觉那水落在身上，谨慎将手放下一些，却见那扑面而来的水花，凝在他们身前的半空中，如时间静止般停住了。

　　“十多年了，你的脾气还是没变过，一样的臭。”

　　寻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悠闲地扯了扯，再掸两下。动作随意间，飞溅停在身边的水花已经飘回镜的营养缸里，“营养缸里的水资源属于稀缺物质，请别随意浪费。”

　　镜趴在透明的营养缸边，透过溅满水花的特制玻璃，神情阴郁地看着寻舟，龇牙咧嘴道：“这么多年，你还是这幅死样子，一点也不讨喜！为什么银会将你看得比颂颂还重要，你这个讨厌的人类！”

　　寻舟轻嗤一声，“人格魅力。”

　　“……”

　　“好熟悉的词，这不是我的吗？”周渡突然横插一脚，这宛如大佬谈话，又云里雾里的局面瞬间垮掉。

　　寻舟：“……”要不，把他拉出去毙了吧。

　　寻栀：“……”都什么时候了，你来计较你的台词？

　　药药：“……”画风突变，怎么变尬剧了？

　　“嘁！”镜无语至极，翻了个白眼，讽刺道：“这就是那个不中用的载体？真可怜，是个傻子。”

　　“……”周渡蹙眉，也轻啧一声，“上次，你求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真当自己是稀有物种了，这么猖狂？”

　　“嘁！”

　　镜的态度很恶劣，周渡也没好到哪去，也就寻舟不在乎，还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问下去。

　　“继续刚刚的问题。”他双手抱臂，说：“你说得她俩身上都有银的味道，还是他们三个？”

　　“她们俩。”镜指一下寻栀，又指了一下药药，至于周渡，他突然就阴阳怪气道：“有那傻大个什么事儿，太普信了。”

　　周渡：“……”

　　寻舟轻瞥一眼周渡，见人已经负气背过身去，只竖着耳朵听。他嘴角微微上扬，不加掩饰自己的愉悦。

　　“小栀身上，为什么会有银的味道？你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吗？”

　　镜摇头，伸长手臂攀上营养缸的边沿，露头看他，“你没有感觉到吗？她身上有股很强的能量，全盛状态下，应该比你还要强得多。”

　　寻舟听他这话，扭头又去看寻栀，寻栀咧嘴一笑。

　　“她机体检测的原始数据丢失了一部分，你想说什么？”他只是用余光看镜，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是合成体。”镜一语道破寻栀的境地，毫不犹豫。

　　几乎是瞬间，两道锐利的的视线同步朝他射来，一道是寻舟自然不用多说，另一道则是周渡，有些出乎意料。

　　“你们俩……”只是看他们俩的反应，就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是严格保密的，“……知道她的情……”

　　“你废话太多了。”周渡扭头，臭着脸打断他，“跟猜谜一样一样的，只是让你看看药药的情况而已，说那么多做什么？”

　　“你！”

　　“我家花儿就不用你多看了。”他说着伸手揪着寻栀的衣服，将她往后拖退了几步。在她看来的不解的目光中，轻啧一声，解释道：“别听他说些有的没的，年纪老大，还那么迷信，现在崇尚科学。”

　　“药药，走了！”

　　鲛人嘴里没几句能听的，周渡只想着先把两人带离这里，其他的寻舟听一听也不碍事。

　　他一手拖着寻栀，快步朝门口而去，药药应声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她不时回头看看还站着不动看他们的寻舟，以及营养缸里的黑尾鲛人。

　　直至，又是“唰”地一声，三人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外。

　　寻舟才又重新看向镜，紧蹙着眉头，脸上的忧虑在此刻无处遁形。他面容不如周渡的锋利有攻击性，只多了几分柔和，任何情绪在他脸上都会被无形放大数倍。

　　“你一直都知道她是合成体？”

　　鲛人双手垫着下巴，看着他无辜眨眨眼，好一派清纯模样，恶劣地笑道：“不对哦，我刚知道。”

　　寻舟：“……”

　　“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去问周渡更好，他会向你解释的非常清楚。毕竟，我的记忆不如他的丰富。”

　　他摆动自己的尾巴，带动水声哗哗作响，又说：“不过，我现在也很好奇的是，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女孩是合成体的事情？七区只有她一个特殊的人存在，难道你是想要从她身上找到绝对能力退化的药剂吗？”

　　寻舟没说话，他更加放肆，顺着自己猜测，继续下去。

　　“因为药剂研究推进未果，所以你让其他人告诉了她初代灵官计划的实验，好奇心或是说找寻同类的心理驱使她前往一区，你的计划也就此开始了。你既想要救她，也不得不将她当成棋子用出去，对不对？”

　　寻舟：“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也就一点。”他说：“人类拯救计划，不对，应该说物种生存计划。你推进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你的预期进行着，可是现在出现了变数，那个叫药药的孩子。她可能成为最后存亡的关键，我能够看见的东西不够多，不过她们俩都是关键。寻舟，最后一步，就看你怎么选了。”

　　寻舟听他说了这么多，早已经将脸上的情绪收敛好，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从不做选择题。”

　　“嗯？”

　　“不会有选择的时候。”寻舟轻松笑了笑，“因为我还在。”

　　“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寻舟最后看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转身挥手，然后阔步离开。

　　“希望，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已经一家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