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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阿青动作轻柔地将云落放下,转身在泥土用力挖着——很快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个红木盒子。这是她离开时与云落作的约定,如果云落思念她就写信埋在瑞安溪旁的树下,这个她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清风如丝,清澈的湖面倒映出女子略微颤抖的身影。

      阿青擦掉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几张发黄的信纸,字迹略微泛潮——
      “阿青,我近日遇见一位极好的公子,可他胆子很小,总不敢见我。他在我难过时在门口偷偷放糖葫芦;他会在每个节日都为我准备礼物;他还会在我生病时整晚照顾我。不知怎么看到这些,我总会莫名想起你来。”

      “真是卑鄙无耻!!”

      阿青咬紧牙关,愤怒和悔恨充斥她整个脑海,因为...
      那些事情都是她做的。

      当年她被未婚夫抛弃后被云落救下时年纪尚轻,内心敏感又自卑,意外听见她厌恶妖后,偷偷离开,在暗中陪伴她,结果到头来,她心甘情愿的一切竟被他人当作献媚般夺走,骗取她的感情。

      她捏着信封的指尖骤紧,恨不得再将他挫骨扬灰一遍,心尖又止不住泛起痛意,当初是不是她再主动一点,不那么退缩,结局或许就会不一样。

      继续看下去——
      “阿青,爹娘想把我嫁给隔壁村的大伯,他的年龄都比我爹还大,他们怕我逃跑打算把我关起来,我很害怕,我真的不愿意,我该怎么办。”

      “阿青,我想念你做的桃花酥了。我成功偷跑出来了,几日前同你讲的那位公子,他许诺将来会娶我为妻,叫我同他私奔,他是除了你以外待我最好的人,我相信他,所以我同意了,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给你写信了,愿阿青今后平安顺遂。”

      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悄悄侵蚀着她的内心,阿青痛苦地闭上了眼,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悄然滑落在地,她自嘲地笑出了声,这一刻终于看透了自己的内心。

      父亲早逝,母亲改嫁,云落自幼便承担起家里的重活累活,还要供幼弟读书,后父酗酒成性,经常被她们母子拳脚打踢,她时常一身伤口,还故意藏起来不给她看见。

      阿青养伤期间与云落感情越发深厚,但得知她厌恶妖后,心中夹杂着害怕,还有隐藏的...怒意,她是妖是事实,但她从未主动害过人,她不愿意在她面前彰显出妖力的同时,故意不去管她的事情。

      身后的江星默默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出声道,“你果然是喜欢云落的。”

      女子的眼神凄凉,似在回忆,喃喃自语道“你知道吗?等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在青楼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就去把那个男的杀了,当时他还在扮演着贤父的角色,一家人其乐融融,多么讽刺。”
      “我告诉她这个消息。她精神恍惚,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被背叛,也要跟着自尽,于是我就骗她,自己能救他。”

      江星漫凝眉,一股无力感顿生。
      如今的世道对女子太过不公,男子能坦然站在官场直抒胸臆,而女子却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一味被引导相夫教子,在后院勤俭持家,长久无法接受教育,久而久之自然形成闭环,才会被男子当作货币一般随意盗卖、看轻、践踏。
      她的脑海闪过一个想法,转瞬即逝。

      江星漫摇了摇头,不认同道“可你的方法太过极端了,有仇报仇,你去杀了伤害云落的人便是。像烟雨阁这般的地方,除了这边还有很多其他地方也有,只要男子交了钱,便都可以进来,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天经地义。”

      阿青面目狰狞,布满血丝的眸子如同鬼魅般猩红,“这天下的男子都一个样,薄情寡义,自私虚伪,来云烟阁的就没有一个好男人!之前伤害她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之后想来伤害她的,我也不会放过,她既下不去手,没关系,那我便替她杀。”

      忽地,

      一股凌厉的剑意乘风而来。

      “师妹躲开!”
      沈书意裙摆微扬,一手执着剑,眸光犀利,精准刺向阿青的面门,一边不忘提醒她道。

      江星漫急忙后退几步。

      阿青侧身一躲,眼神狠辣,也袭了上去,两人的身影瞬间交缠在一起,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沈书意身子轻盈如飞,剑光闪闪,一剑接一剑,划破天际。

      阿青瞬间节节败退,

      她眸子闪过一丝狠厉,周身迅速萦绕着浓烈的妖气,身侧的手微微聚拢,用内力形成一层保护膜,猛地击退了沈书意,她后退了一大步,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江星漫眸光加深,想起自己走剧情的任务,执起剑也袭了上去。
      对不住了,师姐。

      沈书意略微回眸,见少女提剑冲过来,身侧的手不由得一紧。

      沈鹤祁不知何时出现在沈书意身后,遥远望见这一幕,嗓音不自觉染上几分急切,出声大喊道“阿姐!!小心!!”

      少女身轻如燕,眨眼至那人面前,衣衫飘动,剑刃擦过——
      肩膀处传来刀剑入骨的刺痛,顷刻间席卷全身,攸地回眸,视线与青年对上,他的眸光冷漠孤傲,没有丝毫温度。

      “师...”兄。

      她脸色瞬间惨淡如霜,眉宇间痛苦尽显,歪头看向身体刺出的半截利刃,眸子闪过片刻的迷茫和惊讶。

      方才的薛清澜身形如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刺向江星漫的臂膀,想要阻止她的下一步动作。

      他脸色不变,
      一把抽出剑刃,
      没有再看她一眼,

      江星漫浑身颤抖,身体摇摇欲坠,一手握剑插入大地,发丝凌乱,姿势有些狼狈地单漆跪地。

      果然是男主,遇到女主的事情就完全失去理智,一点也不顾同门情义。她总算是明白了,她同沈书意相比,完全不值一提,真是枉费这么多日每天尽心尽力讨好他,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

      与此同时,剑灵宗一位衣着青竹长衫的青年倏地跪倒在地。
      旁边的人:?

      薛清澜面色冷峻,不停地挥舞手腕,内力聚集,无数刀光剑影聚集在正上方,战意直冲云霄,剑势如虹,全部刺向了阿青的方向。

      强大的剑意反灌入到身体,鲜肉的血液从指缝渗出,阿青唇色越来越白,最终崩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红色的血液顺着剑刃流下,晕染了大地,刺目而鲜艳。

      阿青余光望向云落的方向,女子头戴玉珠,一脸温柔娴静,唇角含笑,回忆重卷于眼前,仿佛又见当年少女撑着脑袋坐于石阶上神情落寞,却在望见她出现时一扫而空,笑脸盈盈相迎的模样。
      阿青勾了勾唇,无力地闭上了眸子。
      云落...
      我来陪你了。

      薛清澜小心翼翼地抱起晕倒的沈书意,眼神极其冷漠地睨了一眼她:“师妹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待她还算不错的人,相处之中她越发把薛清澜当做哥哥,原以为他待她会有些不同。
      不管怎么说,好歹也问一下她发生了什么吧,就这样轻易给她定罪了?

      江星漫垂下头,纤细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失落和不满,鼻尖泛起一股酸意,语气认真只道“我没有伤她。”

      都到这般地步了,没想到她竟还不承认,果真死性不改。

      薛清澜双眸蒙上一层冷意,语气更加失望“我当初只是以为你顽劣了些,本性并不坏,不曾想竟是我多想。”
      说完大步流星离去。

      沈鹤祁怒气冲天,满脸厌恶道“江星漫!你最好连夜烧高香祈祷我阿姐没有什么事情,否则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没有伤她。”

      江星漫吸了吸鼻子,语气不耐烦重复道,身旁却早已空无一人,独留她空灵的嗓音在空中流荡。

      本来走恶毒女配的剧情还要博取男主好感就难上加难,她好不容易把事情都圆回来了,到头来却没有人肯相信她,难道就这是所谓的女主光环吗?

      做坏人难,做明面上是坏人,实际上是好人,更难。一时越想越气,他们爱信不信,她还不愿意伺候了呢。

      好歹是一群江湖正道侠士,莫名问责她就罢了,居然统一默认把她扔在那儿。
      江星漫心中又气又怒,要不是他们跑得快,真想当场给她们一人来上几剑,给她们刺成窟窿。

      她面容苍白,咬着几乎无一血色的唇,身侧的伤口泛起一阵疼意,用撕下的布料简单包扎着,持剑作拐杖,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行动着,顷刻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从稀稀碎碎的光影中,雪白的衣炔轻荡,青年姿态清冷,透着一股难以撼动的傲然风骨,宛如天人。
      她想...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居然看见神仙了。

      青年微垂下头,从袖口掏出传音符,出声道“把昭月叫来,我这边有位病人。”

      烛灯轻晃,燃了半截。
      少女蜷缩在床榻之上,在睡梦中极其不安稳,微微拧眉,眼角泛起一阵湿意,嘴里嘀咕:“疼死我了...等我日后厉害了,一定要把薛清澜打成豆腐渣渣。”

      耳畔时不时传来她小声抽泣着的声音,他执起手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她的脸颊,晶莹的泪水不经意间从指缝划落直至他的掌心,如羽毛般轻柔,无声中又透露着一丝脆弱。

      谢既白一愣,迅速收回了手,开始垂头沉思起来。
      近日他发现自己身体很不对劲,时不时某个部位疼痛,亦或心情如过山车般起伏,但总查不出什么毛病,而后他听昭林说剑灵宗来了位小师妹,嚣张跋扈,嫉妒成性,本权当个乐子听听。

      却就在这几日,他的手疼起来时,昭林与他聊天无意间说了一句——
      “哎?你这手莫名疼的位置怎么和江师妹受伤的位置一样,她啊为了给薛清澜做糕点,傻乎乎烫伤好几处,真是痴情。”

      他抚摸上自己的肩膀处,分明没有一丝伤口,却还在隐约传来刺痛感,一直以来的推测也总算有了结论。

      他曾经在古籍中看过一种西方蛊术,下蛊之人与被下蛊之人可以做到通感,可她究竟是怎么乘自己不备做到的?她又有何目的?莫非她是魔族细作?

      浅白纱账下,青年半蹲在床榻侧,脑袋微垂,光影流转间,原本清晰冷峻的轮廓多了些许温柔,少女静静缩在她怀里,脸颊还有泪印。

      昭月刚来就撞见这一幕,她语气调侃道“呦,小师叔真是铁树开花了。”

      谢既白语气淡淡,出声提醒道“她伤的很重。”

      昭月提着药箱,急忙上前一步,不免惊讶“这伤的也太重了吧,伤口还沾染着...哎?是薛师兄的剑气,这是什么回事?”
      闻言他凝了凝眉。

      江星漫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漩涡中,头昏昏沉沉,呼吸也有些喘不过气来,许久睁开了眼,环顾四周。

      墙上挂着几幅字形飘逸的字画,青花颤枝香炉飘出淡香,茶几上摆放着一套青白色的茶具,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架格上堆满了各式书籍。
      这是何处?

      她语气带着震惊,“你...是那日在梦溪池水的人?!”

      谢既白端坐于书案前,身姿笔直,他摩挲了下指尖,内心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面上半分不显,只轻声应了句“嗯。”

      想到那日她脱口而出的那半句话,不难猜测,当时她应是把自己错认成薛清澜。

      江星漫摸了摸已经被包扎好的肩膀,蹙着眉,勉强支撑着从床榻上起身,脸色恢复了几分气色,不似从前那般苍白。

      不管怎么说,上次是她误认错人,弄巧成拙,尽管他不知,内心还是有点心虚的,这次又被他所救,可谓缘分不浅。

      她语气多了一份真诚,迟疑片刻道“多谢这位...师兄出手相救。”
      宗门上下几位长老收的弟子她几乎都认识个遍,从未听说有他这号人物,那想必只是名普通门外弟子了。

      他神情微愣,却也没有解释什么:“不必。”

      江星漫上前几步,开始没话找话“你在干什么?”

      他如实回答,“读书。”

      凑近隐约还能闻到一股冷淡的木质香,他的手指纤长白皙,抚摸着书卷上一个又一个字。

      她不动声色打量着他,青年眸系薄纱,一张脸棱角分明,灯火摇曳间,衬着他白皙的面容忽明忽暗,孤冷出尘,破有些破碎之感。

      她内心感慨无比。
      比薛清澜那个狗东西好看十倍还不止,要是能换个攻略对象就好了。

      他忽然出声,“你是被何人所伤?”

      回忆起发生的一切,她顿时闷闷不乐起来,撇嘴道“被我师兄。”

      他语气不解,“他为何要伤你?”

      明明已经不是特别委屈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问,好像找到了个宣泄口,原本紧绷不安的情绪一下全都喷涌而出。
      她省拉着脑袋,散音不自觉染上一丝委屈和难过,答复道“还能怎么,因为他不相信我呗。”

      一方帕子递至眼前,他的手如玉笋,又如葱根,修长而白皙,又有力。
      伴随着青年薄凉而低柔的嗓音响起——
      “你想报复回来吗?”
      他唇角微扬,声线清晰道“我可以帮你。”

      少女目光呆滞地望向他,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话锋一转,
      一柄银色长剑横于她的脖颈,寒意逼人,尽显杀机,顷刻见血封喉,青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继续开口,

      “这便是你对我下蛊的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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