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伴月》土豆洋芋马铃薯

1、坠毁

　　“…是啊，都摔成肉泥了。”
　　小王一只手提着七八杯咖啡，一只手还不停地刷着手机，能者多劳劳者多能，这个女孩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喋喋不休的和同行人吐槽着，“老大，你的咖啡！”
　　这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混混沌沌之间，柳曦艰难的睁开眼睛。一时间，梦里坠落的小女孩，无止境的鸦鸣和似水的风都变成了极速的心跳，睡得太少，心脏开始抱怨了。
　　加冰不加糖的拿铁，她的一贯口味，柳曦打开面前的电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命和咖啡哪个更苦。鸡零狗碎的工作好像都堆到了最近，更恐怖的是这日子几乎是看不到头的，西西弗斯推石块上山，干了等于没干白搭。小王夸张的尖叫声仍然从房子那边传来:
　　“可不是么！现在这个社会，指不定哪天就出事了…”，柳曦略显青黑的眼睛又眯了起来，她也尖叫起来，回归一种几千万年前猴子的生活，那个时候没有加班，没有工作，只用快快乐乐的荡秋千……
　　她真的感觉自己再这么工作下去，也会成为小王口中那个世事无常的人，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没必要为了别人的公司拼上自己的性命。今天多在单位摸鱼一分钟，就相当于多挣了领导一分钟的工资，也算是对领导的报复，一种自我意志的体现，一种磅礴的大爱。
　　她悄悄地在电脑下方打开了蜘蛛纸牌，这游戏她认为中级难度最有意思，不会很容易就全部消完，也不会四组不同颜色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今天运气出奇的好，两组不同颜色的牌，从发牌开始就成双成对，结束的太快。
　　柳曦呆呆的盯着游戏胜利电脑放的烟花，这是她工作以来少有的能感到有成就感的时刻，这三年她像个螺丝钉一样勤勤恳恳坚守工作岗位，当然也被周围的空气整出了一身锈。
　　尽管忙碌，但是不需要问别人要钱。想到这点，天上下刀子她都可以爬到工位上，她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他们收养了她，但是只是出于担心老了无人养老的目的，一点付出都欠奉…
　　“真扒皮啊！”，她心里默骂一声，有点像那个投资一万就想要一百万回报的老板，蚊子都得让他吸出二两油，“小王，咱们那个项目的合伙人，什么时候到啊？”
　　小王噔噔地跑到她的身边，柔软的头发一弹一弹，像只纯洁的小动物，“老大你还没看新闻啊？！他死了！这个人驾驶着自己直升机，结果突然机毁人亡了！”
　　一声惊雷一样，这下真是世事无常了，柳曦怔愣地说不出话来。她和这个投资人只见过两三面，对方是某富豪家族老来得子的金猪猪，被惯的像氢气球一样能飞到天上去，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上次还在饭局上嘲笑她要不然回家结婚生孩子，不过这下麻烦了，她哀怨的望着熬了几个大夜才写出来的策划案，这个项目，也爆炸坠机了。
　　等消化了这个消息，她的心中才出现一种对生命的怜惜和同情，罪过罪过，柳曦一边心中默念着往生咒，一边感叹着资本对人的异化。尽管内心戏很多，但是她还是努力保持着自己职场精英的形象，默默点点头，告诉小王自己会想办法解决这次问题。
　　然后等小王走后，偷偷打开了微博，剩下的咖啡她一饮而尽，算了吧，能有什么办法。正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事只能自认倒霉…这条新闻已经高居热搜了，纯白的雪地绽开了血红色的花，七零八落的直升机零件散在地上，搜救人员，警方，围在一起的好事者的脚印像蛛网一样缠绕起来。
　　这场景突然让柳曦很不舒服起来，她有点喘不上来气，也许是屋里暖气烧的太足，她的脸涨红起来，像是全身的血都涌到脸上。咖啡喝完了，借着扔垃圾的名义，她悄悄地躲到了窗户跟前透透气。
　　玻璃上影影绰绰照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并不精致，但胜在很有生命力气血很足，也许归功于柳曦是名户外运动爱好者，虽瘦，但她的身姿矫健而强壮。
　　咖啡杯坠落在垃圾桶里，她的心突然抽动一下，身后传来扒皮老板殷勤的声音，“警察同志，我们可都是好人好单位，正规地方噻，这事绝对和我们，那是没有一点关系。当然我绝对配合全体员工问话…”
　　“但是不能太耽误工作时间啊”柳曦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奴隶主都没有老板这么擅长盘剥员工的剩余价值，资本家中的葛朗台，正常人里的吸血鬼，肚子里全装的是我的血。
　　……
　　柳曦麻木地低头坐在会客室里，回答着警察关于投资方的一些问题，身边的小王倒是显得很兴奋，小声戳戳柳曦的腰，“老大，这还是我第一次接受调查呢！等会发个朋友圈记录一下”
　　“是的，不太清楚李先生是否和别人产生过矛盾…”，柳曦瞠目结舌听完小王自以为声音很小，但是所有人都听到了的吐槽。不过她也纳闷起来，要是自然死亡，估计警察是不会调查的，没准像电视剧演的那样，为了争夺家产，对自己的兄弟姐妹痛下杀手…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门突然被打开了，进来一个个子很高皮肤很白的女警察，她的眼睛很大，双眼皮的褶皱宽而深，浓密的睫毛像伞一样盖下来，显出几分纯洁和天真。裹在制服里的身形倒是显得很瘦弱，长手长脚的，清冷地像一首词。柳曦一下子看呆了去，满脑子都是红楼梦里，“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糊里糊涂中她居然晕晕乎乎起来，心脏又开始难受了。
　　这个警察坐在她们对面，讲话很不疾不徐地调子，带着几分势在必得运筹帷幄的从容，
　　“我叫陆月，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一名警官。”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眼馋了很久的天作之合的故事，但素没人写，于是我自割腿肉一下，文笔不好大家轻点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