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穿越》东河之上

29、救援

　　靠近北境的山峰连绵，再往北的地方原本是一片平原，只是现在都在黑雾之中，因此也算不上是洛国的土地了。
　　安静的雪山中，埋葬着两个生命。

　　宋霜很惊奇，自己竟然还有意识。
　　在随雪堆翻滚的过程中，她没有受伤，出于清醒状态，只不过头很晕，胳膊扭到了。然后她就被一个抱住了。
　　宋霜知道那是向野。
　　她们所在的山坡很陡峭，因此她们在雪海中翻滚许久。要是落在最底下，两人只有死路一条。
　　向野在两人掉落过程中一直找机会借力变换着方向。宋霜隐约看到雪堆中混合着零星的暗色石块，靠近的时候，向野竟然还能够变换自己的姿势借力朝雪海表面移动。
　　宋霜后面就看不清别的东西，漫天都是雪。
　　她这时候却奇异地想到了龙安禾。那次醉酒，她恍惚还有意识，模糊感觉到自己被人照顾。等宿醉醒来，头痛之余，她海能根据零星的记忆判断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不过几秒，她的注意力就重新集中到眼前的情况。她们移动的速度变慢了。
　　在经历过几轮挤压之后，雪崩彻底平息了。
　　两人停下。只剩下面的雪仍然缓慢地滚动，直至最后平息。

　　向野在之前还有精力。过程中她几次躲避不及，直接撞击到一些冰块和石头上，又要抓住每一个机会把两人带到尽量表面的地方。在停下之后又用精神力抵抗后面积雪的挤压。
　　埋得深了她不一定能活，但也有几率撑下去获救。可宋霜是必死无疑。
　　两人本不应该这个位置停下的。向野敏锐看到有一块巨石，抱着宋霜后背卸力撞在巨石上才勉强没有被埋到更底下深深的山谷中。
　　向野高估了自己，在撞击之后她只是借着惯性紧紧搂住了身前的人，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宋霜短暂地眩晕之后恢复意识，感受到一双手虚虚撑在自己口鼻前，自己周围竟然没有被雪挤地实实的，还有小范围的空隙。
　　或许是精神力。
　　她急促小口地喘息，发现自己朝上能看到光。
　　宋霜意识到什么，脑袋挤着空隙微微上仰，看到一个被黑色面罩捂得严实的脑袋正埋在雪堆中。
　　她的手被夹在了两人中间。她摸索着，把自己冻得通红、关节僵硬的手挪到了向野的下巴那里，手指笨拙的把一块雪抓了下来。
　　雪块落在两人之间的空隙中。
　　宋霜感觉更冷了。

　　这时候挖雪是最好的，否则要不了多久，两人的温度就足以熔化一部分雪，然后重新冻住，成为更难撬动的冰。
　　宋霜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贴着向野的面部挖雪。能看到光，就说明她头顶的雪深度不大。

　　手指冻到疼痛，难以行动，到最后几乎没有知觉，只能机械似的挖掘着。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宋霜艰难用通红的手指刺破了雪层，阳光倾洒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清冷的空气。
　　宋霜呼出一口气，然后想到什么，摸到向野的脸，将紧绷的面罩扯开一个口子。
　　做完这一切，宋霜感觉在寒冷的环境下几乎脱力。她疲惫至极，头轻轻靠在向野的身前，缓缓闭上眼睛。

　　——

　　龙安禾一行人已经靠近北境了。
　　为了更快的到达宋霜所在的地方，他们将会绕过翟木，于是中途分出蓝景去找翟木，之后再会和。

　　阿草一路上看着龙安禾一声不吭赶着路。她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龙安禾这副严肃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野硬挺着的样子。
　　阿草认真道：“宋小姐一定没事的。”
　　龙安禾默然，星目盯着远方的雪山，好像能看到其中被挟持的人。

　　到了地图标注的大概地点，入目是一片苍白。
　　一天差看一次队友位置信息的机会已经用完，龙安禾看到旅店和红点几乎已经重合。
　　龙安禾却放不下心。按照地图的比例，她们之间仍然可能隔着很远的距离。
　　“分开找，就在这一片区域。”龙安禾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

　　向野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她的身体无法动弹。
　　她感受到宋霜的手触碰到她的脸。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宋霜的手能这么冰呢。
　　隔着一层面罩，她甚至感觉自己闻到了宋霜身上独特的味道，仿佛是带着寒露的苍白花朵。这真是奇怪。

　　宋霜的手重破雪层，冰冷的空气涌入。
　　向野的肺部一阵清爽。她想到，终于不用担心宋霜会窒息而死，至少可以多撑一会儿。
　　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向野感觉自己的躯体因为过度使用力量以及遭到重击，陷入了罢工的状态。
　　或许今天就是她们的死期。
　　她看向自己怀里那多即将凋零的花，想到自己即将和她埋葬在一起，至少在有人找到她们的尸体之前，竟然感到有些庆幸。

　　龙安禾发现了她们。
　　一只青白的手伸出了雪层。刹那间，龙安禾如坠冰窖，好像不是看到别人可能的死亡，而是感觉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很快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那只手上可能残留的血色，那表示这主人的生机。
　　好在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瞬间。
　　实际上，龙安禾不过神情不过一怔，而后立马反应过来，上去握住了那只手。
　　和她想象中一样冰冷。

　　她龙安禾一遍挖掘，一遍大吼：“都给我过来，找到人了！”
　　在众人的努力下，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人被挖了出来。
　　龙安禾一心只想为宋霜取暖，几度掰开向野的胳膊不得，几乎要用力将其折断。
　　好在阿草拦了下来。
　　众人掰着向野的手臂，难以想象昏迷过去的人竟然还能够使出这么大的力量。
　　宋霜被拉了出来，而后被龙安禾拢在自己身前，斗篷厚厚裹着。
　　“往最近的有人的地方走。”龙安禾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那是向野在北境的驻扎地。

　　而昏迷过去的向野在保持了一段时间环抱的姿势之后，仿佛意识到抱着的人已经不在，竟逐渐能够软下力道，两条胳膊排在身体两侧，被一个护卫队成员背着前行。

　　路上一行人带着昏迷的两个伤员，遇到了向野安排在后面的士兵。
　　于是都往向野的驻扎地去。

　　北境士兵的装备都很齐全，所有必要的东西都有，并且性能可靠，尽管不如洛都看起来繁华。
　　厚厚的布料扎成帐篷，宋霜和向野分别被安置在两顶帐篷中，里面烧着火炉，帐内热腾腾的。
　　北境驻扎的军队中有很好的医生。况且受伤的两个人都不简单。
　　宋霜只是冻伤和发烧，需要好好休息，控制病情。
　　向野的情况却特殊。身体上的伤对向野来说并不难恢复，但是她却迟迟不醒来。
　　医生初步判断是精神力受损的原因，表示自己可能无能为力，需要精神力强大并且控制力强的人在指导之下进行治疗。而能指导治疗同时又拥有这种精神力水平的医生是很少的，需要到洛都去找。
　　消息很快从北境飞出去，直向洛都。

　　洛都因为这个消息产生怎样的反应暂且不说。
　　北境的军队训练良好，向野在这里作为一把手下面的将领骁勇善战，丝毫没有贵族子弟的风气。得知她受伤不醒，军营许多来看望她的人。
　　他们也对向野的姐姐宋霜充满好奇，不过没人会主动去打扰。

　　宋霜正躺在帐篷里的床上。里面烧着几个炉子，温度既不太高，也不会如外面一般寒冷。
　　她的脸通红，不知被炉子的火光照的还是发烧显现出来的不健康的红色。
　　比起向野醒不来的情况，宋霜能够醒着，尚且算得上好。但是情况也算不上好。坐在一旁陪护的龙安禾深有体会。
　　此时她全身在刚刚得知宋霜醒来之后才潦草去洗了一个澡。

　　龙安禾头发微湿，眼底带着青黑，神色有些疲惫。然而眼睛很亮，像穷途末路的人突然看到了救命的清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龙安禾第三次发问。
　　“嗯……”宋霜蔫蔫应了一声。

　　龙安禾听见宋霜沉重的呼吸声，知道她不太能说出话来。医生还说病人有可能出现头疼的症状，但是除了发烧，宋霜并没有表现出来。
　　龙安禾沉默着看着面前的病人。

　　宋霜微微皱眉，“你看着我干嘛？”
　　龙安禾不知道吃错药还是怎么样，说：“你是我上司，我是你下属，你差点死掉，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宋霜眉头皱更深，不满，“那你看一眼就行，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宋霜的声音清晰却无力。
　　龙安禾觉得自己在清醒的发疯：“我就想这样看。”

　　宋霜呼吸重了几瞬，而后开口：“随便你。”
　　话毕，她眼睛闭上。
　　“我给你换个毛巾。”龙安禾起身拿走了宋霜额头上原来的那个，底下已经微微热，“看你，烧成这样。”
　　水声在帐篷外响起，宋霜睁眼，帐篷门开了一小道缝隙，门外是纷飞的白雪。
　　帘子突然被掀起，宋霜视线收回。
　　额头上重新传来冰冷的温度，她浑身像被大火炉烤着，热得难受，此时被冰了一个激灵。
　　“向野怎么样了？”
　　龙安禾说：“你自己都这个样子，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
　　看见宋霜清凌凌的眼睛，龙安禾又说：“她昏迷着，医生说可能是精神力上的原因，正等着洛都的医生来。”
　　龙安禾没看宋霜的反应，转身去把帐篷门拉好，一点缝隙野不留。回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出声看着宋霜床位褶皱的毯子。
　　良久病床上的病人才反应过来似的应了一声，从鼻腔发出的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