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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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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迟将车停在万里酒店地下车库,解开安全带后说道:“住几号房?我送你。”
“不用。”
相迟忽视骆凡的拒绝,直接下车帮她开了门。
反正他送她回家已成习惯,即便现在骆凡坐个电梯就能到房间,相迟仍有劳地陪着她上去。
路过酒店大厅,坐上电梯,到骆凡住的房间。
一路上都有人跟相迟打招呼,相迟也点头回应。
大到前台经理,小到酒店服务员,好像相迟都认识。
骆凡也没去探究,她知道,相迟从小知交遍天下,大家都跟他熟。
“谢谢你送我回来。”骆凡准备滴卡进门。
“骆凡”相迟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她回过头来,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明天高中同学聚会,你来吗?”
高中聚会,她一个中途转学的人,跟班里同学又不熟,以什么身份去?何况,她不喜欢饭局,不喜欢太多人的局面。
相迟接着说,“冯老师也会去。”
读书时,因为骆凡的语文成绩特别好,尤为受到班主任身兼语文老师冯老师的喜爱。
有老师去,她更不会去了。
她天生怕老师。
从小偏科偏得离谱,虽语文成绩遥遥领先,但数学却没这么好彩。
小学时,因为数学成绩不好,一年级的数学老师对她极其严厉,动不动找家长,给她造成了不少心理阴影。
幸亏那时,她还是薛娇和骆冠威捧在手心里的宝,所以每次接完数学老师的电话,他们只是温柔地对骆凡说:“凡凡,继续加油。”
后来不一样了,薛娇和骆冠威态度的变化,让她不得不努力在学校里当好学生,不再让老师找家长,她用所有的时间恶补数学。
但有的人天生就对某一学科缺根筋,就像站在人生岔路口,不懂判断和选择,遇事不会拐弯,一头猛冲猛撞。
初中,骆凡继续就读星华中学,换了新班级。
小学同学中有几个直升上来跟骆凡同班,但更多的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学生。
初一新生报到当天,那是骆凡第一次见相迟。
相迟背着单肩包,眼眸如瀚海星辰,微风吹起他的碎发,他双手垂直在大腿外侧,笑着问骆凡,“同学,你们学校洗手间在什么地方?”
瞬间,他挠了挠头,“不对,是咱学校洗手间在哪?”
骆凡指了指走廊的尽头。
“谢了。”相迟说完转身就走。
“不用。”骆凡声音嗡嗡的,极小,对方并没听到。
因为直升初一,数学老师也换了,是个男老师,年纪不大,看起来像刚大学毕业的。
期中过后,骆凡七科成绩,有六科优秀,除了数学。
数学老师叫骆凡到办公室,他扶了扶眼镜说:“骆凡,你看你哪科都好,偏偏我的数学没那么好?上课是不是没听懂啊?”
骆凡两手拧在一起,咬着唇不说话。
“不懂的记得来问我,努力把数学成绩提上去,好吗?”
骆凡点点头,仍杵在那不动。
“好了,你先回去。”
骆凡刚出去,相迟就进来了。
骆凡不知道相迟进来干什么,反正她知道绝对不会是因为哪科考差了挨批评。
有些人天生会学习。
像相迟,偶尔一副吊儿郎当样,七科成绩却考得都很好。
数学老师将同学间互相扶持,共同进步的计划告诉相迟,希望他能帮助一下数学没那么好的同学。
重点关注对象是骆凡。
相迟皱着眉头,“骆凡的数学没有那么不堪啊,比她差的同学一堆呢。”
是有很多同学数学比骆凡差,但那些同学科科差得均匀。
骆凡不一样,骆凡其他六科都好,唯独落了数学。
这样子很让人怀疑他的教学水平,而且他刚毕业,别人更会因此大做文章。
数学老师叮嘱,“反正,你就当巩固复习,多教教骆凡。”
“没问题。”相迟比了个OK的姿势。
骆凡的数学一点点在进步,除了她本身很努力之外,也离不开相迟的帮助。
多年以后,骆凡还会想起相迟的好,是那种非常非常好的好,是不求回报的好,是真心替你高兴的好。
他会说,
“骆凡,你有进步了。”
“你怎么那么聪明,这道附加题也会做?你教教我呗。”
“能听懂吗骆凡?不懂我再讲一遍。”
——
骆凡站在酒店门口,盯着相迟看了会,“我就不去了,明天还有别的事。”
还有别的事?
相迟说:“明天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
相迟不强求,“那你早点休息。”
当晚,相迟没有回家,直接在万里酒店住了下来。
只不过他住的是顶楼的总统套房,视野极佳,能看到整个江景。
相母打了电话过来。
此时相迟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喂,妈。”
“好不容易从南桓回来,连家都不回?”
“我在万里。”
“臭小子,真把酒店当家了。”
相迟笑起来,“这不是您说的,要把万里当自家。”
高考填志愿那会儿,颜溆死活不让相迟报新闻与传播学专业,硬是求着他选经济管理学,将来毕业了,好回来打理万里。
她和相振堂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早已力不从心。
可母亲就是母亲,为母之心软弱,执拗不过孩子,最后只能尊重他的选择,同意他报新闻与传播学。
孩子有主见,不见得就是坏事。
颜溆在教育相迟上,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和宽容。
“什么时候回江城大苑?”颜溆问。
“明晚吧,明晚参加完同学聚会就回去。”
“聚会地点是万里吗?”
“嗯!”
“那你安排好了吗?可别招待不周了。”
“都安排了,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
第二天,韩续敲骆凡的门。
他问:“你今天要去看房是吗?”
“嗯!”
“什么时候?我陪你。”
“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自己去的,你安心工作。”
韩续还是有点担忧,“自己可以吗?”
“可以。”
“那好,有什么事情随时和我联系。”
“嗯。”
韩续再次叮嘱,“有事一定和我联系,知道吗?”
“放心,没事的。”
骆凡吃完早餐,独自打车去了誉塘花园。
她走去四栋,坐了电梯上了四楼,然后打开404的房门。
一套毛坯房,里面什么也没有,有种家徒四壁的感觉,墙上是水泥的颜色。
房子是大四那年买的,她急于将户口独立出来,落户安家。
中国人对四这个数字不太感冒,觉得不吉利。长期潜移默化的影响,骆凡对四字也不大喜欢。
但没办法,好的楼层,好的房号都被大家以高价购买,独独落了这套404房。
当年,骆凡将五十万汇入薛娇银行账号,以此结束那一段不良的领养与被领养关系。
她已经不欠那家子人什么了。
薛娇领到钱,给骆凡回了信息,【既然你有心还钱,我便领了。这辈子,咱也无缘当母女,过去咱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大家各自安好。】
骆凡看着信息冷笑,身体情难自控地发抖,胃里像升腾燃烧着的火焰,辣得骆凡直干呕。
这辈子,咱也无缘当母女。
只怕下辈子,也不要见到,不要有交集。
她的眼泪滴在手里的存折上。
如果下辈子上天怜悯的话,希望别再当人了。
大学这几年,陪着韩续做自媒体工作,到处接私活拍照,拍视频,当模特。
骆凡没少赚钱。
但这五十万打了出去,卡里只剩下五万了。
她想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想让自己的户口本上只有自己的名字。
可是五万,在长宁买不了房子。
骆凡打通了韩续的电话,“韩续……”
“嗯,你说”声音通过电流传入骆凡的耳朵,“那边还要打光。”
“没事了,你先忙。”
“没事,你说。”
“我想吃麻辣烫了。”
韩续笑起来,“这还不容易?”
半个小时后,韩续拎着麻辣烫回出租屋,放在骆凡面前,“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
骆凡情绪不佳,“谢谢!”
“骆凡,有话就说。”
“我给养母打了五十万,我和他们这段关系算是结束了。”
韩续不知道怎么安慰,抬起手,慢慢落在她的头上。
“那你户口呢?还跟着他们吗?”
骆凡咬着丸子摇摇头,而后自嘲地笑了笑,“户口在高二那年就迁到亲生父母那了。”
“迁户口那么麻烦的事,薛娇立马就能搞定”骆凡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我是不是个包袱?大家都不喜欢我,都不想要我?可是我没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情。”
“生活太难了,韩续。”
骆凡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麻辣烫的汤底里,瞬间消失不见。
这是第一次,骆凡当着韩续的面哭。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与薛娇一家两清,应该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韩续摸着骆凡的头,“你不是包袱,是他们有病,看不见你的好。”
“骆凡,想不想将户口独立出来,断掉所有不健康的关系?”
韩续从房间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有二十万,按现在长宁的房价,你可以先在长宁付个首付,然后把户口迁出来。”
骆凡红着眼,“不用。”
“就当我借你的,要还的”韩续摸了摸下巴,“利息嘛,偶尔请我吃吃饭就行。”
“那你呢,你不是想在南桓市中心买房吗?”
韩续笑起来,“当初跟你开玩笑的,就这二十万,再添个零头,南桓市中心的房子都买不起。”
比起骆凡,韩续大学这几年赚的更多。
但这二十万已经是他全部身家了,因为他家里有个不靠谱又好赌的爹。
骆凡感受得到韩续的压力,偶尔见过他强制压抑的怒火,却从不在她面前表露。
骆凡咬着牙,拿着韩续的银行卡,“我尽快还你。”
“没事,我不急着用钱。”
与此同时,韩志强的信息发来【再给我打两万,今天输了,妈的,居然出老千。】
韩续看完信息后关掉手机,又微微笑看向骆凡。
这笑比哭还难看。
——
骆凡走进房间,考虑将这套房装修了。
这些年来一直在还房贷,没多少余钱装修,加上她在南桓工作不回来,这房子也就一放再放。
可物业费还是得交。
现在她工作稳定了,不如将房子装修好,将它租出去,收点房租算了。
骆凡从誉塘花园出来,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沿着人民大道走了很久。
阴差阳错地来到她和相迟经常会面的天桥。
这些年,天桥估计翻新过,油漆还未褪色,如同新桥一般,多了些科技感,却少了点味道。
她往东看去,透过光秃的树树枝看过去,还是能看到绿茵小区的一角。
那个她曾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骆凡胸口隐隐作痛,呼吸急促得像一辆飞驰而过的高铁。
听说,她回朔河后,薛娇他们也搬家了。
搬去了哪里,骆凡却不知道。
不过不重要,哪怕这辈子不再相见,骆凡也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