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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汐 ...

  •   遇到王汐那年,方浅十六岁。
      虽然从那次开学典礼后方浅就在心中对这女孩有别样的愁绪,但到了高一下学期,他却难以有任何行动去接近王汐,让这个女孩对他也另眼相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节妇好色纳之以礼,方浅不屑于用些小把戏逗弄女孩子,他觉得那些都不符合自己的身份,超出身份的行事在方浅看来都是有失分寸和体面,让人不齿。
      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接近王汐时,他只爱闲时张望窗外,偶尔看见王汐与三两个女同学牵着手从操场走过,她是最出挑惹眼的那个,连她的发丝被吹起都好似风对她的怜惜与温柔,让她看起来没有一丝凌乱,反倒倍加温柔恬静,那身校服明明和其他人一样,但是穿在她身上硬是那么合身,标致。
      方浅这个秘密终于在第一百次看窗外,露出些少年人难以掩饰的痴样时被谢晓川发现了。
      谢晓川是方浅最要好的朋友,在学校里两人总是形影不离。
      谢晓川不动声色的观察了方浅一阵,并且把他的发痴对象打听清楚了,才笃定的和方浅提起。
      方浅是有些佩服谢晓川这方面的才能的。
      谢晓川的思路好像比别人快一拍,说话也是,他要约你出去玩,刚问你我们去哪里消磨时间,还没等对方话出口,他接着就说要么去下河滩游泳打牌,我去我小姨家摘几个黄瓜,我们带了去解渴。对他的提议,你就没法反驳,他都给安排妥当了,还有免费黄瓜,这还有什么说的。虽然方浅从不下河游泳,但痛快去耍就是了。
      你要有什么难处,他就给记下,给你打听办法,总归包在他身上。就算解决不了,他也告遍半个学校的关系网,让人觉得他的尽心尽力,让人心里知道了他是个铁哥们。
      所以才不到半年,谢晓川就在学校里得了个名号,叫小灵通。消息灵通,脑瓜子灵通。
      人快嘴快,做事爽快,谢晓川在学校里没有不认识他的人。如果方浅这样板正不苟言笑的学生最是讨去了大多数女同学和师长的欢心,那谢晓川的干脆豪爽,大方随性,却得到大多数男同学的拥护。
      “你看吧!”谢晓川扒弄自己脖子上一条链子,虽然他的话题不是链子,方浅不由也定睛看了一看,只觉得有些流里流气的。
      他又说道:“你看吧,她家呢住在政府宿舍,虽然和我们住的不在一个方向,但是你就说去你外婆家,偶遇,上去搭伙一起走,多自然多方便,况且以你的外形条件,我看我们学校也只有我能比肩,我就不信办不成。”谢晓川出主意时总是眉飞色舞,眉尾那颗黑痣也随眉毛上下跳动,很是惹眼。
      “你这戴的是什么?以前怎么没见过。”在谢晓川第两百次抖动脖子上的链子时,方浅终于忍不住问。
      “这个啊!”谢晓川的眉毛挑得更得意了,拉出坠子凑到方浅面前,好像这个动作他已经准备了无数次,就等别人问起,“这是古惑仔里山鸡戴的,我小舅去深圳进货,特意让他给找来的。”
      方浅没看过《古惑仔》,好像最近许多男同学去录像厅看,总听他们讨论听都听熟了。他心说你戴了山鸡的项链,难道还想去混□□不成。还没等说出来,后排几个男同学就闻风凑了上来观摩项链,其中电影台词背得最熟的是外号大嘴的方脸大嘴男生,其次嗓门最大的是人称鸭子的满脸雀斑的小个子男生,两人带领众人又开始重温剧情,并且把气氛营造得十分热烈。
      直到有一个其他班的同学在教室门外喊班长去办公室一下,你们班主任叫,谢晓川才急忙摘了项链放进衣服口袋,又把校服套在那件挺新潮的便装外面,老老实实出了门。
      方浅心里不禁赞叹,好本事,一秒变装,连表情也由嬉皮笑脸瞬间切换到正经严肃。
      放学方浅打算和谢晓川一起讨论讨论少年的烦恼,既然已经说开了,那就大方承认,虽然谢晓川的办法挺好,但方浅总想着应该用更正式些的方式与王汐结交才不显得这样的刻意。
      出教室谢晓川脱了校服,偶尔抛起来又接住,嘴巴里不忘出谋划策:“这样,你就去她班门口蹲点,方老师不是她们班主任吗?”把抛了数次校服系在腰上,“你故意撞一下她,她要手上有书什么的,扒拉给你撞掉了更好,你就给她捡,然后说来找方老师,乘机介绍自己!”谢晓川为自己的好主意得意不已。
      方浅不置可否,觉得这样的伎俩也太儿戏了,如果谢晓川做起来可能还挺自然,方浅自己做这些小把戏,他自己就先笑了。
      方浅他心里有了盘算,又不便告诉谢晓川,生怕话一出口就被这小灵通传得人尽皆知,那就尴尬了。
      两人走进学校职工宿舍的院子,就听见一个妇女扯着嗓子地叫骂并且伴随着乒乒乓乓的打砸声。
      谢晓川偷看方浅的脸色试探着问道:“我找我爸来劝一下……”
      谢晓川的父亲是体育老师,上课总是晚出早归,现在可能在家。
      “不用。”方浅拿下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试卷和几个本子塞到谢晓川手里,“今晚帮我把作业做一下,多谢了。”没等谢晓川说什么,就快步向吵闹声方向走去了。
      “你一个学习委员还要别人帮做作业,你这样我可告诉老师了……”谢晓川愣了几秒还是说道。
      “你一个班长整天整那些不三不四的小玩意,我可也告诉老师了。”
      “做做做,吃亏是福……”谢晓川讪讪的把卷子和本子装进自己书包里。
      方浅没再理他,飞奔上楼进了家门,却发现简直没地方下脚,满地狼藉的破碟破碗,像是发生了□□一样触目惊心。
      只见客厅里的地上一个女人坡头散发瘫坐着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嚎着骂道:“你这个挨刀短命的!”说着把鼻子一擤,“一个钱都没有拿回家过,谁知道给了谁,一天就答应你那些狗屁亲戚朋友这样那样,对外人好得很,对屋里人心毒狠……”
      “妈,你们又怎么了?”方浅快步挨到女人身边试图把她拉起来。
      女人却不肯起来,见儿子来拉更是哇的声泪俱下“你问你老子!你去问你老子!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挨万刀的,要让害死你弟那没有教养的野崽来家里住!!!方一塘!你的良心呢?!”
      “田翠河!你乱讲什么?!”方一塘摔了手里的书从书房疾走出来,“你现在就是个泼妇!你能不能别闹了,成何体统!”
      “好啊,我就是泼妇,我就是个桶!”女人说着霍一下站起来窜到方一塘面前。
      “我知道你从来就看不起我,在你眼里,我算什么,我怎么比得了千金万金的小姐,我在这个家里说话就是放屁!”
      “你又扯到什么地方去了,孩子的事是意外,你怪天怪地也怪不到木弟去。”男人冷静的口吻和女人的歇斯底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怪他怪谁?!”田翠河呜呜咽咽又哭起来,“我这辈子怎么这么命苦,跟了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不是人的东西……”
      方浅有些胸闷,每次母亲和父亲吵架,他都被母亲的语言输出技巧所折服,也深深佩服父亲自带的防御铠甲,这些攻击要是箭头朝他,他可能顶不住三句,他无奈地挤到两人中间:“妈,你说的都对,也别太大声了,别人都听见了,一会又来人劝了。”说着把田翠河拉到沙发上坐下。
      这个时候方浅知道绝对不能和母亲讲道理,虽然田翠河平时也没有什么道理的时候多。
      女人抽抽搭搭,述说平生命运的坎坷,好不悲惨,心软泪浅的闻了伤心,听了流泪,是个钢铁硬汉也得叹气,但方浅身经百战,已经不轻易受感染了,他拿了湿毛巾给母亲擦泪,并且跟着母亲默念她的生平。
      男人转头关了门不再出声。方浅见母亲终于收了神通,两人再闹不起来,才慢慢收拾一地碎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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