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方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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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其实都是很讲理的修士。”李天和笑吟吟地蹲下，看到那自己后颈的同款指痕。
“咳咳。”回应的是方为铭咳嗽。
李天和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们想知道的也很简单，若您愿意告知，自然是最好的。”
“你们...咳咳...想知道...什么...”方为铭气没喘过来，但态度却明然软了许多。
李天和看向沈平文，
“平文，你问吧。”
沈平文颔首，正经道：“这个秘境到底是谁所设下？”
方为铭沉默了片刻，伴随着咳嗽，轻声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李天和微笑反问。
“嗯...咳咳...”方为铭抬眸，对上李天和的眼眸。
李天和会意，左手拉过这人被束缚住的手腕，右手顺着腕部，引了道真气探入，方为铭眼下没受什么伤，确认过后，李天和松手，将人往前一拉，用掌心轻拍其背部，力度适中。
见他似乎好受多了，李天和才站在方为铭后方，将双臂交叉放在其腹部上方，用力向内上方施加压力，于是迅速伴随着几阵强烈的咳嗽声。
“你在做什么呢，天和，快别折磨他了。”沈平文一脸懵圈。
“说什么呢，我在进行基本的救助。”
李天和也没多使劲，看人咳地差不多了，就把人放下。
“我怎么看着，还更严重了？”
“这也是凡间的法子，帮忙排出气道阻塞物，这口气过了，人也便好了。”
李天和微笑道，心里暗自思忖着，确实用真气调理更快些，但折腾一下方为铭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方为铭剧烈咳嗽过后，果然渐渐有了声音。
“我...我不知道他是谁。”
“那么，他现在在哪？”李天和温和问道。
方为铭声音微弱，轻轻而低声道：“他，无处不在。”
这话说得，沈平文打了个寒战，见鬼了？
李天和神色不变，温声道：“具体说说。”
“那个人，有很多身体，每个身体性格外貌各不相同，但我知道，这都是他。”
“分身术法？”李天和反问。
沈平文反驳道：“应该不是，分身术法，无论分出几人，只是本体的附属，这性格外貌各不相同，的确不像是分身术法。”
李天和点头道：“确实。”
随后，他转头继续问：“那位齐大人也是他的身体之一？”
“是。”
“冒昧问一句，那位与方城主您，究竟是何关系，他为什么会帮您？”
方为铭眸光微动，沉声道：“他是我的朋友。”
沈平文一愣道：“朋友？当朋友这么多年，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吗？”
“我们只在梦中见过。”
李天和微笑道：“听起来是有些荒谬，但请您继续说。”
“年少时，我出身方家，孤身一人，我便想象我有一个朋友...”
“好哦，下课了。”
屋子里一阵吵闹声，先生还在台上叮嘱着明日要考什么，底下就已经欢腾一片，无人倾听。
在座各位都是少爷小姐，出身六大家族，先生也只得叹口气，背着手，缓缓离去。
“林小南，等会我们去市集上去玩啊，听闻那里新开了家店铺，有好多糕点。”
唤作林小南的是位小姑娘，她晃了晃脑袋答：“不去，我爹今天要回来。”
小男孩还是一脸积极道：“走嘛走嘛。”
“好吧，不过就一会，我要早些回家。”
周旁人散的差不多了，孩童来来往往，角落里一直不言的，也没人搭理的小男孩才起了身。
等走出大院，外面是一整条街。
“市集新开的铺子，去吗？”
小男孩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这人年岁看着也不大，但性子却十分沉稳。
“不去，明日先生要考试。”
“哦，那回去吧。”
二人一路穿过市集，走到市集尽头，才是看上去有些气派的方府。
“少爷回来了，夫人在漆楼等您呢。”
门口护卫十分亲热。
“我知道了。”
二人走进方府。
“你母亲来看你了？”
小男孩有些开心，但还是说道：“上回，母亲布置了些任务，应当是来检查的。”
“是吗？那我在外头等你。”
“嗯。”
直直从南穿过月洞门，正对着的就是漆楼。
此时漆楼的房门半开着，立马有个红衣裳的人影，坐在桌旁。
小男孩推开门，这才发现，母亲趴在桌上，闭着眼，似乎在睡觉，他乖乖地没有吵闹，从一旁拿了毯子，轻轻地盖在母亲身上。
随后就坐在桌前，盯着母亲沉静的面容。
“母亲，我好久没看到您了...”
过去了许久，天色变得有些暗，小男孩起身给桌旁的蜡烛点燃，门依然没关，外面一直站着另一人，他们偶尔视线交互间，互相笑笑，母亲躺在一旁。
晚风袭来，蜡烛被吹得忽明忽暗，摇曳不定，小男孩起身忙着护着那蜡烛，生怕他熄灭了，起身间，椅子挪过木制的地板，发出刺耳的一声。
小男孩连忙看向睡得沉静的女人，松了口气。
“母亲近日来辛苦了，让她好好睡睡。”
屋外风变大，夜晚也凉了许多。
他起身走到院中，
“你进来吧，我要关门了。”
那小男孩点点头，走进屋子。
“母亲睡着了，我想让她多睡会，你小点声哦。”
“好。”
屋内没有风，烛光仍然忽明忽暗，整个房间笼罩在暖黄色的光之下。
扑闪的烛光照亮了在场几人的脸，睡着的女人面色平和，十分平和。
“她已经死了。”
另一个小男孩不知何时靠近了桌子，面色平和地落下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桌旁的小男孩起身，才发现自己喊得声音有些大，赶紧压低了声音道：“你别瞎说，母亲只是睡着了。”
“阿铭，你明明知道，还不愿认清现实吗？”
“你出去。”
小男孩不愿听这话，一把推向那人，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腹部。
“怎么回事？你是谁，对啊，你是谁，为何你会出现在这？”
小男孩惊声尖叫，才发现身旁跟着自己的人，他根本就不认识，
因为，他没有朋友。
“她已经死了，我是来陪你的。”
“你闭嘴，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你到底是谁？”
孩童刺耳的尖叫声，在屋里回荡，另一个小男孩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而女人，还在安静睡着。
“我是你的朋友。”
面无表情的小男孩缓缓靠近。
“你别过来，我没有朋友，我不认识你！”
这张陌生而平静的脸越靠越近...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穿过屋顶，年少的方为铭睁开眼。
一群下人挤在门口，却不敢进门。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
少年人光着脚丫起身，抓着其中一位下人，吼道：“母亲呢，我要找母亲。”
下人掩面说：“您又忘了吗，夫人早就不在了。”
少年人呆住，才想起，母亲于数年前就去世了，而自己其实，并没有见过她的面庞。
梦中面无表情的面庞，刻在了他的心中，让人生出无边恐惧感，少年方为铭崩溃摔在地上。
方为铭面色凝重，语气并不友善，甚至还有些厌恶，
“我不想看见他，我害怕他，但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李天和微笑道：“是个精彩的故事，我愿给你打十分。”
沈平文听地鸡皮疙瘩再起，
“还真是见鬼了。”
“他的确不是人。”方为铭面露难色。
李天和思索片刻，道：“修真界中确实存在入梦之术，然而此法之条件甚为苛刻，具体如何施展，我的确也不得而知。”
“所以那位其实是个修士？”沈平文好奇问道。
“嗯，应该就是。”
李天和看向方为铭，
“还有别的线索吗？容颜、性情亦或他者。”
“没有，这人性情难测，容貌瞬息变幻。”
李天和浅笑，问道：“临死之时，城主大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愿告诉在下？”
他说的谦卑，用的也是问句，笑容也十分温和，语气却并不似在询问。
方为铭一直淡然的神情终于有些龟裂。
“城主有何为难之处？”
方为铭咬牙，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身上略微飘过的微凉的目光。
“没有，我说。”
“嗯，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临终前半年，曾有两名黑衣修士登门拜访...”
李天和适时打断：“是前几日传闻中那两位魔修？”
“嗯。”
“抱歉，方城主，您继续说。”
方为铭道：“这二位告诉我，我的那位朋友，不出数年，便会毁了封云府，而方家于天命中，很快便会因此没落。”
李天和暗暗记下了一点，这回并未打断他。
“唯有将此人封印，方能解救封云府，拯救方家的命运，我不能，让方家毁于我之手...”
李天和神色不变，看着脸色有些煞白的方为铭，
“所以，临死之际，你封印了他，如何封印的，告诉我。”
方为铭沉默，没有言语。
“天和，能否让我说说？”沈平文轻声道。
“嗯。”
沈平文此刻走进方为铭，半蹲下，看向他的眼睛。
“城主，您用自己为代价，封印了那位，是吗？”
方为铭抬眸看向沈平文，从他眼中看到狼狈的自己。
“是。”
李天和皱眉道：“不对，即便如此，凡人无法创造如此宏大的秘境。”
赵修璟沉声道：“是元道天尊。”
“什么意思？”
“从来都没有什么入梦之术。”赵修璟语气平和。
李天和脑中闪过一道火花，一时间，几个杂糅的信息串到了一起。
他转头轻声问：“方城主，您还记得，您去世那年，年岁几何？”
方为铭不明白李天和的用意，但还是答道：“七十好几。”
此刻，就连一直懵圈的沈平文也一拍脑袋，明白了。
“传闻中，元道天尊正是百年内飞升，所以他渡劫失败后，躲到了凡人的脑子里，这是要夺舍啊！”
方为铭虽过了如此多年，却也并不知有些事的真相。
李天和扶着下巴道：“若按魔修所说的轨迹来走，便是方城主临死之际被受到重伤的元道天尊夺舍，而一个为了活命，连夺舍之计都用的出来的疯子所治之下，封云府会发生什么，也很容易想象了，不过眼下的疑点便是，魔修从何知道此事，又为何愿意出手帮助？”
沈平文道：“应该是有些好处。”
“嗯，方城主可有些许想法？”
“我不知道。”
李天和下意识地看了赵修璟一眼，只见他微皱着眉头，仿佛就在想这事。
“有没有可能，魔修也怕元道天尊重新出世，所以提前解决这个麻烦？至于魔修如何得知元道天尊的元神在此，也许是因为方城主与他人说过梦中之事，魔修旁敲侧击，猜出来的？”沈平文试着解释。
“有些牵强了。”李天和摇摇头。
方为铭却突然脸色煞白，口中念叨着，
“这不可能...”
李天和迅速抓住他的手，温声问道：“方城主，怎么了？您想到什么？”
赵修璟眼神微沉，单手将李天和拉了起来，平静道：“方府有魔修。”
“什么？”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方为铭所在意的事，他抬眸望向赵修璟，难得没有身体一哆嗦地直视过去。
赵修璟平静回望，微凉，却并不含有威胁。
“告诉我。”
“我只与我父亲说过此事。”
沈平文扶额道：“这方家当真是没救了，方家家主，封云府城主可能是魔修，简直匪夷所思。”
李天和却直觉不对，快速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方贤。”
“方贤？圣贤的贤？”
“是的。”
李天和心中一跳，与赵修璟四目相对。
他不由得开始回忆，历代方家城主，脑中却几乎记不得。
“怎么了？”沈平文再次懵圈，他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被这一对默契的伴侣给排除在外。
赵修璟低声道：“三百年后的现任方家家主，正是方贤。”
沈平文眼睛一瞪，
“这，会有重名吗？难不成是敬仰老祖宗，特地给孩子取的名字？”
李天和叹口气，
“我倒希望真的是如此简单。”
作者有话说第88章 方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