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偃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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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棍‘噔’地落在地上。
李天和转过身不由得抱怨一句：“吓我一跳，怎么来也不说一声。”
他忽然想到本该在身后的赵四，怒而抬眸看去，这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李游溯笑眯眯：“不好意思，见你玩的起劲儿，我便也没好意思打扰。”
李天和侧目：“赵大哥人呢？方才还在身后。”
李游溯一脸淡然：“我不知道啊，我来时，院中就只有你一人。”
“是吗？”李天和疑惑，“这偃都危险，这是去哪儿了？”
李游溯好似突然想起什么，笑道：“哦，我刚刚见他脸色通红从我身旁走了出去，应当是找个凉快地方透透气吧。”
“你方才不是如此说的。”
“看我这脑子，记性不好，这不才突然想起。”
“他裹着黑袍，你如何看得出他满脸通红？”再说有什么好通红的，天气严寒，难不成是冻着了？
“我自然是有法子。”
李天和说不过这人，心下有些担心，遂甩了甩袖子，朝院外走去。
李游溯站身后不紧不慢道：“你去哪儿？”
李天和只觉这人有点毛病，头也不回道：“我去找赵大哥。”
“那我还在这呢，不多陪陪我吗？”
李游溯没等到回答，只看见远去的背影，和随意挥了挥表示回应的手，一时间觉得自己就像那守在家中的孤寡老人，孩子大了留不住似得，莫名有些凄凉。
不过李游溯倒是没说错，赵四的确自个儿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待着，吹着深冬的寒风，方才冷静片刻，此地不远，从门口出来，转道弯便能看见一处小树林，小树林还算茂密，这人遮的严严实实。
耳边似乎有细碎脚步声，赵四下意识以为是李天和出来寻他，探脑望去。才发现来人并非李天和，而是一个有些熟悉的侧脸，但这林间茂密，虽挡住了外人，却也挡住了自己，依稀只能看见下颚和碎发，不过光凭借此，也能认出至少不是李天和。
那人身上似乎有些伤，去的方向也不是他们位于东南处的院子，脚步匆匆，不知是去作何，但瞧那气息，显然是个修为一般的青年人。
这偃都中住着魔尊，大衍境城主，和几位护法外，还住着些侍从，多是大衍境中那些大魔头家中难能出世的孩子来历练，修为越高，越是难以有后代，自然宝贝得很。
这位，怕也是哪家含金汤匙出生的贵子，只是在偃都中受了伤，还真是稀奇。
赵四本无甚兴趣，只是觉得这人有些熟悉，方才多看一眼，很快便收了视线。
不久过后，又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但显然更缓些，赵四光听也能确认。那就是李天和的脚步声，为避免错过，他扒开枝叶，从林间现身。
如此这样，李天和远远就瞧见了，开心地挥了挥手，赵四却不免心下叹口气。
“赵大哥！”
李天和知晓分寸，并未在远处大喊，而是走进后才小声又高兴地喊了一声。
“怎么出来了？我见魔尊似乎去找你了。”
提到那人，李天和撇撇嘴，
“他啊，跟他说话累得慌，还老唤我小朋友，说了多少遍，也不肯改，我懒得与他说话。”
“要学会相处之道。”这话其实赵四自己也说得虚，他不喜言辞，最多与人客套一两句，说不了多的。
李天和摆摆手：“不想学，我最讨厌心口不一，心里想的与面上作的完全不一样的人了。装装样子礼貌一下还成，贴个人皮面具在脸上有何意思？”
赵四无奈，习惯地伸手摸摸他的头，直到指尖全数轻触，才有些恍然，不过二十年，这人就从一个面粉团子长得与自己一般高，若想摸他的头，赵四还得抬高手。
“你的确也不必如此。”至少他还在。
“回去吧，这偃都里人虽不多，但估摸着眼线也不少，还是少招惹麻烦为好。”李天和提议。
这会李天和为避免被外人偷听到话，一直与赵四靠得近，说话也小声。
赵四垂眸：“好。”
路途不远，三两步便走回了院子。
李游溯还在院中，独自坐在长廊边的红杆之上，双腿盘着，手中还拎着一壶未喝完的酒。
“回来了，二位。”
李天和一瞧那酒，就有些嘴馋，他直勾勾地看去，明知故问，
“魔尊大人在喝什么呢？”
李游溯晃了晃手中酒道：“似乎是哪家的自酿酒，送了我几壶，味道确实不错。”
李天和几乎脱口而出：“能给我尝尝吗？”
赵四一瞬间眉目一皱：“不行。”
李游溯态度倒是随意，但那话里话外也是不同意，
“你还小，不能喝。”
这借口简直懒得过分。
李天和再次澄清道：“我如今二十五了。”
他还是那幅模样：“小朋友不能喝酒。”
李天和表示，快气昏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不喝便不喝吧，下回我去师傅酒窖里再偷几壶，我自己一个人喝。”
“偷东西可不好。”李游溯又灌两口，一脸笑意。
“你个魔修还好意思说这个？”指不定杀人放火都做过。
“没办法，毕竟我本就不是好人。”
李天和只觉这话是真的接不下去了，他有些窝火地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赵四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怪，有些扭曲，看起来要笑不笑的。
李游溯把手中酒一抛，那酒壶凭空消失。
“行了，我也不是闲的无聊，找你们自然是有事，哪想到求人者还不配合，双双跑了，这炼化说来也简单，不是难事，不过这几日要准备些东西，还得等沈青出来，这会我便是来通知一声，送来的食物放心吃。”
李游溯一跃起身，拍了拍手，走了两步，直直走到赵四跟前，突然停住，
“注意分寸，离天和远一些。”
赵四面色一变，此言往往由其对他人言之，岂料今日竟落在自己身上，且出自一位显然更有资格者之口。
他的语气很平常，似是叮嘱什么，声音很小，李天和听不清。
“你们说什么？”
李游溯微笑道：“我说，注意分房睡。”
“为什么？”李天和习惯地问道，倏地反应过来，“啊，不对，我们本就是分房而睡的啊。”
“这样啊，那无事了，我走了，明日我再来。”
李游溯背过身挥了挥手。
“哦好，明天见。”李天和乖乖地回了句，末了又反应过来，“既然魔尊大人不闲，就别没事过来转两圈！”
李天和，赵四二人奔波了尽半年，也是心力憔悴，李天和尚还有一口气撑着，赵四如死灰搬的心显然是沉寂许久，如今这一切几乎顺利的骇人，突然吊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整个人也倦怠不少。
李天和提不起劲做事，成日里不是躺着便是坐着，总归也无人扰他，兴致在不到一天全然消耗完了，好在这生活当真是过的惬意。
唯一不同之处大概还是赵四的古怪态度，李天和总觉得这人应该是在躲自己，白日里三天两头往外跑，一会没盯着，人就消失不见，一问去了哪，就是找了个地练剑去，理由也正当，李天和本没什么好怀疑。
真正怪就怪在若李天和也高兴地回道“我同你一起去”，他便会说“我不去了”，如此这般下来，李天和不蠢，能看出这并非偶然，想找个机会与人谈谈，平日里二人吵架，他性子会主动些，等真憋不住了好声好气地与人道歉，再说些好听的话，许多事就也这么过去了，虽然这会，他有些不明白赵四在气什么，不过也不打紧，好言好语地把人哄了再说。
这么一对比，李游溯倒是清闲，隔三差五便要来上这么一回，有时一整日早中晚还能各来一回，李天和想着好歹这位也是救命恩人，所以尽管这人说话怪怪的，句句说的李天和哑口无言，但忍一忍，总归这位没什么坏脾气，除了不给酒，吃喝不愁，还能闲聊打发赵四不在时无趣的日子，就也没多抱怨什么。
这魔尊脾气是真的好，李天和有时气急了，上手去抓，他也是笑吟吟地说“小朋友发脾气了”，此言一出，李天和那火苗直接浇灭，只觉胸口堵着不想说话，看着他那说什么也不为所动的模样，李天和渐渐连发火都懒了，遇上说不过时就指着院外“你给我出去”，那人反而会说两句好听的示软，想留下来。
这模样，当真不像是传闻那样。
他也曾听闻过这位魔尊的传言，那自然也是无恶不作，但最令人忌惮者莫过这人殛戮自身亲族之事。这事光听道听道，放于魔界这人人手中都至少有两掌数不清的人命，似乎算不得什么，但这世间，人纵再邪，亦不敢行凶于亲生父母，若动此念，则罪孽如山，一命抵万命。常人难当此重负，修士更是违背天命，则反噬难以逃脱。
更何况，这位魔尊，同样也杀了自己。
谁也不知这人是如何安然无恙地屹立于此，躲过了自杀，躲过了天命的反噬。
李天和下意识地想为他开脱，总觉着是不是误会，亦或者是其他原因，但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常，竟想着为魔修开脱罪名，还是位从血海中走来，统领众魔的魔界魔尊。
他每每会想到自己的师傅，想着为何师傅与无恶不作的魔尊私下有交集，难不成师傅也觉得，他是无辜的...
思及此，李天和立马将自己从这种漩涡之中挣开。
“此事不必再怀疑，不必多想，切记切记。”
过了段时日，李游溯突然出现的次数少了许多，李天和反而有些许不习惯，这人平日里笑吟吟的模样，说的话有时也没个正形，但却意外的真诚，从未在他眼前心里一套，面上一套。
不过赵四最终还是被李天和揪住了，把人留在院子中，端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说这魔界危险，说他受了伤，还说自己有些时日没练剑，要请教请教。
李天和明显又是示软，不过片刻，赵四便沉默着点点头。
他如此强硬，也是隐隐约约有些直觉——他和赵四不能分开。
李游溯并未承了自己的诺言，再次出现时，已然过去了十天多，李天和听那脚步声，本想随口斥责两句，转过身，瞧见他有些疲惫的面庞，便也没说出口。
“你怎么了？”
李天和也就呛他两句，才会来个尊称，平日里都是随意叫的。
“你们跟我来。”李游溯的神情还是浅笑。
“好。”二人应答，没有多问。
李天和很少出别院门，不知为何，他总觉着待在别院中，要更为安心，像是在这危机重重的偃都之中找到一处栖身之所一般，就连院中不知名的花，都十分好看，似乎在哪见过。
外面的路，李天和虽少来，但来时走过一回，脑子也有印象，几人也就是走走路，但速度十分快，不多时，就到了一处正常的屋子前。
这屋子无甚特别，唯独胜在简单，不起眼。
李游溯倒没有多费口舌去介绍些什么，直直拍开屋子的门，走进去。
屋内有些灰尘漂浮的气味，有些呛人，看起来似乎许久未有人收拾居住，偃都之中竟有如此地方，当真是怪异。
李天和一时还有些犹豫，这些日子别是羊养肥了，现在准备当下斩了吧。
赵四反而更加果决些，惯性地拉住站住不动的李天和，拉完之后，才微愣片刻，遂很快跟上去。
“无事，我们走。”
“嗯。”
李游溯没顾及到背后两人的动作，只是等人进来后，挥了挥手，一道魔气而出，门直接被关上，李天和本就想了些有的没的，吓了一跳，
“从这下去。”
“下去？”李天和四处望望，这便是一层，也没有一个洞钻下去。
李游溯暗自摸了壁沿处的木条。大堂正中，一处门洞打开，楼梯齐齐向下。
他微笑道：“很抱歉，是我失言了，关于阿四的‘暗示’，我如今也是分身乏术，无能为力了，为今之计，唯有二途。”
“什么意思？”赵四沉声问。
李游溯不答，继续道：“此地十分安全，若听闻外头有何声音，也不必回应，等我来接你们。”
作者有话说第115章 偃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