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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崩溃 ...

  •   礼堂缤纷的灯光瞬间熄灭,一束聚光灯打在左侧的钢琴上,悠扬的琴声几乎是在同时从少女的指尖流淌倾泻而出。

      一声重响,聚光灯陡然熄灭,骤然陷入黑暗中的观众下意识地闭上了嘴,营造出安静的氛围,台上的琴音却越发急促,与黑暗和寂静形成最为鲜明的反差。

      摄像机运转的红灯在黑夜中闪烁,林晚椿呼吸一窒,瞳孔紧缩,极具攻击性的琴声一下一下,仿佛进攻的号角,猛烈而激昂的敲击着她的耳膜,鼓动着胸腔下拳头大小的脏器疯狂跳跃。

      黑暗模糊了细节,却无法彻底夺去视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忘我弹奏的少女,她的双臂像是灵动的芭蕾舞者,在黑白双色拼接而成的舞台旋转跳跃,一次次跃起,又一次次落下,不知疲倦,也不晓气馁,迸发出巨大而优美的力量。

      钢琴的曲调在不断的向上攀升,越发急促的乐声也让台上的女孩紧绷到极致,在这样紧张的乐声中,似乎连呼吸都成为一种负累。

      林晚椿放在膝上的手不断收紧,脸色惨败,碎片式的记忆不断回显,她压抑着逃离的冲动,仿佛听见了来自灵魂哀切的尖叫。

      是停下,还是不要?

      就在此时,婉转悠扬的女声在钢琴声最高扬的时刻并入,灯光骤然打开,光芒聚焦在舞台中央肩并肩的两排白裙少女身上,余晖散落一地,钢琴漆黑的身躯反射出星点光辉,流动着仿佛静河流动。

      激昂的琴音戛然而止,犹如急雨骤停,台上的少女双臂舒展,待到人声稍歇,才轻轻叩响琴键。

      不会错的。

      林晚椿摁住躁动不安的心口,明明琴声越发的悠扬宁和起来,但她的呼吸却无法控制的愈加急促。

      命运调皮而又可恶的一面在她的面前展示的淋漓尽致,她仿佛听见了来自虚无的嘲讽,它宛如性格恶劣的猫,逗弄着指尖的老鼠,在给予希望之后又迫不及待地唤醒沉痛的记忆,将她架在难以抉择的岔路口,嗤笑着她的迷茫与痛苦。

      巧合?

      不同的发展,不同的时间中,复刻出来的同一首歌曲,叫人如何相信这是一种巧合?

      必然?

      林晚椿咬紧牙关,强烈的疼痛压弯了她的脊梁,她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可倔强的头颅却始终不肯就此低下,目光坚定而毫不退缩的盯着舞台上的那抹倩影。

      演唱者成了演奏者,设备齐全的录影棚换做简陋的高中礼堂,时光逆转,许许多多的事情在悄无声息中被更改,但光阴仍旧保留了其中的重合性。

      林晚椿握紧阿婆给的保温杯,听见了来自体内的,骨骼轻微碰撞的声音,在属于她的时间线中,这首歌曲也出现过。

      那时,顾沉星十九岁,在崇拜的师姐的介绍下参加了一档音乐节目,作为节目指导嘉宾的武华笙看中了十九岁的顾沉星未被雕琢的灵气,邀请她共同创造搁置已久的一首曲子。

      由武华笙作曲,顾沉星作词、演唱的曲子在极短的时间内爆火,让“顾沉星”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一跃成为小有名气的新晋歌手。

      那首歌,是顾沉星的成名之作,也是后来她被拉入泥潭,陷入深渊的开端,更是最终属于顾沉星的绝唱

      林晚椿永远无法忘怀,那个夜晚,信号不稳的通话夹杂着不间断的电流声,狂风将木吉他的音调吹的七零八落,她听的心惊胆战,敏锐的直觉发出严厉的警告,却都被三言两语糊弄。

      她在失去顾沉星的十年里不断回想粉饰过后的太平,想要从中寻找出有关凶手的蛛丝马迹,可到最后,她不得不承认,她也是害死顾沉星的凶手之一。

      无数次。

      充满哀伤的笑容,伤痕累累的指尖,粉底无法遮掩的青黑,大夏天的长袖,还有充满狂躁的歌曲……她曾无数次的发出无声的呐喊,无数次用哀求而又悲伤的目光寻求帮助,而她明明就在身侧,却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

      心口的抽痛让急促的呼吸紊乱,呛咳的感觉漫上喉间,随时都有可能脱口而出,她死死咬住娇嫩的唇瓣,惩罚般不允许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情绪操控了大脑,耳边的声音逐渐虚化,成为模糊的、朦胧的低吟,她呆呆地望着聚光灯下的少女,在不知不觉间感受到了脸庞上的湿润。

      她目睹着少女从琴凳上起身,看着她和身边的同伴并肩而立向台下鞠躬谢幕,看着她充满生机与欢快的面容,看着她小幅度地张望,寻找着台下人的身影。

      林晚椿再难支撑,她低下了头颅,将自己藏在前排的座椅下,避开了顾沉星骄傲的小目光。

      台下掌声雷动,纵使场地简陋,纵使演唱者技法生疏,纵使钢琴音质不佳,纵使现在的顾沉星难掩稚嫩,也无法否定这首曲目的巧妙与动人。

      林晚椿咬紧牙关,alpha锐利的虎牙咬破了唇角,被放大的感知敏锐的捕捉到鲜血的气味,额头太阳穴处的青筋好似在提醒着什么,一跳一跳的,仿佛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你看,我就说她们是……”阿婆做着尽职尽责的观众,鼓着掌转过头来同林晚椿攀谈,然而看到的却是蜷缩成一团的黑影,她大吃一惊,连忙凑近了些,想要扶直不起腰的林晚椿,“小林呀,你这是怎么啦?”

      怎么了?

      林晚椿抬起头,眩目的头晕感让她生出想吐的欲望,隐隐作痛的额头将处于两个时间交界处的大脑搅得一塌糊涂,神经接收到了来自后颈的灼烧感,可处理信息的大脑却久久做不出应答。

      她张了张嘴,浅淡的血腥味被放大了数十、数百倍,浓郁地味道让本就混乱的大脑更加不受控制。

      “什么味道?”

      小声的抱怨很快淹没在人群的喧闹中,却犹如闪电劈开了大脑中的迷雾,她受惊般甩开阿婆的双手,眼中浮现出难以压制的惊恐。

      “小林?”

      阿婆疑惑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林晚椿伸手摁住后颈,冰凉的阻隔贴早就被体温捂热,如今上手摸起来竟然还有几分烫手的感觉。

      alpha的五感受到极大的干扰,有的被成几何倍的放大,有的又好像报废了一般毫无感觉,紊乱的感官蒙蔽了她的意识,嗅觉地丢失让她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易感期的爆发。

      她竭力压抑住躁动的心情,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我没事,阿婆,我临时有点事,得先走了,如果顾沉星问起来,就说我去忙了,过两天和她联系。”

      “诶?”

      阿婆的疑问和挽留被她抛在脑后,她急匆匆地站起身来,裹紧黑色大衣,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南石高中并不算多么大的高中,但三个年级的学生加上来观看表演的家长、老师,小小的礼堂至少有一千人左右,她无法想象,倘若在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爆发了易感期会造成多么大的混乱。

      更何况……

      顶级alpha的气息霸道的过分,即便过去了八天,顾沉星身上残留的山茶花味也没能被彻底根除,寻常的alpha和omega或许无法感知到位于顶尖位置的信息素,但林晚椿作为信息素的主人却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残留的标记。

      她无法保证自己在失去理智的状况下不去标记顾沉星。

      标记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

      以她信息素的等级,顾沉星的腺体会直接报废掉吧。

      她这么想着,脚步越发匆忙,走出礼堂又长又绕的阶梯后更是忍不住小跑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啦啦地刮过,触感似乎也变得更加敏感起来,明明只是风吹过,她却感受到了难以忍耐的痒。

      瘙痒的感觉从耳朵一点点的向体内扩展,最终直达心底,勾的她手脚发软,让她生出放弃抵抗的欲望。

      最让人难以忍耐的从来不是疼痛,而是连绵不绝的瘙痒。

      她认定的伴侣与她那么近,她留下的标记还在腺体的感知范围内,而她却要违背身为alpha的本性,一步步的远离属于自己的“巢”与爱人。

      天已经彻底黑了,校园里此刻并没有多少人,林晚椿踏着一路的昏黄的灯光冲进地下停车库,弯腰躲进车内,刚上车,她便立刻开启了车内的反锁功能,随后将遥控器抛到了后座。

      无论在何处都优雅且从容不迫的alpha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狼狈,她颤抖着双手去打开车内的储物柜,可她的手抖得太厉害,滑腻腻的汗水覆盖了整个手掌,让她许久都没能成功。

      摇摇欲坠的理智还在做着最后的负隅顽抗,林晚椿感觉自己仿佛是即将失控的野兽,无法排解的愤怒从心底生气,犹如无能狂怒的废物般,她抬起手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

      “嘀嘀——!!”

      汽车发出尖锐的车鸣,手掌的骨骼撞上硬物带来极端的疼痛,刺激着混沌的大脑拥有了短暂的清明,鲜血渐渐从手掌的边缘渗了出来,她却视而不见,用终于停下颤抖的手打开车内储物柜的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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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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