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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如何同枝叶 ...


  •   “这是谁写的!”严昭轶将纸页一抖,扬在沈筠眼前,直着眼睛看见他手中破烂书的封面,“卜算子?”

      “就是孟殊桐。”看出严昭轶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江涟补充道:“孟静。”

      “她还写了什么!”严昭轶向沈筠手中破书探手,但沈筠哪里敢让她观看,什么“纵我不往,子宁不来”,被严昭轶看见了少不得要大发雷霆,忙向后躲闪一步。江涟同他想的一样,跨步挡在沈筠身前,抓住严昭轶两肩把她翻了个面,让菱光镜中的景象赶紧把她的注意力转移走。

      沈筠松了口气,接过江涟帮他捡起来的纸页,整理一番后塞回怀中。

      镜中苏慎仿佛被人打了一个耳光,怒笑三声后却被薄瑾川出声打断,他将扇子一合,给钱奉商鼓了个掌,先是赞道:“敢做敢当,比你的前辈有出息。”

      随即眉头微蹙,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说道:“可你究竟爱不爱她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勾了易开一眼,看着庭堂半人半鬼的脸说道:“冥府屠了冥鹿谷全境,就是这女鬼带路。如此作恶多端,我五雷山不能不替天行道。”

      庭堂口中被一道白绫紧紧束缚着,压着她舌头让她说不出话来。闻言,身体仍是向前一挣。一动之下,缚妖索倏然紧缩,其上仿佛长满了细密的尖刺,刺得庭堂面露痛苦之色,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滴在地上。

      “庭堂从未踏入过忘忧谷半步!”钱徵怒声反驳,薄瑾川却不等他说完,高声冷笑,驳斥道:“但她的主子江涟可是去过!螳螂捕蝉,这女鬼刚引了江潋去忘忧谷,江涟就黄雀在后篡位成功,她主子跟忘忧谷的沈筠走得这样近,在百川巷中又生死相随的,说不是早就串通好了的谁会相信?”

      “我就不信!”早在薄瑾川把话题扯到忘忧谷上的时候,易开的脸色就越来越差,现在听见他说沈筠和江涟狼狈为奸,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口反驳道:“筠哥从小在谷中长大,绝不可能帮助冥府伤害忘忧谷!他只是,只是受到歹人蒙蔽……薄长老不了解他,就不要血口喷人!”

      神女庙中,严昭轶先看沈筠,再看他身旁的“歹人”,提到忘忧谷这个坎,二人脸上好一阵精彩纷呈,终是江涟低着头再次解释道:“如果庭堂不去,便没有人阻止江潋屠戮忘忧谷。因为她在,忘忧谷只死了……死了一个,其他人,都还好好的。”

      沈筠知道这话是说给他的,也低着头“嗯”了一声。

      菱光镜上方画面抖了一下,是一直静坐不语的陈潆站了起来,沉声道:“薄长老,这些都是你无凭无据地揣测。我却不明白,您和沈筠一同去过百川巷,应该知晓他的为人。哥哥和我本来与他素不相识,但他却为了给我哥哥讨回公道不惜只身犯险,又为了我哥哥临死前的嘱托前来仙愁岭寻我。为了给丁默如洗脱罪名,值得薄长老您这样到处攀咬?”

      “这么说好像你很了解他。”薄瑾川却不慌不忙,微笑着看向陈潆道:“你下山这么长时间,难不成是和他在一起?小陈,对狐狸精可要提防啊,别跟当年的沈潇怀一样。”

      “沈潇怀?”这三个字给沈筠一种莫名的冲击,一时间却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严昭轶看见他怔怔的神情,心下一片酸楚泛滥,顾不上江涟的眼神阻拦,伸手放到沈筠的侧脸,忍痛道:“傻孩子,潇怀就是你的父亲啊。”

      闻言,沈筠突然眼眶一热,像是流浪了一辈子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看严昭轶都亲切了几分。随后他看向江涟,仿佛是在用眼神询问:“你还想瞒我多久?”

      江涟自知无话可说,仍是从垂头不语。

      镜中,薄瑾川象征性地征求温龄赋的意见,却听他突然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沈蘅香闭目塞听假装自己不存在,到现在猛听见温龄赋唤她,登时在自己上一个激灵,茫然着不知所措。

      温龄赋只得再重复一遍:“香香,西京城一行你陪同奉商一起,对他和这位庭堂姑娘之间,有什么看法?”

      镜中的沈蘅香和镜外的严昭轶一样不解,不知这种事为什么要问她一个黄毛丫头。

      但既然给了自己发言的机会,沈蘅香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哽着嗓子哑声道:“我……我听闻,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捕风捉影的事情那么多,如果全都拉来风清剑下审判一回,我不信五雷山上最后还能剩下一个人。况且钱……师侄和堂姐两情相悦,我,我不反对。”

      严昭轶不悦:“胡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薄瑾川做贼心虚,听着这番话好像是让他也去风清剑下过一遭的意思,笑容当即变得僵硬,冷冷道:“香香,你年纪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蘅香倍觉疲惫,却不知从哪借来了三分胆气,直视着薄瑾川的眼睛,“师伯,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

      薄瑾川冷笑一声,他身为大师伯,不好直接同沈蘅香这么个小孩计较,便把矛头对准了严昭轶,冷嘲热讽:“看来壮士断腕还都比不上严师妹啊,要真是把你师父拉来照风清剑,何止是颜面扫地!”

      严昭轶脸色红白切换,手指骨节被她攥得咯咯作响,薄瑾川前后态度转变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陈潆从前被陈广挡在身后,长养在村里乡间,哪里见识过这种嘴脸,方才听他说沈筠坏话时就开始心中憋气,现在又把严昭轶拉出来当挡箭牌,为难沈蘅香一个小孩,当即大怒拍案而起,指着薄瑾川鼻子骂道:“薄长老!您不觉得您今天精神有些失常吗?怎么跟疯狗一样乱咬人!丁默如是你儿子还是你老婆?为他发这么大的疯,都咬到沈筠身上来了!你没看出来,沈筠是三师伯的儿子吗?”

      “拿着挽澜剑就是沈潇怀的儿子吗?”薄瑾川的脸色变得和严昭轶一样难看,仍强自镇定故作轻松,笑得面容发僵,“三师伯?沈婴当年为了和那狐狸精在一起,早就自请革出门墙,算你哪门子的三师伯?上面坐着的这位才是你三师伯。”

      薄瑾川话语中牵涉到沈筠的身世,沈筠不由得听得入迷,仔细一想才发觉,薄瑾川知道挽澜是沈潇怀的佩剑,也知道当年沈潇怀是和一只狐狸精一起离开的五雷山,但他却没有对沈筠透露出任何有关的东西。

      不止是他,当初在西京城,温龄赋也对此无动于衷。

      沈筠忍不住问严昭轶道:“我姓沈,是狐狸成精,手上还有挽澜剑,为什么薄瑾川和温掌门都没有提过,提过我,父母呢?”

      “我也是现在才明白,薄瑾川是如何心机深沉的一个人。”严昭轶道:“兴许他在去百川巷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怎么给丁默如脱罪,你的身世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至于老四,你父亲下山那年他还没上山呢,毕竟是件伤心事,老三的是很少有人提起,他也许不知道吧。”

      晴临殿里,薄瑾川真的气的够呛,扇子一收指着陈潆道:“不过如今也不是你的三师伯了。”他竟是下令要将陈潆逐出五雷山,冷声道:“滚出去。”

      陈潆倏然起身,看着无动于衷地温龄赋,不卑不亢道:“正好,我也觉得他根本不配当我的三师伯,更不配做我五雷山代掌门之位!”双手抱拳,陈潆环视在做众位长老,朗声道:“告辞!”

      江涟收了菱光镜,不动声色地别在沈筠腰间,然后绕到一旁,把严昭轶夹在中间,防止沈筠再把镜子还给他。

      沈筠飞快瞟了江涟一眼,紧接着又把视线转回严昭轶身上。

      薄瑾川和严昭轶这师兄妹二人,此刻说不上谁比谁的气性更大,但严昭轶绝对是不肯忍气吞声地那一个,忍了没两下就爆发出一声怒喝,抓狂道:“薄瑾川这是要篡位当掌门了!我师尊闭关多年薄瑾川是当他死了吗!”

      “可,可……”吴景春突然忍不住悲声道:“师祖他寒冰封体,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啊!”

      严昭轶眼前突然看见孟静留在她师尊背后那四句血淋淋的诅咒,突然就心悸起来,却仍旧维持着那张强势的面具,“别丧气,我不是还没死呢吗。”她直视着对面的吴景春,坚定道:“现在薄瑾川还不是最棘手的那个,我们在百川巷发现了应凉的尸骨,这是画皮鬼有意为之,吴翡,你得打起精神来,别给你师父丢脸。”

      在听到“应凉”这两个字的瞬间,吴景春脸上一瞬间血色褪尽,耳中一片强烈嗡鸣,严昭轶后面说的话竟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而且他的小指骨缺了一截。”江涟补充道,仍不愿放弃自己的猜测:“如果应凉真的死了,那留着他的尸身,拿走他的小指骨把他和神庙养鬼联系起来对孟殊桐有什么好处?他的尸体一出,您缺了一截的小指骨就显得没那么可疑了,他不可能是在帮您吧?”

      纵使再不情愿,严昭轶也不得不承认江涟说得有道理,“也许,那个孽障真的还活着。也只有他,会做出这种没有任何意义,只为把自己和应溪关联起来的恶心事。”

      吴景春耳朵一竖,神情顿时有了光彩,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师叔,您是说,我师哥可能还活着?”

      严昭轶对他的喜悦感到不爽,皱眉道:“是啊,不光有可能活着,还可能在你师父的庙里养鬼,想师徒二人一起身败名裂呢!你开心吗?”

      吴景春哪里还敢再流露出一丝喜色,仿佛是怕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喃喃着告诉自己:“内门修士每个人都有一盏命魂莲花灯,我师哥的灯,已经灭了……”

      严昭轶眼睛微微眯起,显露出彻骨的寒意,“灭没灭的,还不是老四的一面之词。”

      沈筠不禁惊骇:“难不成温掌门可能隐瞒此事吗?您不是说他……”

      “他是软弱了些,但保住他爱徒的命……就难说了。”严昭轶把严罚一收,朝向五雷山的方向,“我得回去一趟。”

      众人纷纷惊讶不解,却听严昭轶道:“先向老四问个清楚,我必须要亲眼看到应凉的莲花灯。现在外敌当前,薄瑾川不就是想保下一个丁默如吗……”她向来是丝毫不肯退让的,而今却不得不低了头,“先由着他又如何,我绝不能,遂了孟静的愿!我必须得回五雷山一趟,薄瑾川的势力还是以北派为主,内门高手中摇摆不定的很多,他们虽然对我素有怨言,但是看在我师父的份上,兴许会拦着薄瑾川不让他胡作非为。”

      吴景春却自顾自地摇头低语:“恐怕来不及了……奉商告诉我,大师伯找到了师父的遗体,要在应香陵强行让师父的残魂归位,是不是应该先去应香陵?如果蘅香身上真的有我师父的残魂寄托,我们去晚了的话,香香可能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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