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徊明》jas

13、四人食

　　才过了三四天，刘怀专、周年、张信便在放衙后联袂来找他，四人中刘怀专总要活泼一些，笑道：“你们府衙附近开了一家食店，我们那吃过的同僚都赞不绝口，你去吃过没有？”
　　陆修并不太意外，南京城虽然好吃的很多，但时人酷爱追求新鲜，特别是年轻人满城逛着，处处都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何况此处位置佳妙，闹中取静。
　　他点头：“去吃过一次，味道是很好的。”
　　刘怀专哎呀一声：“那你不与我们说？来来来，这可非得请我们一顿不可。听说那里一桌最多四人，简直天生为我等打造。”
　　陆修那天心情着实是不太好的，不过在徘徊食堂吃完之后莫名好转许多，且一夜好眠，要不是这几日实在是忙碌，也颇想再去吃一次——每两日换一次菜单，那便是时时有新菜，让人充满了好奇和期盼。
　　便没有多说，笑道：“走吧，我请你们。”
　　周年一拍扇子：“太好了！听说那里的菜殊不便宜。”
　　刘怀专“噗嗤”一声笑出来。周年瞪他一眼：“你道我是你？除了俸银还有府中月银，公中支出又有一份，且还有庄子铺子……的分红……，再不够，账房还预了一笔款供你们兄弟提用。啧，真是不知民生艰难。”
　　刘怀专与他们相识日久，渐渐添了随意，几人之间玩笑也惯了，惯例地讨饶：“行了行了，你也没有那么穷，如今在户部呆着，就别再装佯了！”
　　陆修笑道：“阿年你悠着点，别让怀专把你的老底揭出来，他脾气好，你也别老逮着他逗。”
　　周年翻他一个白眼：“你把心放稳了，怀专为了吃你这一顿，会配合我的。”
　　刘怀专大笑：“钱这个东西，花别人的总好过花自己的，花陆修的更是心花怒放。”
　　张信摇头笑，陆修不接他的茬，转回话题：“那家店的确不算便宜，但很值得。食材极好，酒水也极佳，味道搭得非常合宜。”
　　四人走到“徘徊食堂”，刘怀专退后一步看了看，笑出声来：“这名儿有意思。”
　　这次会钞台边坐着仍是那个年轻女子，虽无人会钞，见他们四人来，也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并没有搭话，却站起身亲自引他们去了楼上。
　　这一次是“上贰”，她解释道：“今日尚早，包房还没有满，这一间景致较开阔，不知陆推官满不满意？”
　　陆修不禁又看她一眼，她的装束一如既往的简洁利落，束袖的浅红绣边短衫上沾了一点油渍。
　　周年奇道：“你知道他是陆推官？”
　　她抬眼道：“陆推官在尹记珠宝查案那次，许多人都看到了的。”
　　陆修到南京已经一个多月，除了顾严的案子自然也办了不少小案，不是所有的案子都需要他亲自出动，但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到现场，因为只要他出现破案的速度都会快上许多。尹记珠宝失盗案是个不大不小的案子，因为牵涉到贵人，围观者甚众。
　　陆修推开门，包房自然是不大的，坐四个人刚刚好，窗户倒是很大，一眼望出去正是金乌低垂，霞光满天，因为这个角度刚好在两幢一高一矮的房子之间，视线果然开阔得多。
　　他转头道：“多谢，这间很好。”
　　年轻女子等他们进了包房，犹豫了一下，说道：“今日有一道葱爆羊肉，你们可以点来试试。”
　　刘怀专好奇地问：“有什么特别吗？”
　　她微垂了眼，道：“是宁夏河滩羊。”
　　刘怀专“嚯”了一声：“这可难得。多谢姑娘提醒。”
　　宁夏滩羊之名，但凡在京城生活得久了，无有不知，羊肉之鲜美不说天下第一罢，前三总是有的。可惜路途遥远，要活着运过来成本太高，死亡率也高，因此价钱居高不下还极难买到。南京就更远了，能有滩羊属实难得。
　　今日的菜式当中有一道酸菜鱼，刘怀专爱河海鲜，陆修也爱吃鱼，自然便点了。
　　待青衣少年把一盆酸菜鱼端上来时，刘怀专便觉眼熟。
　　盆极大，一个托盘只能端一盆，香气四溢。细看去，鱼肉片得极薄，又极嫩滑，带着润泽油光，雪白的一大片一大片浮在黄色的酸菜、红色的辣椒、绿色的蒜叶葱花、清澈的汤汁上，如同玉兰花瓣儿一片片，十分诱人。
　　还未举筷，四人中张信已是吞了口口水。
　　刘怀专十分惊喜：“水煮鱼！”
　　青衣少年正要转身，闻得此言回头笑道：“客人吃过店里的水煮鱼么？这是酸菜鱼，味儿不一样。”
　　刘怀专大笑：“你们这店，可是半城香的分店？”
　　青衣少年诧异：“客人不知道么？两家本就是一家呀。”
　　这下四人都惊讶了，青衣少年解释道：“半城香的早食、食堂里的菜，都是裴姐姐的奇思妙想，这家食堂已经准备了几个月了，街坊都知道是半城香的裴姐姐开的小食堂。”
　　他说完歉意地笑笑，拿了空托盘关门出去了。
　　四人相对，周年一笑：“我正说，那家早食如此美味，想来菜品也极佳，可惜不开酒楼，原来已经开了。”
　　刘怀专一怔之后便自开心，他爱辣，见了这道菜一双眼睛便亮晶晶地再拔不出来，不再多说，率先夹了一片鱼片入碗，端了碗只一吸，便入了嘴，果然辛辣酸香，入口即化，鲜香无比。
　　比之先前吃的水煮鱼，又多了一股酸香，这酸菜，腌得也是极好。
　　这味儿似乎又更美味，辣、酸、鲜、香、麻的比例调得更好更平衡。
　　张信也已经吃了一片鱼片，微微睁眼：“这……这竟只是草鱼……”
　　草鱼又肥又长得快，素来价廉，却能做得这般美味，几与珍鲈可比，太过神乎其技了！
　　陆修吃了几口亦是赞叹，刘怀专虽是极爱，却也中肯地说了一句：“若是清蒸，自是鲈鱼高妙，这酸菜鱼是因为各味调料的原由加分。”
　　纯是手艺了。
　　陆修点点头：“那日我来吃的是鲫鱼，也是绝妙。”
　　第二道菜点了东坡肉。这一道菜各地皆有，其余没有什么不同，出彩是出彩在甜味中有一丝奇妙的蔗香。兼之送上来的面饼松软无比，能用手捏成一小团，松手马上恢复原状，面饼且是微咸带着酒香，咬着有比馒头更多的韧性。掰开后放入两块肥瘦相间的东坡肉，一口咬下去，口中肉汁油汁爆开，香、糯、韧。
　　当真是一口满足。
　　第三道便是葱爆羊肉了，四人一入口，便点了点头，果然是西北宁夏河滩上的羊肉。
　　却听见那个上菜的青衣少年笑着解释：“昨日有宁夏府的商队过来，带了几只那边的活羊奉人，姐姐与人相熟，便讨了一只。”
　　啊哟，这可难得，却也古怪，羊只并不算大，这般不容易讨来的怎的不自己吃，反用来售卖？
　　少年笑而不语，径自去了。
　　第四道的鸭煲、第五道活醉虾和第六道菠菜蛋汤，都殊是味美。
　　这一日小食店提供的酒水又与那日陆修独自来吃的时候不同，也有两种，一种是绍兴豆酒，一种是葡萄酒。豆酒倒也罢了，虽觉比其他店的要好些，刘怀专等人也不是没吃过好酒的，葡萄酒却超乎寻常的好喝，也不知是如何制成，颜色清澈纯净带着些许微黄，杯壁透凉，尚凝着丝许细密水珠，入口则清爽甘美，只觉香味透入心脾。
　　刘怀专笑道：“这酒当真不错。可惜明日不能来喝，要后日晚食才能再来。”
　　明日下午放衙之后，四人有事要办。

　　改了个名字，起名废表示还是不太满意，可能还会改。
还是定下午六点更新吧。嘿嘿。